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祝还是没出去，她仰头看了眼变成发簪的清欢，找个台阶坐了会。
城内外间的屏障时不时划过一道水波痕，总觉得这屏障的力量比她最开始见到的弱了点。
不是呈直线型的减弱，而是波浪起伏，忽高忽低。
说明布置幻境的人的情况并不好，他的能力已经不足以维持幻境的稳定运行了。
情况不太妙，灭城进度在推进了，丰城离历史上的灭亡又近了一步。
这不是林祝能左右的事。
“走了，回去吃晚饭。”
一连几天，林祝的心思都在清欢身上，她满心都是自己的任务对象。
小蛇啊小蛇，你怎么还不长大。
她尽可能地收集营养补品，拿给清欢吃。
清欢一口一个，当糖豆似的吃完了，她还想和雪岭分享，但雪岭并不愿意吃。
她是剑，吃的是战意，才不吃补品。
“好吧，那我一只蛇吃。”
有时候林祝也会炼制一点丹药，城主府内地人已经习惯了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院内的壁虎等小动物的数量倒是一减再减。
没办法，她现在已经不能再修炼了。
体内的气息随时都在向外喷涌，稍不注意就有破镜的风险。
压制的过程中，林祝停了止痛药，一运转灵力就会疼的厉害，借此来提醒她不要再继续修炼下去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林祝挥完一万次剑就去睡了。
在她隔壁的房间内，梦中的清欢嘤咛一声，扭了扭蛇身。
它的眼前突然变得灰蒙蒙的，清欢害怕的大叫一声，“林祝林祝！我好像瞎了。”
林祝两眼一睁就往隔壁跑去，见清欢扭曲着蛇身，难耐的在地上摩擦。
林祝震惊的睁大了双眼，睡意全无，“怎么了？”
任务对象你怎么了，千万不要有事啊。
她动也不敢动清欢，焦急的瞪着一双大眼睛，“你哪里不舒服啊？”
清欢有些虚弱，难耐的挪动身子，“我的眼睛好像坏了，眼前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林祝歪头，不确定地再看了一眼，“雪岭，清欢的鳞片颜色是不是变浅了？我怎么记得之前要更鲜艳一点。”
雪岭眼睛一亮，主人叫她了诶！主人需要她！
她爬到清欢旁边凑近了仔细看，“确实是这样，感觉有点褪色。”
“褪色？”
她手指轻轻摸在清欢身上，清凉的触感从蛇身传到她身上。
郑重地宣布道，“清欢，你要长大了。”
一双豆绿色的眼睛懵懵懂懂瞧着她，“啊？”
林祝手轻轻摸了摸清欢尾尖，有种吾家有女从初长成的感觉，“你在蜕皮。”
“你现在还在蒙眼阶段，等过了这个阶段眼睛就会清亮起来，再后来，你就可以蜕皮长大啦。”
林祝眼中柔和，银灰色的月辉打在她的侧脸，“安心蜕皮吧，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雪岭一时看呆了，嘴微微张着，口水就要留下来。
神女，她的主人是神女。
她怎么不需要定期蜕皮啊，雪岭也好想要主人守着她。
一夜无眠，林祝静静打坐，压制体内的躁动。
清晨破晓时分，身旁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她睁眼，人形的清欢睡在石桌旁，身下是一条完整的蛇皮。
蛇皮刚退下来还带着余温，清欢累的睡着了。
她拿了条披巾盖在清欢身上，自己也去屋内小憩一会。
与此同时，身体呈半透明状态的司玄出现在门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手，苦笑了下。
司玄一挥手，身体又恢复到实体的模样，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笑了起来，笑容清浅，一如往常般谦和。
他眼睛里浮现几分温情，也不知道现在的清欢长成什么样了，会不会胖了一圈。
司玄抬脚进门，脚自动往清欢所在的院子里去。
“清欢，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司玄笑容一顿，“清欢？”
他看到石桌前趴睡着个陌生的女人，司玄皱了皱眉头，几步去向那里。
随即他愣在原地，是清欢的气息。
司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正在深眠之中的女人，罕见的不知所措起来。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人型的清欢相处，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闭眼之前看到清欢的样子。
司玄拧了拧衣袍，从那一点到远处折痕蔓延开来，越来越大。
心跳仿佛知道他的退缩，跳的厉害。
他现在这副摸样，真的能够留在她身边吗？
司玄几欲转身，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夜里冷，先送清欢回屋，别的事后面再说。
他拦腰抱起清欢，披巾随着重力和步伐的震动，一点点往下掉。
司玄无意中看了一眼，突然立住了。
他闭上眼睛，把披巾拉了上去，但披巾还是会掉。
司玄低头叼起披巾，目视前方，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半路上他拐了个弯，去了自己的房间，分明什么也没做，眼神中的慌乱却半分未减。
就当他是个小人，贪念春景的小人。
*
林祝被传信纸鹤啄醒，信中叫她赶紧过去一趟，地址在城外某处。
她拿起剑立即出发，能叫蓝田那样的人紧张的事绝对不简单，她要再快一点。
“雪岭，带我飞过去。”
雪岭：“好的，主人。”
一墙之隔的城外，烽火似红日，狼烟四起。
谢知抹了把嘴边的血，，额间灵印隐隐发亮，姣好的容颜已不见，只剩不能退却的战意，“敌军怎么突然变强了这么多？”
谢微面色凝重，“不知道。”
本地的将士被打的连连败退，“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这么强大的敌人，往日里他们不是这样弱就是那样出问题。”
林祝就是在此时到的，她一进场就皱起了眉头。
竟然有筑基期的敌人，其余也都是练气大圆满的水平，而她的同伴最高修为也不过练气大圆满，更不要说当地的将士大多只有练气五六层的修为。
林祝的碧灵丹早就过期了，她现在也就只有练气大圆满的水平。
她一剑戳死后面想要偷袭的敌人，一边皱眉问道，“为什么只有这么点人？”
进入秘境的人可不少，怎么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
被祁涯救下的丹修看了眼她，畏畏缩缩地回答，“其余人觉得这样做没用，他们是练气期打不过筑基期的人就回到城里去了。”
谢微冷笑，“贪生怕死的蠢货，真以为躲在城里面就安然无恙了吗，等到大军压境到城内，只会死得更惨。”
他说的没错，敌军现在看来只多不少。
林祝抿唇，“有没有口才好武力值又不是很高的人？”
一个丹修默默举起手，林祝看了眼就拒绝了，“丹修不行，丹修留下治疗，还有其他人吗？”
了空小和尚微微笑道，“施主，不妨让贫道去试一试。”
林祝探了探他的修为，让他去了。
转身大声喊道，“各位，请不要吝啬使用你们的绝招，再不用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用了！”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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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战死在这里。”
众人听后，什么增强实力的法宝、防御法宝统统往敌军身上扔，一时之间，他们竟隐隐占了优势。
领军人大喜过望，“随我一起杀出重围！”
雪岭上早已沾满了血迹，看不出半分原来的样子，见过这么多血后，她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敌人愈来愈多，林祝挥剑的速度一快再快，她的手渐渐有了麻意。
他们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灭了下去。
林祝挥出一道剑气横扫一片敌人，“谢微，你们不是谢家人吗？有没有什么保命法器？”
谢微百忙之中抽空答了句，“有，但忘记带了。”
林祝心一梗，“谢知呢？”
“我和兄长的乾坤袋都没有带进来。”
林祝不理解，躲过一刀后问，“为什么？”
谢知一剑挑开横在面前的大刀，“兄长说这个秘境等级不高，要锻炼我们的血性，保命法器只会一再让我们退缩。”
林祝气急反笑，“好，你们额间一个七瓣金莲，一个双生并蒂莲，总有点什么特殊之处吧？”
谢家不可能让家族的希望出来送死，说不定会给他们些报名手段，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谢知不太自然的看了眼周围，确定周围没人在看她才说道，“是假的，我和哥哥画上去的。”
林祝脑子宕机，后背差点被砍，险险躲过，好半天才找回来声音，“你说什么？”
“我们的灵印是自己画上去的，不是真的。”
林祝还是不信，下意识说道，“你再说一遍？”
谢微神色略微不太自然，话语高调，“怎么了，不能画吗？”
林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曾坚定的认为谢家的这两个宝贝疙瘩是她最后的底牌，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一个这样天才的小孩就已经够够的了，而谢家，竟然出了两个，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啊！”
修为尚浅的人修者逐渐撑不住，战场上状况频发。
林祝转头，一剑修脱力竟然将剑甩了出去，下一秒，敌人的剑插入他的胸膛。
没了剑的支撑，他直直地倒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
越来越多的人灵气耗尽，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林祝开始动摇，想要放开对灵力的压制，在这里破镜。
战场中心升起一层明亮的金光防护罩，几个梵南寺的和尚金身大开，掌心合十，立于战场，口中念念有词。
金光反射到和尚光溜溜的头上，围成一圈，肌肉涨的夸张，袈裟都装不下，青筋贴着皮肤隐隐有跳动之势。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领头人如心，纯善面修罗身。
林祝感叹了句，“都是武僧呐。”
战旗被列列狂风吹的不成样，但还是能看见上面那个黑色的“祁”字。
有了金光照，暂时可以让脱力者休整一番。
战场上还是有很多人在坚守，林祝心中一阵热意涌起，尽管知道丰都会失守，祁国会覆灭。
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为它战上一战。
一道温热的血飙到她脸上，林祝下意识闭眼，还是有血溅进去了，但眼中并没有进入异物的排斥感。
她猛地睁眼，跳上高处城墙，整个战场的局势被收进她眼底。
不对劲。
整个战场都不对劲。
她以灵力为声音的媒介，确保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她的话。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
驻军将领音如沉沙染血。
“闭上眼睛，你要害死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