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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是人而不是神

作者:千里江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是一句在战场上无法传递到敌军耳中的质问,却在出口的那一刻,让拓跋圭自己先变了脸色。


    这个错误的判断,在任何时候都很致命,更别说,是在如今这样一个危急的局面下。


    太要命了!!!


    怎一个要命了得。


    他以为,是自己凭借着经验,算计了行事偏激的小辈,正好突破永安的防线中最是薄弱的一环,却不料是他自己先一步踩中了别人制造的误区陷阱,把自己置身于异常危险的处境里。


    他也借着模糊的光影看到,那为首的将领何止是更换了一把武器,也将重新握在手中的刀挥动了两下,行动自如,何曾有伤在身!


    另外的一个特征,也同步传递入了拓跋圭的眼中。


    这位“刘将军”魁梧高大,还在摘下了面罩后,露出了下方的须髯,是个毫无疑问的男性将领。


    当然不是刘义明。他……他最有可能,是刘裕!


    可此时才发现,好像已经太迟了。


    震天的号角蓦然从对面响起。“呜——”


    喊杀声也随之而来。


    “杀!杀!杀!杀魏王——”


    “……”


    “都给我稳住!”拓跋圭死死地扯住了缰绳,让身下受惊的马匹强行被**住了暴躁的动作。


    但哪怕他已抽出了刀,向着后方士卒发令,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当彼方的士气铺天盖地覆压过来的时候,他这边的魏军士卒还在平复之前死里逃生的心慌,那麽——要用什么来点燃战意?


    或许唯独剩下的东西,叫做求生欲!


    “不许后退!”拓跋圭声色俱厉。“我们退不回去,只能向前杀出去。”


    他无法确定,在后方是不是只有他们先前经历的一处埋伏,更不敢确定,他们这一行奔袭来时气势汹汹的队伍,在掉头后还能不能甩开后面的队伍。他只知道,在战场上若是将后背交给敌军,那才真是什么都完了。


    所以他唯一的生路,只在前方。


    可也就是在他试图整顿队伍的同时,在他的前方,一支行动间震地隆隆的队伍,自军旗之下徐**,簇拥在了刘裕的身边。


    刘勃勃奔袭邺城,带不走这样的一支队伍,于是洛阳守军从后方接到的军备当中,最为精良的一批精良的重甲,就在刘裕的军中。


    而这原本是用于在河北平原上拦截魏军南下时所用,绝不让他们有渡河越境的机会,现在却奇妙地


    出现在了这样一个交战的场合!


    刘裕清楚地看到了对面魏军的蓄势待发。


    哪怕明知道北方的魏国骑兵是如何凶名在外,现在已呈锋矢之状,预备绝地反击,他也依然稳稳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向前方指去,发出了指令:“杀——”


    河谷之中,岩石回响,像是高处的山石都要被这可怕的声音震碎下来。


    但它们没有滚落下来。


    而是一路南下、一路北上的骑兵,像是两团滚石,猛地撞向了一起,迸溅开的人流,便有如碎开的石砾。


    拓跋圭挥刀而劈,神色之间的冷静已再难维持住半点。


    可偏偏拦截在他面前的这支队伍,不是可以轻易拂走的砂石,而是碰撞过后,碎石零落,却仍然顽固的铁壁。


    在绽放的血色中,先发出的也不是应军的悲鸣,而是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喊:“魏王在此地!”


    “先杀贼首!”


    “杀魏王立功!”


    拓跋圭脸色铁青地看到,这一句句话的喊出,虽是声嘶力竭,像是用光了力气,却一点也不影响到一把把刀枪槊戟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挥来。


    锋矢的尖端顿时调转了方向,从这些声音中撕扯开了一条血路,却也如同不打自招一般,将拓跋圭的位置暴露得更加明显。


    “该死!”拓跋圭心中暗暗叫苦。


    他又不是崔浩,只需要在军中指挥也就够了,完全不必冲杀在第一线。


    现在军中但凡有人能替代他的位置,依然保持着队伍中的士气,他也可以不必如此被动。


    这是他称王称霸的资本,却也恰恰在此刻变成了他的催命符。


    “大王当心!”一个声音蓦然从他的耳边炸响。


    拓跋圭下意识地向左侧转头,就见一支刚劲的利刃贯穿了一名士卒的头颅,将这骑术精湛的精兵从马背上射了下来。若无这一下阻拦,他这支利箭贯穿的就应该是他的脑袋。


    而射出这支箭的人,如同是找回了之前的场子,再度放下了弓箭操起长刀,狠狠地劈开了面前的一个障碍,领着一队最是灵活的精兵,向着拓跋圭迫近。


    可刘裕的速度快,拓跋圭的应对也并不慢。


    在这交锋的短短时间里,他已敏锐地察觉,这一行重甲骑兵虽然看起来不凡,却还远不到将这一身装备使用自如的地步。


    刘裕的抢先快攻,意图让他陷入恐慌,而忽略掉那个最重要的事实,却反而


    让拓跋圭的头脑急剧地冷静了下来看到了破绽所在!


    “拦人!”


    一队衣饰明显与旁人不同的精兵忽然自后方突上。


    他们先前位处于锋矢的末端借着前方的冲劲养精蓄锐也在此时如同等候时机的猛虎扑向了刘裕所在的方向。


    这群骑兵的凶悍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同僚也在拦住刘裕的瞬间给拓跋圭争取出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他没空去多想更没空去看这些精锐与刘裕缠斗的结果。


    交战的瞬息万变都掠过了他的眼中也让他忽然拨马而动宛如一支离弦的箭刺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里有一名应军动作停顿了一下。


    只因厚重的甲胄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人是如此马也并不舒服。


    在这应军的骑兵看来他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马能够舒展一下自己的动作重新恢复作战的体力。


    哪知道下一刻一把厚重的刀就已经拍了过来将他直接打了下去。


    “杀魏王”的口号还停留在喉咙里一行魏军精锐就已狠狠地踩踏了过去从这裂开一线的缝中窥见了天光。


    “冲——随我杀出去!”拓跋圭口中是变了调的鲜卑语。


    但好像也正是这样野性而凶悍的声音伴着又一蓬飞溅出的鲜血在一瞬间感染了整支魏军让他们疯狂地扑向前方的敌人。


    一支短箭扎在了拓跋圭的肩头也毫不影响到他面不改色地举刀落下砍掉了又一颗头颅。


    可当锋矢击破了铁壁的一角即将先于刘裕一步抵达精锐队伍的彼岸时


    一声呜咽的号角忽然吹响。


    和先前进攻的声音不同。


    这一次当信号发出的刹那交战之中的重甲骑兵或是举起了盾牌或是巧妙地调转了方向。


    拓跋圭本能地抓住了缰绳并未向前再冲一步甚至恰到好处地一把举起了刚被他杀死的士卒横亘在了面前。


    但更多的魏军已在生路面前失态地冲刺却也将自己送到了致命的危机之下。是箭!


    箭雨“咄咄”而出发出自一把把连环**。


    明明冲击力并不够强却在这一刻完成了一轮异常准确的打击。


    “啊!”一名冲在前方的魏军士卒捂住了自己的脸哀嚎一声就从马背上翻了下去。一支箭矢


    贯穿了他的眼睛


    而在这样的乱战当中哪怕那支箭还不足以夺命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而和他有着同样结果的又岂止一两人而已。


    拓跋圭在心中默默计数在第十道声音发出的瞬间一把将手中的铁甲尸体扔向了前方一声怒喝从他的口中爆发出来让他连人带马宛若流星赶月杀向了那一片**营。


    刘裕将兵种的结合设置得着实巧妙。


    但他难道不知道吗?当**需要填塞的一瞬间也正是此地最空虚的时候。


    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


    魏军当中负伤的不在少数可好像也正是他们身上的伤势让他们的血色更快地涌向了手脚、面容以精力充沛的模样跟上了拓跋圭。


    **兵前方的盾挡在疯狂的骑兵面前几乎起不到任何有效的作用就已被冲撞得四分五裂。


    一名**手更是被自家的盾牌扫飞了出去。


    可就在他胸腔剧痛像是肋骨都因此断了的打击中他又下意识地望向了自己手中的**机也无比惊愕地发现他因为临时训练上岗的哆嗦居然比自己的同伴少按了一次发射让还有一支箭留在了**机上。


    在倒地的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何来的勇气让他将**机对准了即将冲过此地的拓跋圭按下了发动。


    “大王!”


    拓跋圭发出了一声冷嘶却根本不敢在此刻停下将腰间那一支短箭置之不顾急速向南逃奔。


    传入他耳中的声音不止有敌方此刻因士卒阵亡而发出的嘶吼。


    也有己方倒下马匹的哀鸣。


    还有刘裕的刀已是锐不可当地杀穿了他的精锐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捕猎者咬向了拓跋圭所在的方向。


    拓跋圭死死地咬紧了下唇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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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可他又无比庆幸地看到在刘裕追上他之前倘若他再不回头去看他已有了冲破此地的机会。


    能逃!


    ……


    拓跋圭的心脏已快要从胸口蹦出。


    剧烈的跳动撕扯着胸膛。


    他甚至觉得当年母亲将他藏起来要保住他性命的时候他的心脏都没有跳得那麽快过。当年慕容垂老当益壮险些要将他覆灭的时候它也没有这样跳得胀痛。


    但拓跋圭只来得及


    伸手按压了一下心口,便已继续策马向前,根本不敢停留。


    只有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向外昭示着他此刻的不安。


    刘裕——刘裕!


    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在永安的万丈光芒之下,这位判断无比老辣的将领就这样给了他以迎头痛击,让他在逃离出这段河谷的时候,就连身边的骑兵都已十不存一,更不用说和他从晋阳出兵的全部兵力去比,真是无愧于“刘大将军”的称号!


    但拓跋圭此刻纵然再是心有不甘,在此刻也没有办法回头去和刘裕重新比过,只能向邺城方向赶路,与自己的部从会合。


    王后在那里,崔军师在那里,他的不少精兵也已被调到了那里,只要他前去,总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从此地到邺城,不是一日千里奔行可至。


    他却好像……没有任何一点休息的机会。


    拓跋圭回头而望,果然看到,在他方才经过的后方,一支风筝忽然向着空中升腾而起,醒目地向高空飘去了一个鲜红的信号。


    他咬碎了牙也没法回头去解决那放风筝的罪魁祸首,只能继续赶路向前。


    甚至该当庆幸,此刻是白日而非夜里,红色的风筝也终究要比孔明灯要少一点醒目。


    但这一抹鲜血,又毫无疑问地像是一把火点燃在了马屁股上,催促着他不能休息,只能继续逃窜。


    “大王……”


    士卒的声音里已只剩了无力。


    拓跋圭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更难发出声来,有心想要说出稍事休息的话,又变成了一句嘶哑的敦促。


    “再赶路半个时辰。”


    这不是人的极限,而是马的极限了。


    他现在没有多余的马匹可用,必须依靠着这四条腿的搭档将他送到邺城去。若是马**,才真要被后面追上了。


    无论是拓跋圭还是他的护卫,都在这半个时辰里时不时地向后张望,也在心惊肉跳中庆幸地看到,那红色的风筝并没有再度响起。


    拓跋圭呼出了一口浊气,慢慢地勒住了缰绳,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当双脚落回到地面上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瞬的错觉,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


    但这种麻木,又根本比不上他回头看清自己还剩多少人手的时候,那种软刀子割肉的疼痛。


    随行的骑兵看到,这位满身是血的魏王慢慢地走到了一旁的树下,却只是蹲坐了下来,并没有合上


    眼睛休息似是在担心他一旦真的这样闭眼便会直接睡过去太久。


    几名士卒对视了一眼由其中一人拎着竹筒走到了他的面前“大王喝点水吧。”


    拓跋圭的眼神颤抖了一下在握住那竹筒的同时问出了一个无论是他还是这些幸存者都不敢去细想的问题。


    “你们说刘裕在那里设伏永安其他的部将都在何处?”


    会不会就拦截在他们往邺城去的路上呢?


    拓跋圭没有得到答案只能闷头将竹筒中的清水一饮而尽。


    那名送水的士卒看到就在拓跋圭将竹筒丢在地上的时候有翻出来的水渍打湿了他的前襟。


    “看什么?臂膀负伤而已。”拓跋圭沉着声音给自己找了解释。


    ……


    他却不知就在此刻距离他们不足十里外有一支队伍已是磨刀亮剑之中。


    只是现在他们都先安静地看着其中一个方向。


    “……奇怪声音消失了。”一个如同从泥巴里挖出来的人贴着地面听了许久又换成了另外的一只耳朵去听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结论。


    她匆忙翻身而起脸色有些焦虑地回禀道:“陛下我听不见了可这一路信号示警他应该没有逃出我们的范围才对啊?”


    王神爱的眼神里也充斥着一片血丝但当她开口的那一刻眼神又好像瞬间清明了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们逃出了我们的追踪


    她捏紧了掌心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拓跋圭——他是人而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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