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预言说有蛟龙走水、洪灾将至,妫杳与那些同她一道自京城来的人是百分百相信的,只是益州大多数人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可朝廷来人后不过三两日,益州便下起了雨。
雷声轰鸣,电光四射,黑云压城,雨势浩大。
时而倾盆而下,时而淅沥连绵,间或歇上几刻便又卷土重来,若非提前采取了防治措施,只怕早已积水。
若说起先百姓们还觉得马上就会雨过天晴,那么此刻,忧虑压过乐观占据上风。
她们忧心洪灾,更忧心预言里的蛟龙。
那等生物是什么样的?它管下雨刮风吗?否则怎会因此发洪水?还有,它……吃人吗?
人们心中忧虑,平日里也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其实这蛟走水,俺也是听老人讲过的”
某间质朴的茶楼内,一姑娘挠挠头道。
闻言,妫杳不自觉向其投去了目光。
她今日隐了官府身份,穿粗布麻衣遮掩内里神力所化裙裳,以平头百姓的身份行走于大街小巷,查探民情。
不想听得蛟龙走水一事,心生好奇。
虽说她来之前也做过功课,看过朝中古籍所书,如今还是免不了想听听民间如何说。
见自己的话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说话的姑娘当即放好茶碗,理了理衣袖,轻咳两声,做足了认真的姿态,这才道:
“咳咳,你们不知道,这蛟呢,虽也被人间叫做蛟龙,沾一个龙字,可实际上啊,还算不得是龙呢。”
那姑娘眼神里闪着光彩,熠熠生辉。
周围人也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从靠坐的松散状态脱离直起了背。
姑娘继续道:
“这蛟啊,是从蛇修炼来的,要从凡蛇到蛟,不可谓不辛苦,但若成了蛟,便有攀登大道、化而为龙的资格,因而也能担得起凡人一句‘蛟龙’,预示往后大道,也是讨个彩头吉利。”
“蛟之属走水,要化龙,需引水而出,御泽潜水而行,顺着江河湖泊直入大海,化而为龙。”
“这整个过程,就叫做蛟走水。”
她话说完了,旁边的人听得入迷尽兴,追问道:
“那也就是说,咱们这儿下了那么多天的雨,是那蛟为了走水引的啰?”
姑娘摇头晃脑:
“这还用说吗?神女不是预言过了是蛟走水吗?”
说罢,她望着问话的人,似笑非笑:“莫不是,你不信神女,怀疑神的话?”
那人噤了声,支吾道:“也并非如此,没有不信。”
她声音不大,底气不足,显然并不笃信鬼神,或许平日祭拜,可要说真神降世,那心中便多少生了些叶公好龙的意味。
但见说话的姑娘撑着下巴,目光灼灼:
“是没有不信,却也并不笃信,是吧?”
“你不信神女,又为何信我蛟走水一说呢?”
她面上一派天真烂漫,如哪家娇养出的、不知世事的小姐,又似山林中无拘无束的精灵。
不等对方回答,她自言:“我知道了。”
“你只是把我说的当故事听,才要刨根问底。”
话落,她不再理面前的人,也不需答案,执壶给自己添了茶,目光掠过面前众人,径直望向了靠窗坐的妫杳,朝她扬了扬下巴,声音清脆:
“这位姑娘,你知道吗,蛟走水并不总是顺利,不是所有蛟都能走到大海、成功化龙”
“你瞧这雨下了多日,多半是有蛟被困在某地、难入东海”
那女子还望着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妫杳心中猛然一跳,眉头不自觉皱起,随行的姞晖警觉地握起武器。
窗外的雨声渐大,不知何时起,雨越下越急了。
劈里啪啦,水珠和眼前人的声音逐渐重叠,落到了妫杳心里。
但见那姑娘展颜一笑,如桃花灼灼:
“您说,那蛟能成功化龙吗,大——人——”
她叫的称呼!
妫杳身上的衣裳无风自动,衣袂飘扬,粗麻外袍下的水蓝衣裙上漾起圈圈涟漪,如风过水面。
见状,妫杳利索地脱掉外袍,露出神力所化的衣裳,直面眼前女子:
“你到底是谁?”
她记得神女说过,神力既做她的衣,也是她的盔甲,自当护她周全,故而无畏。
轰隆——
惊雷落下,天色昏暗,忽如其来的狂风吹得茶楼内烛火飘摇,衬得那女子面色狰狞。
只见那人瞳孔骤然一缩,化作冰冷的竖瞳,额前也鼓起两块,似有东西要破土而出,一张口,艳红的信子嘶嘶作响:
“我并未做什么,大人何故如此警惕?”
砰
见此情景,有人吓得面无血色,失手打翻了茶盏,有人抖如筛糠,哆嗦着藏入桌下,恨不得两眼一翻就此昏睡过去。
“妖!有妖!”
有人惊叫着逃跑,窜入雨幕。
那蛟却毫不在乎,只望着妫杳道:
“神女降世,却偏偏宠爱人族,入了那皇城,平白让尔等沾了仙气”
她那双冰冷的竖瞳紧盯着妫杳身上的衣裙,话里颇有几分艳羡愱忮:
“甚至,得了神力”
难怪,难怪这蛟能叫出那声大人。
她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实则只遮住了表象,能蒙蔽凡人的眼睛,却遮不住神仙的恩赐,遮不住山野精怪那双求仙问道的眼。
清晰可见的鳞爬上了肌肤,让蛟的面庞显得更加可怖,她娇笑着,却只让人觉得恐惧:
“小蛟福薄,不得见神女,只好循着仙气来此,讨大人一句彩头,还望大人行行好,遂了小蛟的愿。”
这话说的听着谦卑,细品却满是威胁陷阱。
妫杳知道,面前的蛟明知她身上带着神女的一丝神力却仍敢出现,无非算到了神女不愿过多插手此事的心思。
如此,才敢这般嚣张。
一句吉利话,若是平时妫杳也就说了,不愿起冲突。
可此刻是蛟要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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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人间是否因此生灵涂炭,她作为朝廷命官,怎能如此草率妥协?
如此行事,将百姓的性命置于何地?
她离开于原地,不动如山:
“你于此时走水,必引发洪灾伤人性命,使得人间生灵涂炭”
“神女知我来此赈灾,恐百姓罹难,方才允许我承载神力,如此慈悲心肠,想来是见不得人间尸横遍野”
妫杳明白,自己纵是朝廷命官,亦不值得这蛟来讨彩头,真正让眼前妖物找上自己的,还得是神女所赐那丝神力,因此搬出神女来压她。
同时她知晓自己此刻的话关系重大,恐明说化不成龙会激怒此蛟,又不愿遂了她的意说能成功,怕她不顾百姓直接走水,故而如此说话。
但这话里不赞成的意思,蛟龙是听得明白的。
她笑笑:
“大人此言差矣,人来世间走一遭,何时生何时死自有定数,不该死的,我即使走水也不伤她性命,该去阎罗殿的,没有我走水,她也难逃一死”
“神女是何等存在,人间千年于她不过弹指一挥,生死轮回千百次也只如蜉蝣朝生暮死,怎会在乎凡人百年?”
接着,那蛟眼波流转,道:
“更何况,我若化龙,行云布雨之际必当对此地多加照拂,佑它风调雨顺,如此这般,自是补了今日走水之过”
妫杳姞晖闻言,心知这蛟分明没把益州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先不说她日后为龙是否真的会照拂益州,便是真的,难道此时此刻,此地百姓的性命就该为她化龙让道吗?
至于那些有关神女的话,妫杳至今都记得神女说不是要她以命相搏抵挡蛟龙时心底升起的千般情绪,怎会因蛟龙的话动摇。
她目光坚毅,不为蛟龙的话所动:
“道不同不相为谋,蛟君的话,在下不敢苟同,还请回吧”
“下官奉神女、陛下之命,治理益州,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
明晃晃的赶人。
我不赞同你的观点,我身后有神女,你最好不要做事做绝,快点走。
妫杳意思如此,但蛟却不领情。
不过一介凡人,得见蛟龙容颜就该感恩戴德,怎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了她的面子?
外头的雨越发大了,蛟龙卸下了温和友好的一面,冷笑:
“哼,冥顽不灵,尔等凡人如何能懂机会难得,求道艰难?怎能懂我走水化龙之心切?”
她望着妫杳,冷声道:
“你也不必拿神女压我。神女垂怜尔等已是慈悲心肠,又怎会再不顾因果过多干涉?”
“若真不许我走水,一封口令即可,怎会只派一凡人前来?”
那蛟望着面前的人类官员:
“你身怀神力,神女要你活,我不动你。你那彩头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今日,我必走水化龙!”
铿锵的声音落下,原本勉强维持着的身形化作蛟的模样,鳞片翕张。
一声粗犷浑厚的吟啸后,蛟破窗而出,大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