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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07

作者:千里江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来一试?


    在血色的震撼面前,李陵容甚至没能想起来,王神爱刚以太子妃身份被接入宫中的时候,到底是何模样。


    她此刻面颊泪痕未干,神情却异乎寻常的坚毅,已足够将先前的种种全部推翻。


    “可我能信你吗?”李陵容近乎喃喃地发问。


    她能相信王神爱的判断,相信她的立场吗?


    司马曜在世的时候,曾经和她说过几句话。


    他说,对于王、谢世家来说,君轻臣贵的现状,已足够让他们满意,所以他们没有这个必要再去僭越。


    在某些时候,他们的掌控欲,其实也是对皇室的保护。


    虽然任何一个实权皇帝都无法容忍这样的处境,但若是老的老,小的小,傻的傻,这就已经再无所谓了。


    那么毫无疑问,当李陵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她除了相信对方,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至于儿子被杀的仇……


    ……


    王珣在门外等候良久,突听门扇发出了一声开启的吱呀声响,下一刻就见到,王神爱带着两份卷轴走了出来。


    他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太后的体格相比太子妃,那可不是高壮一点点。


    他起先就担心,太后会不会在见到另一个儿子的脑袋时,直接选择殴打太子妃。


    偏偏王神爱要以尊敬太后为名,自己亲自走进去,与亲身入虎穴也没什么区别。


    “……族叔?”


    王珣神色一振,收回了遐思,“太后如何说?”


    王神爱晃了晃手中的懿旨,“还能怎么说?我在去找太后之前就已和你说了,我是去以理服人的。”


    以,理,服,人。


    王珣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为何她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四个字。


    若是杀了人家的儿子,再去指挥人家做事,也叫以理服人的话,这世上只怕没人敢说自己是暴力行事了!


    只是如今局势紧迫,由不得他再在这件事上深究。


    王珣平复了无语的心情,转而问道:“为何有两封旨意?”


    一封不必多说,是为了调度北府军前来护驾。


    这也是王神爱在问询过他能掌握多少兵力后,做出的决定。


    门阀藏匿隐户、豢养私兵盛行,但若要真论起作战的实力,首推还是北府军,再便是由桓氏栽培出的那支荆州军。


    后者不必指望,前者仍算在朝廷的统治之下。


    北府军啊……


    昔日晋朝衣冠南渡,随同流亡南下的百姓,并不是人人都能入江东腹地享清福,而是以流民的形式聚集在广陵和京口。


    其中身强力壮、骁勇善战的,便被遴选出了一支军队,因京口又名北府,故而得名北府军。


    京口距离建康不足一百五十里,调兵来援,就距离上来说,也是恰到好处。


    只是这份调令,不适合由琅琊王氏发出,还需由皇帝或者太后征调,才算一个名正言顺。


    王神爱也旋即将其中一张交到了王珣的手中,证实了他的判断。


    “我向太后建议,为防天幕再度出现,带来意料之外的消息,不如暂且效仿后秦的姚兴,太子先不登基,诏令正常发出。同时令二皇子领大将军之职……”


    “他从未掌兵,如何能当这个大将军?”王珣质疑道,又自己飞快地想通了。


    无论如何,天幕所致,司马德宗是个白痴的消息已被告知天下,大有可能难以如愿登基。反而是二皇子司马德文因那句“先后当上皇帝”,还有问鼎皇位的机会。


    先从大将军做起,便是个最好的过渡。


    倘若永安大帝并不是他,废掉一个不知兵事的将军,也比废掉一个太子容易得多。


    “族叔放心,这兵权暂时还在我们手里。”


    她迫切地需要拿到一份保命筹码,不会为人作嫁。


    “太后也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希望我能从北府军中单独挑选出一支精锐,一旦皇宫有变,必须护持她们逃离皇宫,寻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我已做主,先答应了。”


    王珣点头,面上不见多少波澜,心中却又是一阵五味杂陈。


    王神爱在危机面前的表现越是出色,他也就越是担忧。


    在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后辈挡在前头的情况下,琅琊王氏仍旧遭到了灭顶之灾,那位永安大帝到底该有多强啊?


    偏偏解说的画面虽已消失,天幕仍旧悬挂在天穹上,像是在提醒他,还有一把大刀,随时会劈在他的头顶,夺走他和族人的性命。


    王神爱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了眼前,“另一道旨意,是宣调司马元显还朝,接替他父亲的位置。”


    她扯了扯嘴角,客套地微笑:“又要劳烦族叔了,在宫门前提前做好准备。既要杀人,就务必斩草除根!”


    在穿越之前,她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人,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将这“斩草除根”四个字说得如此顺口。


    王珣不知她此刻所想,只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这都是和谁学的?”


    这可真是好毒辣的手段啊!


    ……


    王神爱的推断一点没错。


    当司马道子的令牌随同口信一并,被送到司马元显面前的时候,年仅十五岁的会稽王世子并未即刻听宣动身,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那方令牌。


    他的指腹摩挲着上头的纹样,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深思。


    夜间的天幕景象,他被扈从唤醒后看得分明,不敢错过只言片语,也将其中对于司马道子的谴责,听得清清楚楚。


    值此情境,纵然他父亲在朝堂上执掌大权,此时也难保不会落入危险之中。


    最合适的应对之法,就是让早慧的司马元显留在宫外作为接应,同时也能让宫中之人投鼠忌器。


    其实不该在这个时候,让他也一并进宫的。


    但当太后的懿旨在半日后抵达他面前的时候,他起先的种种怀疑,都先被抛去了脑后。


    “世子真要动身入宫?”他的侍从紧跟着他的脚步出行,却也免不了担心地发问。


    司马元显翻身上马,一把扯紧了缰绳,回头答道:“太后向来喜欢我,多过喜欢我那两个堂兄弟,有这份亲笔懿旨在,料来局面和我想的有些不同。”


    “父王的处境或许危险,但有太后护子心切,在旁斡旋,仍有商榷的余地,由我接替父王的位置,也是一种办法。”


    天幕可还没有骂到他的头上。


    他也自有一份底气敢说,若是让他来接掌朝政,怎么都要比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这对兄弟好得多。


    父亲不便再出面,就让他这个有本事的儿子来做好了。


    他高呼一声:“走!”


    这一个斩钉截铁的话,决定了他和随从的去留。


    急促的铁蹄,也将这位会稽王世子以最快的速度带入了宫中。


    守卫宫门的士卒检阅了他手中的太后懿旨,并未多问,就已对他放行。


    司马元显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宫门周遭的景象,微不可见地放松了几分。


    并未发现此地有人埋伏,要对他不利,也没发现守门的士卒对他的态度有任何的异样。


    好得很!


    他缓缓策马向前,并未选择下马而走,却已将手中的缰绳松开了少许,不再是随时都让前列士卒掩护他撤退的做派。


    直到坐骑穿过了云龙门,越过散骑省,便是太后宫时,司马元显方才翻身落地,摆出了一副好儿孙的样子。


    他也随即看到,一名宫女脚步匆匆,从北面行来,手中捧着一份太后懿旨,像是要去另一头传召。在见到这一行全副武装的人后,她面色一白,强打着精神向他问了声好,停都不停地继续向前奔去。


    宫中此刻的紧绷氛围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他父亲现在怎样了。


    司马元显再不多疑,对着身旁的数名将领抬手示意,自己当先一步顺着宫中甬道走去。


    可也就是在他迈出这一步的刹那,一支破空的重型弩箭赫然自远处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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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飞来,裹挟着蓄势待发的狠劲。


    “嗖”的一声。


    他尚未来得及躲避的刹那,那支重箭便已贯穿了他的胸膛。


    司马元显瞪大了眼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抬眼更是骇然地看到,一片飞羽毫无留手地砸了下来,密密匝匝地覆盖了他眼前的天穹。


    那是一片早已准备好的伏击,也等在了他最不设防的时候。


    无论是他,还是与他一起前来的人,在这样的箭雨面前,都绝无生还的机会!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走了进来,就再走不出去了。


    那太后的邀约,确实是给他的定心丸,却也更是一道索命符!


    ……


    随着司马元显的尸体倒了下去,随着数十名侍从的尸体相继倒下,巷道之中的砖石上很快浸染了一层血色。


    今日秋风正盛,也将这股血气在宫闱内苑吹开。


    以至于当王神爱推开面前的这扇宫门之时,竟有片刻难以分辨,鼻息间的血腥味,到底是从殿外飘来的,还是屋中残存。


    她定了定心神,朝着殿中看去,就见在殿中一角的壁柱旁,以镣铐栓系着一个身影。


    有趣的是,倘若全当这镣铐并不存在,那斜靠着的身影未免过于惬意了些,浑然不似置身禁锢之中。


    依然披散的乌发之下,那张眉眼昳丽的脸,也只是略显苍白失神,与这殿中的阴影相得益彰,透着一种魔性的美丽。


    “张贵人。”


    或许是已渐渐从先前杀死皇帝的疯劲中恢复了过来,听到这句轻唤,张贵人抬起了原本垂落的眼神,在黑沉的双瞳里闪过一抹讶异。


    “怎么是你?”


    她想过,在自己被囚禁在此等待清算的时候,会有人找上门来,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王神爱。


    她只是个宠妃,称不上是太子妃的长辈,也就没怎么同她打过交道。


    既无冤仇,也无交情,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太子妃好像没有来看她的必要。


    王神爱踱步入内,在距离张贵人十余步外的一张坐榻上落座。


    眼见此举,张贵人秀眉打结,“莫要告诉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恰恰相反。”王神爱轻叹了一声,“我是来告诉你,你应当在不日之内就会被暂时放出去。因为……比起真如所谓的天幕和“史书”中所说,被宠妃捂死在被褥之下,太后还是更愿意接受自己的儿子因为宗室宫变被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贵人没有作声,心中却已因王神爱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叫做,比起被宠妃所杀,太后更能接受儿子死于宗室谋逆?


    按照她的意思,只怕此刻已有“宗室”,甚至大有可能就是会稽王司马道子,替她背上了弑君的罪孽。


    太后再如何恼恨于她,为了说服其他人,也得让她暂时恢复自由身。


    这也就意味着……


    她有了彻底脱身的机遇。


    只有这一种可能!


    张贵人的眼中霎时泛起了一点光亮,却也写满了掩饰不住的狐疑:“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以当日太后的表现,以她素来对太后的了解,她敢断定,若没有旁人出手影响,太后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改了态度。


    再看今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有些东西便不言而喻了。


    张贵人哑着嗓子:“我与你没什么交情,我也没什么用处。”


    比如天幕所说的东西,她先前神思恍惚,甚至漏掉了不少,也就比起眼前的太子妃,还要困惑得多。


    但她听到的,却是一句奇怪的答案。


    “不,你说错了,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觉得——”


    王神爱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张贵人,眼神不明。


    张贵人觉得一定是屋中太暗,若不然,她为什么会从这里面,看到一点孩子气的郁闷和气恼。


    王神爱像是经过了长久的打量与审视,方才给出了最后的答复:“一个敢杀皇帝的人,也一定有这个胆量,挣脱既定的命运。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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