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面前男人目光炬炬地盯着自己，黎闫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张了张，愣是没多发出一个音。
黎闫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摆脱嫌疑的本质。
他大半夜出门是事实，蒙着脸也是事实。甚至只要警察多去看几遍监控，就会发现他还在对着手机说话的奇怪场景，到时候直播间再一被发现，他就真的完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陆川和黎闫隔得很近，黎闫脸上的所有反应都被他收入眼底。
一张漂亮脸蛋唰白，因为紧张睫毛不受控制地眨得更快，视线根本不敢和自己对视，就连呼吸都不对劲。
全是破绽。
这种神情陆川在曾经审讯过的犯人脸上看见过很多次，简单点来说，做贼心虚。
只是……
陆川的眼神顺着黎闫紧绷的白皙脖颈向下看去，略微宽松的衬衫下面透露出少年单薄的身体，双手就这样搭在腿边，但是仔细看，却能发现手指间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这么害怕吗？
陆川脑子里莫名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他长得很凶吗？
和黎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都要碰上他。
陆川又有了一个新想法，好香。
有点上瘾。
看着人屏着气，因为他隔得太近而明显不敢呼吸的模样，陆川盯着黎闫紧抿着的红唇，他想，会不会呼吸都是香的。
“为什么不回答？”
男人更凑近了，明明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却带了几分不容反抗的强势味道。
也不知道是在问哪个问题的回答。
门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陆川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微笑着的长发男人站在并未关紧的门边，修长的手指按在门铃上。
“他和我在一起，是来找我的。”
……
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止黎闫愣了，其余人更是楞了。
说话间，沈屹川已经从门口走到几人面前。
“本来想来跟阿闫说送牛奶的时间不用改了，结果没想到在门口听见了这么一出。”
十分从容地在几人身后站定，沈屹川伸出手，“陆警官，不要误会。”
陆川看他，并没伸手，而是反问道，“你是谁。”
“沈屹川，楼上401的租客。”
“你是租户？”
“是的。”
陆川的视线在男人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看上去不太像。”
是了，男人举手投足间自带的气质，确实和这老旧的居民楼格格不入。
闻言沈屹川低头轻笑了声，“这有什么像不像的，住哪里不是住，更方便上班而已。”
陆川没工夫和他在这里讨论什么方不方便上班的问题，简明扼要道，“你说他是去找你？找你干什么？”
“洗澡。”
这句话一出，两道锐利的目光立刻扫视了过去。
无视陆川和江周的目光，沈屹川伸手将头发撩至耳后，“一下大雨就停水，我们这的老惯例了。”
“是吗？”听不出来情绪的语气，“这么巧，你家有水。”
“是啊，毕竟老惯例，我们这的人都习惯在下雨当天把水存起来，不过阿闫搬过来不久，不太清楚而已。”
呵，陆川并没有忽视男人话里那有意无意透露出的彰显二人关系明显不一般的昵称。
阿闫。
叫得还真是亲热。
“是这样吗？”
话题的中心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自己身上了，黎闫就算是再慢半拍此刻也反应过来了此时应该顺着沈屹川的话说下去。
他僵硬地点了下头，“是、是……”
只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敢看陆川的眼睛。
准确来说，他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来自三道不同方向的视线几乎将他围死，尤其在沈屹川的那一句“洗澡”之后，他身上仿佛都要被看出个洞。
真的就完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头越来越低，而后下一秒，黎闫下巴被人捏住，整个人被迫抬起和一双眼对视，然后黎闫就听见对面一字一句的质问。
“什么澡，需要在凌晨一点钟去洗？”
明明没什么，但是却让人听出来几分咬牙切齿的语气。
不像是警察质问犯人，倒像是被戴了绿帽的丈夫质问出轨的妻子。
黎闫人吓都吓傻了，睫毛颤得厉害。
对、对啊，他也想知道，什么澡需要半夜去洗。
被男人钳住的一张小脸看起来越发的可怜，黎闫有些逃避一样地开口，“疼。”
陆川一愣，什么？
云霞一般的绯色染上眼尾，只听见人小声小气地开口，“你捏疼我了……”
陆川还是下意识地送开手。
果不其然，只见在那一片白皙当中，下巴尖的位置清晰地印出一道红印。
怎么红成这样，陆川想，自己分明都没有用力。
但好像是真的被捏疼了，床上那人刚被陆川松开就立刻退后好远，躲着揉自己的下巴。
陆川喉间莫名一滚。
手不自觉地伸出，只是还没有碰到人，便被另一人干脆利落地拦下。
“还有什么原因呢。”那人笑着，完全隔挡住陆川的视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些私密的事情，就算不用说得那么直白，我想也都会懂的。”
“你说对吗？陆警官。”
……
陆川走了，连带着江周也一起离开了。
顿时整个房间，就只剩下黎闫和沈屹川两人。
发生太多事情，脑袋就好像生锈的机器。
其实在刚才陆川松开他的时候，黎闫是打算辩解的，只是他没想到沈屹川会那样讲。
黎闫抬头看向男人，手指捏紧，“你……为什么帮我？”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兀自在黎闫面前蹲下，和他平视。
“昨天晚上的声音，我听见了。”
黎闫后背一僵。
几乎是在瞬间黎闫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什么意思？自己的行为被发现了吗？
有些僵硬地，黎闫开口，“什、什么声音？”
“他杀人的声音。”
“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
无视黎闫的神情，男人继续说道，“四楼的监控前天晚上就已经被人给弄坏了，我知道他这两天会有行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看着黎闫完全愣住的脸，沈屹川这才回答他先前的那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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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我见过他，上一个受害者，是我的当事人。”顿了顿，男人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伸手轻抚上黎闫侧脸，“还有一个原因，我烂好心。”
“虽然不知道你是去做什么，没有监控证明的情况下，你应该会被纳入重点监视对象的范畴，这件案子的影响力很广，按现在的情形，随便抓一个顶包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手指冰凉，触及到黎闫脸肉时，就好像一片薄冰轻轻覆在温热的肌肤上，寒意迅速扩散，指尖朝下摁了摁，“会不会撒谎，嗯？”
*
沈屹川也走了，房间里陷入久违的安静，男人刚才说过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其实仔细想来，沈屹川的话并没有太大的逻辑，可是在副本游戏当中，一个NPC的话又需要什么逻辑。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帮了自己，这是事实。
黎闫垂下眼，他拿不出来合理的解释，真的被当成嫌疑人监视起来也不一定。
如果真的被盯上，任务是别想做了。
“叮铃铃~”
埋在被子下的手机一阵震动，黎闫拿出手机一看，是他昨天定的闹钟。
提醒他记得去送牛奶。
坐在床上，黎闫闷闷的叹了口气，只是正当他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手机又一声响。
江周发过来的消息，内容简单直白，【答应了的，我帮你送】
过了会，又发来一句【。】
黎闫看着信息栏的那几个字，莫名品出几分不对劲来，但是他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想了想，黎闫发过去一个，【好哦，谢谢你。】
末了还不忘配上一个微笑的表情。
自己这样……应该算友好吧。
一边这样想着，黎闫一边拧着把手。
就算不用送牛奶了，他还是要出去。
要去买点药和1号说的那些东西。
先前太紧张了没什么感觉，如今放松下来了，右手手肘处的不舒服立马反应上来。
黎闫低头一看，果然更严重了。
他是那种很容易留印子的体质，昨天晚上的那一下就已经淤青了，更被说今天又撞一下。
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如是想着，黎闫推开门，却在跨出门的瞬间，刚好和从楼上下来的谢妄对上视线。
黎闫动作一僵。
不过谢妄好似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目光从黎闫身上扫过，又低下头去看他的手机。
黎闫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跟在谢妄后面，连路都不会走了。
尤其是当他看见谢妄的手指在主屏幕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径直点开他昨天安装在男人手机上的那个软件的时候。
几条恶劣的，会让人感觉到极度不适的下水道信息，就这样明晃晃的闯入眼帘。
黎闫感觉到谢妄明显的顿了一下，在仔细端详过那几条信息之后，男人手指点动，不知在打些什么。
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黎闫腿都软了。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男人回车键的按下，黎闫的手机也极度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道消息提示音。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空旷的楼梯间，接连响起的铃声是那么明显。
与此同时，前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缓缓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