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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丹心玄同

作者:万舞洋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林妍对他说:“江北犬狄八部十六国,内战不断,你这倒腾军需的本事,倒是能有一番大作为。”


    孔方尝到了甜头,两人一拍即合。


    故,孔方带了几个亲信,三年前就已北上,有平江防线上的屈赐受林妍密令暗中支持,孔方游走于犬狄八部十六国之间,与许多部落王族都搭上了线。因他总有门路弄到新奇精巧的江南玩意儿,孔方在江北,是个彻彻底底的军需贩子与掮客,是豪商巨贾,是许多犬狄贵族的座上宾,人脉众广,是林妍在江北,织下的第一根经线。


    林妍不时咳嗽,不时擦掩血迹。她体虚,手上也没有气力,执刀的手颤颤巍巍,刻上几笔,就得歇歇。


    几个字,竟刻了大半个时辰。


    一方漆牌放在一边,歇了一会儿,林妍又拿了下一块来——


    “玄同会,栾义”。


    刀疤脸的大名,叫栾义。


    散去江北的暗桩们送一个折一个,林妍反省过,为何孔方就能落下根基,而军中选出来的那些好手却不能。后来,林妍明白了,孔方去了江北,他就是个江北的生意人,他就是要和犬狄人做生意,要做江北最有钱的商人。他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暗桩,就没想过有一天,要回江南。


    故,自此林妍不再从军中选人,在楚奕那次出访西雍之前,她就考虑到了刀疤脸。若要在江北吃混的开,要么如孔方奸狡,要么,得有股在哪儿都能做一霸的匪气。林妍想到了小时候疤哥与魏哥喝酒时候说过的话,疤哥提起江北,提起北伐,分明也是满心的不甘。于是借那次为楚奕解围,林妍在刀疤脸面前自曝身份,并与刀疤脸商定了计划,安定好刀疤脸与他手下兄弟们的父母妻小,刀疤脸带着他那一百多个同生共死的弟兄,夜泅平江,与孔方搭上了线。江北不归,他们不归。


    栾义,林妍织下的第二条纬线。


    孔方在明,刀疤脸在暗,二人都受命于林妍,互为策应,斡旋在犬狄八部十六国之间,又各自不断地发展壮大扩充人手,悄然铺开了林妍在江北编织的消息网。又通过屈赐亲自驻守的西关渡口,把江北的讯息一条条,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了林妍桌案。


    林妍这些年心力耗竭,不止是因为西雍变法,更多的是那些源源不断递上来的犬狄的消息。一条条凌乱的讯息都由她一人整理,犬狄于林妍过太陌生,一切都要从头来。因消息传递艰难,林妍要求所有消息可以不经整理汇总,原件直呈她,有时候一日过来七八张小字条,有时候一条消息过来半条,等了两三个月,才有下半条消息传回来。那一条条消息来源太过纷杂零碎,须得林妍一条条甄别、拼起,也亏得她过目不忘,的确是太过劳心耗力。


    就靠着那一箱箱零零碎碎的字条,林妍拼出了江北犬狄八部十六国的全貌。把每一国的姻亲世系、官僚结构、人口钱谷、军力部署分析的明明白白。她与孔方、刀疤脸都是老相识了,协作起来毫不费力,又给他二人传书,遥控他们收买犬狄官员、策反汉人鹰犬、培植杀手刺客,一样样事情铺展开来,把网织的越发繁密。而最新传来的消息说,犬狄八部十六国已彻底废除了汉人不得做官的规矩——这也离不开孔方与栾义暗中不遗余力的串联游说。


    第三块漆牌——


    “玄同会,韩辑”。


    韩辑是青衣军第一军的校尉,擅弓弩骑射,灵活狡变,勇冠三军,常孤军深入,给林妍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忠心不二,人也年轻,是林妍最看好的将帅之才。之前任命近卫营营长时,林妍在韩辑和葛白之间犹豫了好久,最终她更觉得韩辑的才能放在她身边做个副手有些浪费,故而把他调进了第一军中磨炼。韩辑,是她给自己留的一个接班人。


    第四块漆牌——


    “玄同会,晋慈”。


    晋慈的名字,在林妍给楚奕的那本青衣军军官名册上,也被着重画了标记……


    三年前从豳和府回来,吃了语言不通的教训,林妍就把抓获的犬狄俘虏都送进了青衣军中,如今青衣军的将士们人人都听得懂简单的犬狄语,军官们更是要精通至少一种犬狄语音。林妍一向重视军心建设,攻破京城起她就思考,吃饱穿暖了的泥腿子青衣军,下一步要做什么?是如当年的神策军、禁卫军一样在浮华的京城里一点点被腐蚀堕落,还是立下更宏伟的目标?


    ——北伐大业。


    故,三年前起,林妍就把接续北伐大业的目标,潜移默化地植进每一个青衣军、尤其是第一军的将士心中。


    只是,她本打算慢慢的来,但楚奕的处境却打乱了她原来的计划。她看不得楚奕孤军赴江北拼一场九死一生的豪赌,只能加紧一些,再快一些。


    六十份漆牌,还有五十策遗命。那书房里一个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是林妍用三年的时间,呕心沥血谋定的十年乾坤局。


    她时日无多,已无力北上,她所做的一切准备,也只能都交给北上的那个人了……


    一块块硬檀木的漆牌,木料乌黑有光泽,木纹是古朴沧桑的质感,背面各平嵌了一白一红两朵盛开的梅花,被一层层清漆永恒地固定在了漆牌之中。白梅孤洁,红梅娇艳,这一朵朵,都是自楚奕书房前那两株树上采下的梅花,是他两个,亲手所植的梅花树。而两朵梅花下,又有碎金箔零零星星的洒落在乌黑如寒夜的底面上,似片片纷飞落雪,更似点点启明星光——


    绛萼冰魄明妾意,


    丹心玄同与君知。


    青甲不负乌水恨,


    梅雪携归鬓上丝。


    林妍气力不济,第四块漆牌只刻了两笔,就觉心慌胸闷,伏案咳得不能平复。只能熄了灯,扶着椅子撑着桌子,慢悠悠地挪去床上休息。


    若不是身体实在撑不住,她不想停,毕竟以后,她有的是时间休息了。


    林妍对外称的是“风寒”,轩明也随她的说辞,朝会上只说林妍暂需休养,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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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昔日小林党占据了半边朝野,从数月前林妍身世揭破,许多官僚惶惶不安,私下里给林妍送信,互相串联。可小林府上没有什么指令出来,轩明也没有拿小林党的人开刀,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故而一众人都在观望。此番林妍带着无可动摇的军功班师回朝,众人都以为要更上一层楼了,可不想回来的林妍就病的不能上朝,小林党的众臣又一阵嘀咕,都悄悄地递了探病的拜帖,林妍看了,叫夏莹和葛白代她出面安抚。


    轩明每日里下了朝就来看林妍,同她一道用膳,又照顾她喝药。只是林妍精力不好,白日里一半时间都迷迷糊糊的睡觉,轩明就把折子拿来了小林府批阅,再到晚上看林妍吃了饭、喝了药,略说几句闲话,才回了宫去。


    那一叠叠的拜帖堆了五大摞,隔三差五的还有拜帖送进来,林妍也不避讳轩明,都放在桌案上。轩明多瞟了两眼,林妍看见了,笑他说,“陛下想看就看吧,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林妍不会摆在这里。


    轩明有些尴尬,把一摞摞拜帖码好,说,“放着碍事,你收好吧。”


    林妍掩唇低咳两声,轻声叹了口气,走过去,柔声地道:“妾说过,只为天下公,宁做孤臣。两年前如此,如今,臣心如旧。”


    臣心如旧,而君心难测。


    “别想了,”轩明起来扶她道,“太医说了你得静养,不可劳心耗神。你的那些人都是有真才实干的,朕不会动,你放心。”


    林妍却摇头,拿起拜帖,扫一眼姓名,一堆堆重新分过。分拣着拜帖,她说,“得动。我活不久了,我若死了,这些人聚在一起,会生乱。”


    她又这么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地把轩明的隐忧说出来了。林妍手下有骄兵悍将,有济世良才,也有清流傲骨,更不乏投机取巧汲汲钻营之人,而这群人都是能人,对这些年流水一样更迭的皇权并没有那么臣服。林妍太年轻,若当真在这一两年里病故,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风波出来。


    “调青衣军戍守平江吧,京畿换川南军驻守。”林妍说的风轻云淡,道,“如同天策军戍守平江大营二十年,趁我还在,能压得住,调他们戍卫平江去,十年内,魏钊屈赐、葛白于英,无诏不得上京。只是待陛下社稷安定后,还请您不要忘了他们立朝的劳苦,厚待他们。”


    江北有犬狄虎视,平江大营的驻军不得擅动,谁动谁就是千古罪人。林妍把她的嫡系统统调去平江防线,平江大营是前线,条件艰苦,这近乎,是发配了。


    轩明没有想到林妍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没想到林妍还继续说,她很快地把拜帖抽出一叠,有一二十本的样子,道,“这些人,大多是从青衣军里出来的旧部,也有拔擢上来的清流寒门,都是有实干之才的良臣。我若死了,他们大概会向你讨要一个说法,不可叫他们串联起来。请陛下把他们调往地方去,磨炼三五年,等我死讯的风波过去,再依政绩拔擢入京,可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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