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现在也不能做主,要不等许恒回来,你们再商议商议?”楚玉面露难色道。
    先前淡月还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从楚玉的口中听见他真正的名字,不免疑惑道:“嫂子,您是如何得知他的真名?”
    楚玉笑了笑,不太在意道:“许是看见我这个寡妇也是真心对你吧,他也就把来龙去脉都跟我说了。你们二人这一路上经历得太多,别担心,你想回家探亲一事,有我们在呢,不论发生什么,嫂子都会让你平安回去。”
    不过才认识月余的人,仅仅因为黄义的那层关系,就对他们如此之好,淡月倒也明白了许恒为何会愿意吐露心声。
    “谢谢你,嫂子。”这句话轻轻的,却是她内心深处最真挚的谢意。
    楚玉陪着她等到半夜,许恒也没有回来。她只好听话地先行躺下休息,一直到翌日辰时,人才将将归来。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薄雾尚未完全散去。
    他刚走进院子,便遇上了从净房出来的楚玉。
    楚玉一开始以为自己看岔了,那位脸色灰败,眼底一片乌青的人,能是许恒?
    “嫂子,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无比,倒也让楚玉确认了身份。
    楚玉着实吓了一大跳,担忧着迎上去,“你……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一夜未归?”
    许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眼中光芒尽失:“嫂子,月儿呢?她怎么样了?”
    见他避而不答,楚玉也不便多问:“你放心,她好多了。昨晚我回来带了吃食来,药也乖乖喝了。就是一直念叨着你,等到快子时,实在撑不住了才睡下。你快去看看她吧。”
    许恒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卧房。
    门扉被轻轻地打开,再轻轻地合上。室内残留着的淡淡药香扑鼻而来,床榻之上淡月正安静地睡着,呼吸平稳悠长,原本苍白的小脸恢复了些许红润,带着娇嫩的生机,倒是让许恒放心不少。
    紧绷了一夜的心弦骤然松弛,疲感袭来,他几乎是卸去了所有力气,无声地瘫坐在床边,背靠着床沿。他将手臂搁在床沿,侧着头,怔怔地凝视着淡月恬静的睡颜。
    “没事,你在就好,你没事就好。其他人……不重要……”
    他就那样怔怔地看了她许久,久到晨曦变成了明亮的日光,他终于抵不住身心极度的疲惫,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之时,床榻上的人儿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低头看着他。
    “你昨夜和林大人可是不顺利?”见他醒了,嘴角微微嘟起,带着一丝娇嗔的抱怨。
    许恒坐直身子,揉着睡得酸痛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没有,很顺利。别瞎想了,就是些收尾的事情,耽搁了。”
    淡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你骗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我知你没有撒谎,但你肯定在瞒着我什么,究竟是怎么了?”
    言语间,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微暖温度,外加她坚定的眼神,许恒知道二人的默契是如此之多,什么都瞒不住她。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他本是和林大人一起去救人的,重新走了一遍出来的道路。可是……他们去得太晚了。
    王五,他一个人将所有的罪名全部扛了下来。
    煽动工匠叛逃、制造兵乱混淆视听……
    任何一条都足以定他的罪,五十棍,独自一人生生挨完。
    其他人就跪在旁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可是王五不怪他们,毕竟放眼望去,都是有家的人。而自己,那唯一的老母早在他到此地之前便离世了。
    他和林大人赶到之时,王五才刚刚咽气。林大人一怒之下,与那青衣侍者大吵一架,斥责他滥用私刑,治理无方。两人争执得极其激烈,最终还是林大人以官位强行压服对方,那些被抓的工匠也被林大人救下,但作为交换条件,他们这群已经知晓内阁的人,必须带着家眷于近日离岛,且对外头的人,什么细节都不可以透露。
    他回来晚的原因,是去找了一块面朝大海的清静之地,让王五入土为安。
    淡月听完,眼眶瞬间红透,“王老爷子,是个好人。他走得那样孤单,连送终之人都只是近日才认识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她的不理解,许恒只是望向窗外,淡淡地说道:“或许,有时候无人牵挂对他来说反而更是解脱。而且对他而言,没有亲人,那么朋友就是最重要的。他们说,王五临死之前,还念了我的名字。他说谢谢我,让他能做一回大家的英雄……”
    他的那双眸子里,有着看透世间的苍凉,就好似那时在水中村的她一般。仅一瞬,淡月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只是……
    “他那时,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死是不是真的能救大家。可他还是选择站了出来,他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说完,淡月双手合十,朝着山的方向默默闭上眼睛。
    愿有来生,生于富饶之家,得享一世安宁。
    “对了。”她忽地想起,“那我们也要一起离岛吗?”
    “林大人为我们争取了一周时间。”他收回目光,看向她,“等你身体再好些,会有船来接我们。其他人……必须在今夜全部离开。”
    当晚,月色朦胧。
    许恒陪着身体还有些虚弱的淡月来到码头,那些即将离岛的人们和他们的家眷早早便已经聚集在那里,大大小小的包袱堆在一旁,看见他们二人前来,纷纷围了上去。
    出乎意料,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上带着怨恨或是抱怨,反而都面露感激之色。
    有位老人上前拉着许恒的手,双眼含泪:“小许啊,你也别太自责了,王哥是条汉子!是我们的英雄!我们……我们还得谢谢你们!要不是这么一闹,都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这座小岛,离开时我也不过四十有一,还不知如今家中老母身体是否康健。”
    “是啊,能回家了!”
    “钱再多,也比不上一家人的团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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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中秋,我们终于能团聚了!”
    许多人附和着,话语中充满了对归家的渴望和终于获得自由的释然。
    淡月也被他们洋溢的笑容所感动,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她看向许恒,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这次大病过后,她越发觉得珍惜二字的重要。且不论未来他们会经历什么样的险境,但此刻两个人是在一处的,便好。她也有信心,只要他们共同去面对风雨,一定可以拥有一片光明的未来。
    大伙儿拖家带口踏上了离岛的船只。船帆升起,缓缓驶离码头,融入苍茫的夜色之中。二人站在岸边,隐约有声音随风传来:
    “许家娘子——保重身体——要快些好起来——!”
    她依偎在许恒身边,被他的体温环抱着,望着那些远去的帆影,眼中泪光闪烁。
    “许恒,我想回去看看云姨。嫂子说,云姨不再疯癫,不再如同孩童一般,已经大好。可我还是不放心,想回去看看,可以吗?”
    他陪着她回到那处僻静的四方小院,推开门,院中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小小的院落里,几乎无处下脚。石凳上、晾衣绳上,甚至打扫干净的一小块空地上,都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件件手工编织的毛衣。羊毛线颜色各异,靛蓝、鹅黄、松绿……但最多的,还是各种深深浅浅的粉色,从娇嫩的樱粉到温柔的胭脂粉,仿佛将春天所有的粉色都收集到了这方小院。
    楚玉正坐在院中理着毛线,就连小寻都乖巧地跟在娘亲身边一起理毛线,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压低声音对淡月道:“别怪嫂子,有些情况我怕说了你难受。她就是这样,时好时坏,但总是闷头织毛衣,我和她说话,她也只是偶尔抬头笑笑。除了昨天非要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一顿饭之外,手里就没停过。”
    正说着,里屋的帘子被掀开,云姨抱着一大捧刚织好的粉色毛衣走了出来。她看到站在院中的淡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月儿!我的月儿回来了!”她欢喜地抱着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毛衣,踉踉跄跄地快步走向淡月,可毛衣太多太沉,她的手几乎抱不过来,有几件滑落在地上也顾不上去捡。
    云姨把怀中所有的毛衣都往她的手中塞,眼神热切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快!快试试!云姨给你织的,都是按着你的尺码。”
    淡月知道,那些堆积成山的毛衣,都是云姨凝聚了无数个日夜牵挂爱所致。那充满爱意和宠溺的眼神,仅仅看了一眼,便让她的眼泪瞬间决堤。
    见她哭了,云姨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拿起毛衣的一个衣袖,笨拙地擦着她的脸,手劲轻轻地怕碰疼了她:“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云姨……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还如此难看……以前咱们在水中村过得再苦,你的脸上也都没这么消瘦……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淡月连忙握住云姨的手,强行止住泪水,“没有,云姨,没有人欺负我。就是,最近饭吃得少了点。我去换,我现在就去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