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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作者:陶乐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被迫营业的系统:“我们还要干嘛?”


    计划写满小本本的姒昭:“干一点宗教人士该干的事。”


    毕竟是在装神明。


    系统回忆着她们一路走来干了些什么:“比如?”


    她怎么记得她们就光顾着抗震救灾了?


    宗教人士要干什么?祷告?做礼拜?


    姒昭正色道:“当然是抚平大家受伤的内心,给予信徒活下去的希望和安慰。”


    系统:“说人话,讲清楚。”


    姒昭:“帮我卡视角调方位,必要的时候使用幻术和入梦术,谢谢。”


    系统:“……”她就知道。


    一人一统身旁,染色后从【独角兽·昼】演变为【梦魇·夜】的传说生物忠诚地守卫在她身边,等待套装拥有者的下一个指令。


    姒昭骑上梦魇,正准备离开襄州,又顿住了脚步:“咦?”


    意识深处,系统监测到的图像如画卷向她展开,往日里她靠着这份“地图”看地形地势制定灾前防治工程计划、灾后重建工作计划,分析灾情,包括刚才凭借系统指引去给河湖灌水。


    但现在襄州的工作了结了,再加上她们现在在主城干活,呈现在她面前的是城中百姓的状况面貌,距离越近的越清楚,清晰度堪比监控录像,姒昭可以明确地看见……有人在祭拜她。


    没有华丽巍峨的庙宇,来不及准备最高规格的祭品,只是因她的到来在黑夜下的院落里匆忙摆出祭祀的阵仗,庄严下拜。


    观其身份,乃朝廷特派使臣。


    一时间,姒昭百感交集。


    她知道她的举动在影响很多人很多事,有人感激她,有人怨恨她,她知道,但绝不因此偏移前进的路线。


    可这一刻,她亲眼看见有人为她捧上一颗赤诚的心。


    昼夜交替下惊叹于神迹的人怀着激动又怅然的心慢慢散去,凉风里贺熙凝望神女曾出现过的地方定定站了许久,满城喧闹里她最终躬身整理夜色里匆匆摆好的供桌,不假她人之手。


    风一吹,那身官服的宽大衣袖随风而动。


    漫天红霞。


    姒昭闭了闭眼,调转离开的方向:“先去那里。”


    晨光破晓,染料被再次使用,梦魇化身纯白圣洁的独角兽,带着神女往中心城去。


    那天清晨,贺熙那供奉神女的祭台上,多了一朵花。


    *


    但是神女要花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


    祝大树一边走一边想。


    草渐渐深了起来,四周的树也显得越发高大,即使是白天也把太阳遮的严严实实,透不进多少光线。


    这无疑使得祝大树走得不算轻松。


    掂了掂手里的弓,她扒开草大步向前。


    祝大树做的是猎户营生,靠山吃饭。


    她觉得香喷喷且能卖钱的野味是最好的东西,比这更好的是白面,至于花,不能吃不能穿,神女要花干什么呢?


    她本来只打算准备野味白面,祭奠娘,也献给神女。


    可是据说神明都喜洁净之物。


    那么,祝大树愿意在野味白面之外献上神女喜爱的洁净之物。


    别的洁净之物——诸如那些大户人家置办的鸡舌香等她买不起,但她采得到鲜花,猎得到野味,也愿以野味换来白面,最终将这些全部献给神女。


    她至今还记得,明明刚开始那小河的水那样清,潺潺流淌的模样可爱极了,然而就一眨眼的功夫,汹涌的泥水替代了小水流,夹杂着山石奔腾咆哮着向村子冲来,天阴沉沉的,她吓得身体僵硬,双目圆睁,腿却不听使唤逃不掉。


    说时迟那时快,一巨物砰一声落下,天降神兵一般截断了那泥石流与村子连通的路,将危险挡在了外围。


    她木木地望去,那东西灰白配色,长得像鱼,可祝大树没见过这么——大、还能上岸、从天上落下来的鱼。


    跟座山似的。


    再后来,她知道了这是神女身边的鲸灵,奉神女的命令来救济苍生


    ——这个祝大树知道,天灾、天残、政令、神女是几组捆在一起的词,大周的狗都知道来龙去脉。


    她娘当初就是因为皇帝新颁布的法律才能顺利和爹和离——换了从前,娘得去公堂上受审、至少坐三年牢才有可能和离成功。


    是那女皇帝上位,神女又来了,她们才有了今日光景。


    因为这事儿,祝大树本就对神女心存好感,现在一看,神女还派这大鱼来救人,帮村子免了一场灾祸,她打心眼儿里觉得该拜拜这神。


    不为别的,就为她们家日子还过得去,有条件拜,加上她娘说了,有恩报恩,对恩人得心存感激。


    若非神女鲸灵,那场泥石流足以摧毁整座村庄,她年事已高的母亲必然难以逃生。是鲸灵出手相助,她的母亲方能安享晚年,寿终正寝。


    又想起娘了。


    她忘了说,那花,也是献给娘的。


    给神的是洁净之物,给娘的只是花。从前,插在阿妈和她自己头上的野花。


    她阿妈爱花爱美。


    想着过往的事,祝大树也没忘记寻找猎物的踪迹。


    她在这儿放过陷阱,该有收获的。


    陷阱呢?


    哗啦——


    细微的水声在耳畔响起,将年轻的猎户从回忆里惊醒。


    哪里来的水?


    她熟悉这山这路,这地方哪儿来的水?


    祝大树绷紧身子,警觉地握紧武器,环顾四周。她突然发现,周围太安静了。


    山林里该有的声音,风,鸟,虫,这些东西该混合成的交响乐,消失了。再看周围熟悉的环境,竟也觉出几分陌生。


    怪哉,危矣。


    这情况太诡异了。


    她一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猎手,怎么会突然不熟悉走过千百遍的路、不知此地可有溪流水潭?


    若是遇山中猛兽她尚可拼尽全力搏一条生路,可眼下这情况……


    祝大树眼皮跳了跳,她不会是遇到阿妈常说的鬼打墙、鬼迷眼?


    哗啦——


    那水声再次响起。


    祝大树咽了口唾沫,抽出了腰间的刀。这是阿妈特地去镇上打的,阿妈说她一个猎户,自然该装备齐全猎户该有的,否则有兽类近身,她难道还拿弓对那兽吗?还是用她那破破烂烂的旧匕首?


    年轻的猎户握着那刀,手上青筋凸起。


    阿妈呀阿妈,希望女儿还能回来祭奠你。


    祝大树心一横,向前迈出一步。


    村里老人说了,见了鬼,不要怕,你比它恶、比它凶,它就不敢来勾你的魂。


    更何况,不是还有神女?纵然有过旱魃蛟龙、山精野怪要出来害人的说法,也有传言说有人瞧见背上生着鸟翼的怪马驮着女鬼在山林间奔跑,可是她们村得到过神女的庇护啊!


    那鲸灵虽走了,但确实来过。她们合该也沾了福气、恶鬼不敢近身才对!


    哗啦——


    又是那水声,像有谁在拨弄水面,清凌凌的水泛起波澜。


    同样的声音,这一次,祝大树却顿住了。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猎户低下头,看着那丛生命力旺盛的野草,看着自己的脚隐没在其间,她定了定神,再次迈出一步,果然


    哗啦——


    水声又起。


    这一次祝大树认真盯着脚下,瞧见了随她动作漾开的涟漪。


    水不在别处,在她脚下,声不从别处来,因她而生。


    猎户抬头,看见枝繁叶茂、树枝树叶彼此相接的顶。


    她怎么就没注意呢?祝大树想。


    她怎么没注意自己是什么时候一脚踩进了这水泊里?


    伸手摸摸鞋袜,祝大树惊讶地发现居然都是干的。但抬手一看,不沾半分水渍。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祝大树这下彻底懵了。


    她做了面对猛虎恶狼的准备,也做好了面对恶鬼邪魔的准备,可当她迈步向前,怎会觉得这水声似娘在耳畔唤儿?


    女人眼眶一热,几乎要滚下泪来。


    到底哪路阴险小鬼,竟敢拿俺娘迷我心智?猎户擦干泪水,摆出恶狠狠的表情,誓要捉住那小鬼。


    可这一切还没结束。


    她拨开草丛,踏着那不沾衣衫的水往前走,恍惚间环境变化,树荫隔绝阳光,祝大树看见跌落人间的月色。


    是落入人间的细碎月光,化作纯白细小的花,盛开在这神奇的水面上。


    走近看,每一朵中心都盛着小小的月亮。


    猎人愣愣地望着眼前景象,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


    蹲在空间里的系统表示:这招当初连皇帝姬荣都能拿下,这猎户又如何能例外?


    旧水装新瓶,换汤不换药。当初怎么哄的姬荣,如今怎么哄猎户。作为抽数不多衣服不够的贫穷宿主,姒昭使的还是当初在姬荣寝宫弄那一出。


    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样。


    “准备准备,要上新部件用幻术了!”


    姒昭按下换装按钮,系统配合着维持幻术,呼——


    风来。


    祝大树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吹的一激灵,正要有动作,忽见自始至终都平静地没有存在感的水面动了。


    她明明没碰,水面却自动漾起涟漪。


    本着谨慎的原则,祝大树正欲后退,却猛然止住了脚步。


    水面荡漾,缓缓浮现出熟悉的容颜。


    那是——


    祝大树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那水波中的人,分明是隔壁青梅阿竹的奶奶!


    可阿竹的奶奶不是早去世了吗?


    某种猜测浮现在心中,她大步向前,似在寻找着什么。


    一个个涟漪在眼前荡开,祝大树望着那些熟悉的脸——五花的妈,黑豚她姐,二丫她姥,七大姑八大姨……


    她握着那把刀的手越发用力,嘴唇紧紧抿着。


    那么多人,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她怎么就找不到想找的那个?


    水面上倒映出无数人往生的画面,祝大树只想找她娘。


    空间里,系统看着猎户通红的眼眶和落下的泪,闪烁的光似乎比以往黯淡了些。


    “宿主,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用幻术配合套装布置出的场景,让活着的人看见逝去的亲人往生,可这是低魔位面啊,哪里来的神明,哪里来的灵魂,哪里来的,往生。


    姒昭动作一顿,手指微屈。


    她收获积分,收获奖励,收获恨意,收获感激,也必须面对自己的内心。


    可是,


    “很抱歉,但我得做。”


    是鲸灵来过,储存了这个村子所有人的面部信息,配合系统强大的算力,她才能用幻术复刻死者的容貌。


    姒昭在最开始就想过要做什么,强势的上位者,不可违抗的政策,强大不可抗的外部因素天灾,神女的预言,而所有的这一切将暴力地打撕碎往日遮掩不平等的、压迫的幕布,重建新秩序。


    她所扮演的神女要凶狠,要配合帝王打破旧秩序从外部重建新秩序;但也要仁慈,要施以救济,兼具慈悲心肠与怒目金刚,推动新秩序自内部自发重建。


    天灾如此可怕,政令严苛而猛,那么宗教将起到安抚润滑的作用。


    比如参考佛教的前世今生、因果轮回之说,缓和社会矛盾。


    她也在做这样的事。


    更何况,经历过自然灾害、目睹死亡的人,心理上多少需要点帮助吧?


    如果能知道亲朋其实还有下一世,自己未来也会有下一世,想来情况会好一点。


    从祝大树所在的村落开始,她不需要让每个人都看见、都知道这些,只需要把消息传出去就可以。


    空间外,涟漪动。


    祝大树看着自己母亲的容颜倒映在这看似浅而清的水面里,看着母亲去往轮回,想看的更清楚些,却见水波一动,那涟漪消失,再现之时,已换了新人的往生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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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声音传入耳中:


    “去吧”


    “带她们来这里”


    “去吧”


    祝大树怔然,忽而抬头环顾四周。


    有灰色的尾自树林间穿过,她一怔,认出那属于鲸灵。


    于是猎户擦干眼泪,如疾风般离开山林,朝山下村落跑去。


    她得去告诉阿竹,告诉邻居大婶,告诉每个人,她要带她们来看。


    鲸灵是神仙,神仙给她看阿妈的轮回,又叫她叫别人来看,她也想让每个人都看到她们挂念的亲人朋友。


    死亡或许不是永别。祝大树想。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宿主?我们不可能对所有人使用幻术。”


    望着前方逐渐消失的背影,系统问。


    她们的幻术奖励不够了。


    姒昭拨弄了两下手中的入梦丸:


    “挑几个人造梦就可以。”


    不需要每个人都看见,只要有人看见就足够了。


    只要,消息传遍大周。


    于是她继续行走在大周的土地上,救灾救人,泼洒神迹和传说。


    告诉所有人:神明掌管生,也掌管死。


    自那一刻起,新的有关轮回的传说逐渐在各地传扬盛行,有人自称亲眼见过亲人往生之景。


    又有新传言道,今生不作恶,来生可富贵;自杀者不得往生,须珍惜性命;今世守男德,来生可投女胎……


    传言何其盛矣。


    不过如此一来,犯罪率确实下降了不少。


    一些经历过地震等灾害、目睹亲人死亡的人,心理上也有个寄托。


    至于轮回一事是否与巫山神女风格不符,那怎么会不符呢?


    有人羽扇纶巾,摇头晃脑道:“我且问你,祭祀那日,神女曾与一女神斗法,是也不是?”


    对方答:“那是自然。”


    谁不知道那天地色变的一战呢?


    神仙斗法,日月颠倒。


    不少画师还凭借想象力画过呢,茶楼的说书人也早已把这段故事说得抑扬顿挫滚瓜烂熟。


    听此言,那人又道:“那不就结了吗?”


    她睨了眼面前这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怪人,这人问的话怪,走路姿势也怪,连都不露,若非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她都要报官了。


    她摇摇扇子:“你既知祭典斗法,也当知晓神女还有个名号乃玄冥神君,执掌归墟呐。”


    归墟啊,通往冥界的入口。


    或许神女泛舟归墟之上,于水波倒影里见过无数生命由此往生。


    如今神女心慈,准许凡人也愈发碧波倒影里,瞧一眼逝去的故人。


    问话的人细细咀嚼着此话,


    “归墟,玄冥君……”


    良久,她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


    当然,对面扇着扇子的人看不见她的笑,只知道怪人没喝一口茶,没吃半点东西,只是问了这个问题,随后便迈着那怪异的步伐离开了。


    她望着对方远去的方向,小声嘟囔一句:“真是个怪人。”


    而另一边,离去的人脱下了外袍,露出了青蛇的身躯。


    这是一条尾巴以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支撑其维持半直立状态装人的青蛇。


    巫山神女身边的青蛇。


    昏暗的烛火、刻意挑选的隐蔽座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这些都帮她更好的伪装成人。


    至少没人怀疑她不是人。


    浩渺广阔的天幕下,系统望着这一切,忽然有点想哭。


    “抚平大家受伤的内心,给予信徒活下去的希望和安慰。”


    那时候姒昭说的玩笑一样的话,居然是真的。她居然真的在这么做。


    这个低魔世界没有神,也没有灵魂和往生。


    可她的宿主执意要做那神明,用她拥有的一切在极短的时间里发动一场暴力的变革。


    而她作为宿主的助手,直到这一刻才窥见某些东西。


    比如玄冥神君与归墟,姒昭从不无的放矢,更遑论她是对着天子和众臣宣告这一切。


    她不会无缘无故告诉所有人自己还有个名号是玄冥,权柄也包括执掌往生的归墟。


    或许是从看到背景里天灾那一刻,姒昭就计划着要以这个身份做一切严苛政令暴力革命里的润滑油。


    姒昭对她说过,前进的脚步绝不因任何人的感受而停下。她那时只知道姒昭在说姬荣,说大臣,说女人男人。


    这一刻她意识到“所有人”里也包括她这个系统和姒昭自己。


    她觉得往生是幻境是骗局,或许违背人类的道德,可她怎么忘了在最开始配合姒昭装神女时,一切就是一场巨大的骗局。


    她们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全天下。


    而如果这是亵渎,姒昭将背负所有罪责。


    想到这一点,系统突然心一紧。


    感应着姒昭的位置,她匆匆回到姒昭身边,张口道:


    “我看见了。”


    姒昭不明所以:“什么?”


    系统定了定神:


    “我看见,无数个世界里,没有你和我,但那里的凡人们还是会选择相信往生轮回之说,且有这种说法的宗教不止一两个,它们同时存在”


    她看着姒昭,吐了吐信子,尾巴轻拍地面: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种说法注定被相信,类似的宗教精神注定诞生,那么从你我开始,或者我们也做这么多宗教里的一份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要欺骗世界的话,罪责应该由我们一起承担才对。


    因为我们是系统和宿主,荣辱与共;


    当你欺骗天子、欺骗大臣、你欺骗这天下时,我是你的帮凶;


    当她们信仰供奉巫山神女时,也曾供奉神女身旁的腾蛇;


    或真或假的荣耀,多面共存的慈悲和卑劣,欺骗或真诚,我都与你共享。


    夜色下,青蛇缩小了身形,盘上姒昭的手腕,如同一只碧绿的手镯,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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