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翟行天抿了一口茶,和老管家嘱咐着什么。
褚红到家后,先去看了一眼魏悠悠的状况,她房门紧闭,褚红轻轻推了推,应该是从里面拴上了。
具体什么病症大夫也说不清楚,说最好静养,忌大悲大喜,好好养着,说不定哪日就恢复如常了。
她端着一盅鸡汤在外面轻轻敲了敲。
“悠悠,厨房炖了野鸡汤,我给你端了一碗过来,要不要尝一尝?”
此刻的魏悠悠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交差,她把这一切都搞砸了,还能拿到新的身份吗?
见她没有回应,褚红不敢贸然进去,这时候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不好好引导,留下心理创伤就不好了。
“姐姐,她不想吃就放门口好了,等饿的时候自然就来吃了。”
金兰皱着眉头,在那种时刻还能选择要钱,可见这人并没有那么难过,说不定在乐坊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事,也就姐姐整日担心把她当成个宝。
“我是怕她一时想不开,如果我不请她去做六艺先生的话,说不定就不会经历这些事情了。”
金兰看了一眼房门,压下自己眼里轻视,接过她手中的托盘,“还是我将鸡汤放到厨房去吧,让人小火煨着等她想喝的时候再端过来。”
褚红是在担心她的身体,屋里的那个女人在想些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姐姐,今天初一你不是要去几个铺子里面看一看吗?天色不早了。”
褚红点点头,“那我就先去归月居了,她要是出来一定记得让她多少吃一些。”
金兰乖巧点头,“放心吧,姐姐。”
在褚红走后,金兰的笑容慢慢消失,冷眼看向那门。
“那天你在书房里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对吗?”
魏悠悠听到她质问的声音,不由的看向屋外。
“姐姐对你一片赤诚,若是你敢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自然会有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劝你将手脚放干净些,万一哪一天被人砍下来就不好了。”
魏悠悠在屋里听得心惊胆颤,手不自觉绞紧了被子。
褚红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感觉今天金兰格外懂事,隐约已经有了当家娘子的气势,和往常怯怯懦懦的样子相比更加沉稳了些,总归是件好事。
“掌柜的,到归月居了。”
褚红将袖子整理一下,低头出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归月居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扬州城表面上祥和,实际上总给她一种人人自危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霍乱将至一样。
归月居三个字都有稳定之意,褚红希望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度过此生所以才取的这三个字。
但是现在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女子学堂不能只有一家,她要开到全天下去,自然银子也要多挣一些,这样才有能将她传承下去的底气,虽然最后的结局可能会随着这个朝代没落,但至少能让寻常女子们过得更好一些。
现在重新再看这三个字,更像是载满了她的一腔热血。
“大哥,你快看!”
张忆顺着他二弟的手指往褚红那里看去。
只见那女子一身浅色如意锦纹罗云裙,头上不见金银,发髻处斜插了根通透玉簪,偶有几颗珍珠点缀。
“像不像我们之前在幽州跟丢的那个奴婢!”
张柄提起这事就有些恨的牙痒痒,要不是因为那个死丫头,他们兄弟二人怎么会被赶出幽州!
“应该不是吧,看这穿着打扮哪有当时那丫头的半分土气?况且她也不黑啊,要么只是身型有三分像罢了。”
张忆摸摸头,这气质打扮着实不像个村妇啊。
张柄不甘心的又看了一眼,“我的眼睛从来不会认错,不如我们跟着进去看看?”
褚红这时正靠在柜台上翻动账本,那两个壮汉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要了一壶茶坐在边上,四只眼睛直盯着她。
“这一看就不是来喝茶的,现在这些懒汉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小卓在一旁偷懒,朝着端茶过去的翁叔抱怨道。
“唉呀,少说两句吧,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人来至少还有个茶钱赚。”
“关键是看着也忒糟心了,就算知道掌柜不会看上他们,这些人还敢硬腆着脸来,更可气的是明知道他们对掌柜不怀好意,我们还得开门迎四方客。”
翁叔将茶壶放到一边,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另外一只手掐算着什么,“虽说都知道掌柜的尚未婚配,可最近这些上门露脸的人是不是也太多了?”
“一些年纪稍大点的也就罢了,关键是那种来了抠抠搜搜点一壶茶一喝喝一天,还要问你三十遍褚掌柜来了吗?要钱没钱要样貌没样貌的还真敢惦记上归月居这点家产了是吧。”
一旁坐着的两个懒汉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编排成了什么样,张忆对着他二弟说道,“我这就去会会她。”
“这位不是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的张娘子吗?怎么在此处遇到你了?”
褚红的眼神从账本中挪开,缓缓落到对面像个野人一样的壮汉身上,拨动算盘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一句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半个归月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胡说什么呢!这是我们家褚掌柜,什么张娘子不张娘子的,你老眼昏花了吗?”
小卓挡在褚红的身前,有些嫌恶的看了这两人一眼,嘴里嘟囔着,“这媒婆也是,怎么什么样的都敢来相看?还没过门呢,就张娘子张娘子的喊上了,八成是有什么疯病吧。”
张柄站了起来,他一手握拳,“臭小子,你说什么!”
“哎呀,小孩子童言无忌两位壮士切莫和他一般见识。”翁叔站在一旁掺和。
“你说谁臭小子!两个人凑一起连一件好衣服都买不起还敢妄想登我们归月居的台阶做倒插门!”
“谁要做什么倒插门!”张忆上前去就要扯住小啄的领口,翁叔连忙挡在他的身前,“壮士这可使不得呀,这一拳下去他的牙得碎了。”
眼见就要不可开交的时候,啪的一声,众人停下了争吵,纷纷看向褚红。
“二位若是有事找我商讨随我来二楼就是,这里是做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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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若是再闹事,别怪我翻脸无情将你们都押进官府去。”
褚红将手里的算盘放下,一手拿着账本上了二楼。
张忆和张柄,二人对视一眼,“走,上去看看,她一个女子能把我兄弟二人怎样?”
小卓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一脸的不甘心还想打一架的气势,他扯了扯自己歪斜着的衣裳。
翁叔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来相亲的。”
“那像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光天化日的还敢将掌柜掳走不成?”
“倒像是奔着掌柜的短处来的。”翁叔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拎壶茶上去探探,你去看看韩公子有没有下学,若是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请他来也好多一个办法。”
“可是掌柜的不是说他要安心备考春闱,让我们最近都不要麻烦他吗?”
翁叔将他身上的帕子拿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听这些,你先去请着。”
褚红将账本随手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推奴,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找到了这里,要是被那个大夫人知道了她现在的状况,说不定归月居的日子以后会更加难过。
“老实说你就是那天摸黑下山的那个村妇,冲喜跑掉的张娘子对不对?”
张忆问道。
褚红摇摇头,“我不姓张,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两个,将你二人请上来,是不想在下面多生事端让别人平白看了笑话而已。”
张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你少装傻了,张少爷命短可到底你们还是有婚契的,即便是那天没有下去陪他,侥幸活了下来,你也需谨遵妇道恪守贞洁牌坊,怎么能在这里开一个书肆抛头露脸的当什么女掌柜呢?”
褚红缓缓瞥向他,合着按他们的规矩冲喜当天死了老公就应该跟他一起去死?
“幽州人人都说你一把火烧了自己成了鬼怪,只有我兄弟俩人不信,明明那天我们都要抓到你了!为此楚夫人天天夜不能寐,抓你回去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两人开始熟练地从自己身上将绳子解下来。
“她夜不能寐关我什么事?”
褚红的眼神渐冷,那老太婆诵的经文诵出了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人,倒真是应验呢。
张忆一股火上来了,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骂,“有你这样做子女的吗?楚夫人为了你被火烧死的事情整日里疯疯癫癫,看着自己的老娘担惊受怕到这种地步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冷血的话!”
“就是,你自己躲在扬州城还要家人为你担忧,你简直不配为人子女!”
褚红静静的看向他,张柄被她的眼神盯的下意识觉得头皮发麻。
“有因有果,这样的人才不配做人母亲。”
她淡淡回道。
张忆拿着麻绳大着胆子走上前来,作势要捆她回去,张柄在她左侧守着怕她跑。
既然这些人非要找上门来,那就别怪自己给他们找几年牢饭吃,褚红将自己的手腕伸出。
张忆以为她这是妥协了,麻利的将麻绳捆上她的手腕。
“你知道私掠良家女子要下狱三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