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还有……这熟悉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
谢伊眼神忽然定住，想起来了，是他，上次跟王老大交易的那个人，那个跟沈玉有关系的面具男。
身侧那拽着她手腕的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扬起清朗的少年音：“你认识我？”
“不认识”，谢伊收回视线道：“只是看见你脸上有东西。”
上次这人见过她长相，她不能暴露。
“嗯？在哪儿？”
她随口道：“刚刚已经掉了。”
面具下的男人挑了挑眉，没再问。
那老板的摊子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他摊上的东西不多，摆出来的只有五个笼子，但每个笼子都有几乎半人高，其中一个笼子的门开着，应该是装刚刚那只鹰的。
剩下四个里面的有鹰类、有隼类，体型都很大，只有最后一个笼子中的鸟小巧一些，通体雪白，眼睛也圆圆的，谢伊认不出是什么品种，只看着倒是十分讨喜。
“姑娘想要这个？这个是雪戊……”摊主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的久了些，便开口道。
“不是。”谢伊摇了摇头打断，虽然是很讨喜又可爱，但是对她来说这鸟还是太大了，她要是弄回家一只，爹娘那里根本说不过去。
“这位……”她看向面具男，
“我姓江。”
“这位江公子，”谢伊顿了下说：“让他来选吧。我们两个选一只就够了。”
她能看出来这些大型鸟类饲养不易，摊主刚死了一只鸟，再让他白白搭上两只，谢伊光想一下，就替对方觉得肉痛了。
而且，她确实真的不想要。
摊主看出了她的想法，爽朗的笑了声道：“姑娘不必为我心疼，这几个只是我摆出来做展示用的，家中还有许多。”
“因为养鸟人对自己的每只鸟都有感情，所以方才那只鹰死了我才会惋惜。”
在一侧的面具男也出了声：“客气什么，既然摊主都说了没问题，你就放心的挑。”
这人怎么话说得跟自己的东西一样，谢伊看向他无声吐槽。
垂下眼停顿一会儿，感受到面前的两道目光，她叹口气不得已诚实道：“……家里养不了。”
两人听到这话明显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原因，不过摊主随后就表示理解，他朝向了面具男道：“那就江公子选吧。”
面具男确实没客气，每只鸟都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但最后他还是选了通体雪白那只雪戊。
他选完后，不远处就走过来个人送交易协议，谢伊大致看了眼协议内容，每条都写的很详细，只有交易金额、取送货地点处需要填写。
旁边笼中忽然传出道稚嫩的呜呀声，谢伊侧过头去看，是那只雪戊。
但是……它是从腹部出的声吗？刚刚她没看错的话，这雪戊都没张嘴。
笼中鸟注意到她探究的视线，眼神变得警惕起来，宽大的翅膀也逐渐收紧挡住身体。
【宿主，丑时要到了。】
听到系统的提醒，谢伊来不及对再雪戊好奇，立刻抬脚走向了另一个方位。
雪戊看人离开，低头安抚般的啄了下翅膀内的绒毛。
而等面具男签完协议转过身，方才的位置的人影早已消失了。
-
天璇阁。
天璇阁位于地下黑市的西南角，在交易街场的深处。进门需要特制的身份铜牌，铜牌是系统今日给她的，谢伊将铜牌嵌入打开门，又走过一条暗道，最后才进入天璇阁。
天璇阁的内部很大，入门就是一处旋转的楼梯，开会的地点在二楼，谢伊踏着楼梯上去。
她刚走到二楼的房门入口，就听见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的奏乐声，透过门上的影子也能看见有舞姬正在跳舞。
她这是……走错地方了？谢伊怪异的皱起眉。
“没走错。进来吧。”
门砰的一声朝内打开，屋内的音乐和舞蹈一同停下，谢伊看向了为首说话的人，他约有三四十岁，穿着一身暗青色的绣金长袍，半边脸上带了面具，鹰眼犀利，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
这人应该就是天璇阁的阁主叶莫乘，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谢伊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才抬脚迈进去，屋内除了乐师和舞姬，落座在下面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身黑衣，没带面具，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
不，比起普通，谢伊觉得他更像是现代所谓的大众路人脸，就是那种丢在人群里都发现不了的人。
而另一位是个以轻纱覆面的红衣女子，她软弱无骨般的用手臂支起身体，眼尾勾人。
黑衣男人先出了声介绍自己：“六号，于承荣。”
女人抬起眼轻轻的看过来，她眼中似有情丝万千，吸引着人只想沉溺进去。谢伊跟她对视着，眼中意识有些涣散，忽然，她掐紧的手心的肉，立刻挣脱出来。
女人看她没上当，有些兴味的直起身，慵懒道：“九号。”
还鲜少有人第一次就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谢伊垂下眼，道：“一号。”
多亏她上辈子直播跟人pk的时候早已修练过这种一旁是媚眼如丝的帅哥美女，而她还要保持专心游戏推理的巍然不动的技能。
不然还真遭不住。
不过……这个九号的功法好特殊。
谢伊朝两人依次颔首，落座在首座的右侧第一位，她刚刚已经观察过了座位的次序，是从右往左按编号绕了一圈，九号在最左侧的首第一位，六号跟她刚好隔开两个位置。
尽管她们之间已经暗流涌动了一遭，但为首的叶莫乘也没说话，直到她坐下，他才道：“人还没齐，再等会儿。”
音乐重新奏响，谢伊垂首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能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三道目光。
他们在观察她，她也在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
六号于承荣看着平平无奇，但他抬手、抿茶的动作都极为轻盈，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气息的波动，像是人分明站在你面前，却跟隐身了一样。
有这种内敛的功法，怪不得敢丝毫不加遮掩坐在这里，谢伊敢肯定，哪怕她今晚见过他，下次再见面也认不出来。
目光移向一直不停给她递眼神的九号，谢伊努力不去跟她对视上。
九号显然很特殊，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自觉被勾走，猎物若是防备不慎，只怕死在了美人怀里都不知情。
她继续移开视线，转向首座上的那个人。
黑市分三阁，天璇、天抠、天机，这三阁分别统管黑市的全部事务，在黑市内的话语权很大，阁主作为每一阁内的最高职位，在黑市内除了黑市主人，可以说没有人的权利在他们之下。
黑市创立许久，每任阁主的任期为五年，而所有能当上阁主的人，都是从下面厮杀上来的。
据系统所说，这个叶莫乘已经连任了两届，也就是他已经当了近十年的阁主。这样的人，心性跟实力都深不可测，谢伊想要在他手下不暴露自己一无所知的同时又查到自己的身份之谜，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台上的乐师又一曲结束，门也在这时再次被推开。
谢伊还没看清人影，就听见了一男一女两道调笑声。
“哟，今日怎么这么隆重？”
“夫人，兴许是阁主他转了性呢。”
是七八号那对夫妻。
谢伊抬眸看过去，两人皆带着半边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女人脸上是狼，男人脸上是狼兔子。
“嗯？来新人了？”女人一进门就看向谢伊。
男人搂住她的肩，眼神也看向这处，他的语调阴柔：“夫人~这可是一号的位置。”
“一号？”女人装作惊讶的掩唇笑了下，随后她眼神一凌，身形在原地消失：“藏了这么久，终于肯现身了。”
谢伊在她消失的瞬间浑身就紧绷起来，又是一个来试探她的。
耳边有风声呼过，那女人的身形从她周围掠过一圈后又消失，似乎只是想要近距离看她一眼。
不、不对，谢伊轻咬牙，绝不会这么简单，这两人一进门，姿态就是带着绝对的自信和高傲，甚至还敢当面调侃阁主，绝对不能小看。
但她在她身边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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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又没有出手是为了什么？等一下，不是没出手，谢伊摸向袖口中的钱袋，已经没了。
而再抬眼，那女人已经回到了原地，手上正拿着一个鹤纹银线的钱袋。
她勾唇看向谢伊，有些轻蔑道：“也不过如此。”
“是吗？”谢伊定神看向她：“你没发现自己拿错了吗？”
“？”女人唇角的笑淡下来：“什么意思？”
谢伊语气平淡：“你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女人眉头一皱，将手中的钱袋扒开，钱袋拿着重，但里面只有零星几个铜板，而剩下的都是……石头！
“你！……你早知道我会拿钱袋？”
不，游寻几乎说出来这话的瞬间就否认了，不可能，就算知道她的能力，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提前预判她会取什么东西。一号身上还挂了香囊和玉佩，这么多目标，她根本没办法确定她会拿什么。
除非……她是在她动手的一瞬间就把东西掉包了。
她的速度比她更快！
谢伊从容的看着她，又从袖中拿出一个同样的鹤纹钱袋，她把钱袋放在静静的桌子上，没出声。
果然是被掉包了，游寻眯了眯眼，她的身法已经够快了，这人比她还快，甚至更隐蔽，她被这样戏弄了一番都没察觉出来。
一号，确实深不可测。
“没意思。”她把钱袋往后一丢，勾了唇拉着身旁的男人坐下，朝谢伊介绍道：“八号，游寻。”
男人也道：“七号，曾志亮。”
谢伊颔首：“一号。”
她自然看得出来女人对她带了丝忌惮，果然要让别人认为你是个真大佬就要做到无声的装.bi。
她怎么可能会临时掉包，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她来黑市前就万分小心的做足了准备，钱袋准备了两个，一个真的绑在腰内侧，一个假的就放在了正常的袖口中，至于身上的玉佩香囊，这两个都是死结，要是被人碰了了她一定能察觉出来。
甚至还有脸上的面具，她也是固定了一层又一层，生怕被人‘无意’取下来。
而她这么做的原因，对于作为经常玩侦探推理游戏的谢伊来说，这称之为一种谨慎的直觉。
悄悄将绑在袖中的指环戴在手上，谢伊缓了下呼吸，等会儿不知道还要来什么人，又面对什么情况。
她目光再次朝门口看去，没注意到对侧的于承荣忽然停顿了下手中的杯子朝她看了一眼。
下一个人来的很快，她似乎是从上面的楼梯走下来的，带着顶斗笠，遮掩住了大半边脸，只能看得见一侧唇角。
谢伊注意到她腰侧挂了只长刀，一身暗灰色的服饰，哪怕两人隔了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肃杀之气。
谢伊轻抿了唇，这个人若是出手试探她的话……她根本对付不了。
她正想着，那刀客就朝她看了过来，她声音低哑：“一号？”
谢伊看她已经抽向了腰侧的刀，她保持冷静的望向她，没说话。
刀客手中的刀已经完全抽出，她一步步走向谢伊，隐藏在斗笠下的脸看不清表情。
谢伊整个人都紧绷着，她看着她越走越近，越来越近，长刀的寒芒打在眼睛里的瞬间，谢伊也按住了手上的环戒。
“好了。”刀客忽然又将刀收回，她抬首看了眼上方的叶莫乘，道：“这种程度，已经够了。”
她清楚自己的刀和气息有多震慑，能够这样镇定的面对她的逼近，要么是实力过强，要么是真的心态够好，而能是传说中的一号的人，只会是前一种。
她对一号没兴趣，要不是阁主给的信里要求她试探，她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亮刀。
“四号。”申楚沉声道。
谢伊在她抬头对叶莫乘说话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对她好奇的不是这些送货人，而是他叶阁主。
对她好奇就说明他并不了解她，也就是并不了解一号这个身份的人，这让消息让谢伊松了口气。
斜对角的于承荣又抬头看她一眼，这次谢伊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她面具下的眼睛微眯，这个人，从始至终还没出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