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矿的事被发现,已经让他有些焦头烂耳,现在扬州城又出了这样的乱子,翟行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太师解释。
这几个草包出的主意尽是一些馊主意,先不说能不能杀得了褚红,就算杀了这女人,按照漕运如今的气候未必就能垮了,那个时候又要怎样挽回扬州的局势呢?还不是白惹一身骚。
“姑姑,多年未见,您仍然风采依旧。”
静慈淡淡看了一眼殿中微微俯身的男人,见到男人并没有很吃惊,脸上不悲不喜,一派淡然。
“你这副样子让别人看到还真以为我们是姑侄情深。”
言语中有些淡淡的嘲讽。
赵衡不以为然,“我们二人本就是亲姑侄,当年还多亏了姑姑将我寻回来。”
“所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静慈的眼中出现些许愤恨。
“京都太干燥了,不及这扬州风水好,最适合养病的。”
赵衡知道,从自己开始算计梁王府开始,他的姑姑就已经不会原谅他了。
“是啊,这里离边城隔了大半个安朝,你们怕他有异心,又不得不仰仗他守护边城,等到适合顶替他的人出现,连我都无需通知直接下手就是,真是方便啊。”
“这都是父皇的意思,我无法违背。”赵衡丝毫没有被说破的尴尬,面上依旧恭敬,端的一副恭顺模样。
这父子两个一个比一个狡猾,他们这点小心思,陈群肯定也是知道的,边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在于鲜卑人是不是真的要攻打安朝,这取决于这对父子两个让不让陈群好好做他的梁王。
若是这二人还能忍一忍,等陈群死后将兵权收回来,说不定安朝还能度过此劫。
如果现在便要将兵权强硬的收回去,按陈群那个莽夫所想,引得两国开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还能顺带扩一扩疆土,到时候赫赫战功再次压身,即便是皇帝也要忌惮忌惮。
可是现在皇家对他不满,就是因为获封太多,兵权太重,他又不愿意将兵符交到一些酒囊饭袋的手里,所以现在的局面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波涛暗涌。
“少在我这里油腔滑调,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
一个为了权力不惜棒打鸳鸯,一个为了地位,不认自己的亲生母亲,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同样恶劣的令人发指。
被她这么说,赵衡脸上依旧带着淡笑,不见恼意。
“陈群如何我不管,可是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
她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不光他的帝位坐不稳,你的太子之位也等着易主吧。”
“姑姑言重了,我们毕竟都是一家人,我和表弟更是亲如兄弟一般,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对于陈墨,静慈是有些亏欠的。
当年她生下陈墨后,对陈群的怨恨与日增长,连带着襁褓中的他也一起不待见,她们二人如同怨偶一般整日里在王府生着闷气,吵架摔东西都是常有的事。
是她的母妃将陈墨接进宫里悉心养大,等到静慈开始惦记他的时候,赵衡非要陈墨留下给他当伴读。
无非是觉得他受过的罪也要拉陈墨一起才行,宫中规矩繁琐,稍有不慎便是跪宗祠罚抄书,这才让陈墨成了现在这么孤僻的性格。
“最好真的是这样。”静慈的眼睛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毕竟你们也不希望我手里的东西重见天日,所以,我们都各退一步。”
“陈群没有造反的心,他虽然爱打仗,但是没那个脑子,你回京都去,回去告诉他,有这些放在陈群身上的心眼,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绊倒太师吧。”
静慈有些厌倦的揉了揉太阳穴。
“扳倒太师兵权必不可少,有传闻说梁王私下里与太师私交甚密。”
赵衡这才缓慢起身,正视她。
“父皇的意思是,若是他能战死沙场,我等趁机把兵权收回,将太师杖毙殿中,也算是了却一桩心头大患。”
抚着太阳穴的手指一顿,没有为这个下场感到太过震惊,“他的罪名是什么?”
“梁王勾结外敌与太师一同克扣军饷,对外我们只会说是太师之过,依旧保留他梁王的名号。”
对内,梁王永远是罪臣,而他的世子便是罪臣之后,百年内梁王府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便是她的皇兄想要的平权。
静慈缓缓抬眼看他,浑浊的视线中隐约出现一道身影,她已经看不清太多的人和事。
“姑姑,到时候我会风光接你回京,父皇说要好好弥补你,自此以后会让你在宫中好好颐养天年。”
至于陈墨,如果他打了那批银子的主意,纵使死劫能逃,也免不了被贬为庶人。
头突然有些痛,静慈一拍桌子,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一手指着他。
“杀我丈夫,毁我儿子,还要幽囚我后半生,凭什么谁都要奉着你们赵家人做事!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赵衡的眼底带上了一丝冷漠,他向静慈深鞠一躬,“姑姑的身份尊贵无比,是大安的长公主,这是您的职责所在。”
静慈一把将眼前的桌子推倒,指着门外大声道,“给我滚!”
赵衡再抬头时,眼底露出几分寒光,“姑姑该不会真以为,你手里的那一道先皇圣旨真的能证明什么吧?”
他上前走了两步,任由静慈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
“您总是觉得我过于歹毒,可我从小和表弟一样长大,我会的他都会,您怨恨我的十分之一里,是否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呢?”
“还是在懊悔当年没有好好待他?”
胸口处突然传来闷痛,赵衡眼前的手指开始颤抖。
他要再加一剂猛料。
“今日之事,姑姑还是不要告诉表弟了吧。”
“如果他知道我来过了,私自跑回京都可就不好了,毕竟现在他的手里有贩卖私盐的证据,在东昌道的黑盐矿也是他发现的,太师如今可谓是对陈墨恨之入骨,京都没有人会保他的。”
等到他走之后,静慈捂着心口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褚红约了翁兰茹晚上一起在桥头看花灯。
扬州城刚下过一场雪,趁着这个时候还未消融,还能一同在夜里看看雪景。
“怎么来的这么晚?花街上的巡游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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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翁兰茹上前握着她的手,“就只是一刻而已,褚掌柜就不要与我计较了。”
都是翟二,非要在她出门前嚷嚷着要吃她做的点心,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翁兰茹不想在褚红眼前提起他,也就没说实话。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计较这一次了,若是日后你再爽我的约,我也不会准时来赴的。”
褚红从一旁拿过两盏灯,将其中一盏放到她的手里。
“这是之前买好的,我们一起去河边放花灯吧。”
二人一同携手去了岸边的小摊旁写小纸条。
这种感觉很新奇,有点像电视剧里的情节照射到了自己身上,就是不知道最后许的愿望是不是都会成真。
不过这花灯做的确实漂亮,先不说愿望灵不灵,能亲手放一次也是一件值得记忆的事情。
不要发生战争,和平度过一生,归月居的生意越做越大,女子们更加自由,再加一条吧,希望老翁和环娘下一世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一旁的翁兰茹也写好了纸条,两个人互看一眼,然后将各自的纸条叠起来放进花灯里。
“褚掌柜!”
听到有人喊自己褚红回头看去,只见赵虎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五大三粗的人跑得一脑门子汗。
“不好了,快跟我走!”
不等褚红说话,那人就抓着他往人群外奔去,桌子上的花灯被带到了地上。
翁岚茹叹了口气,商人果然时时刻刻都很忙。
她蹲下身子,一手去捡地上的纸条,还不等他去剪一旁的花灯时,她的面前覆了一道阴影,花灯被人抢先一步捡起。
“女先生,真是有缘,在这里也能和你碰到。”
温润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翁兰茹抬头便映进了那一双柔和的眼睛里。
是那天书院里的陌生男人。
二人缓缓站了起来,赵衡看了看手里的花灯,又望向她手里的纸条。
“看来你的朋友好像有急事,怕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翁兰茹的手指慢慢握紧,心下也有些不自觉的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如我替她将花灯放了吧?”
似乎有些靠得太近了,瓮兰茹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几步,“这,不太好吧……”
男人微微低头,像是有些沮丧,“我家教甚严,还从来没有放过花灯,看来今天没有这般幸运。”
而后又看向翁兰茹,没有刻意去接近,将手里的花灯举到她的眼前。
“真的不行吗?女先生,也嫌弃我吗?”
这一刻,他像极了一个父母不爱恪守家规礼教,从未放过花灯的可怜虫。
瓮兰茹又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的将自己手里的纸条放了上去。
一旁的男人露出了笑容,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我来帮你点灯吧。”
想必这样,他们两个又会凑到一起去,翁兰茹才想开口拒绝,男人长臂一伸,已经拿出了火折子,将她那个花灯上的蜡烛点着。
明黄色的灯光慢慢亮起,瓮兰茹那张淡然出尘的脸完整的出现在火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