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风波未平,另一波风波又起。
眼看着返京复命的时间将至,崔将军已经不能再多做停留了。最迟只能等到晚饭后,便要押送犯人启程回京。
可淡月却不想现在离开。
其一,沈意的死她还没有弄明白。
其二,许府那么多女孩的亡魂还没有给亲人一个交代。
其三,她一想到许爷不能被就地处死,甚至自己还要与杀人凶手同路,她就感到无比恶心。
内心一股强烈的使命感让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不能走,她要留下来。
崔将军见郡主如此坚决,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他需要确保的是,让淡月毫发无损地返回东京城。
现下只有一个人能够托付。
他郑重地拜托许恒,将她安全带回京城。
许恒一行人需要在此处处理后事,还需要在平来镇多留几日。待处理好之后,会从水路返京。届时,他们或许可以同时抵达东京城。
许恒没有意见,淡月也没有意见,反而是盼儿吵闹着要跟她一起走,却被她一口回绝。
她可是不想再经历一段累死累活照顾人的日子了。
出游之时就是走的水路,淡月本想着边走边玩,沿途遇见风景好的地界就停船待上几天。怎料盼儿一上船就开始吐,吐得昏天黑地。那时她们刚刚启程,距离最近的岸边也需要行船两日。盼儿吐了两日,让淡月也是昼夜未眠地照顾了她整整两日。
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让盼儿走水路!
“真的不能一起走吗?”见淡月拒绝,盼儿索性撒起娇来。
“不能。”
可惜,淡月对已经决定的事情是软硬不吃。
“那就拜托许大人多多照顾淡月妹妹了。”盼儿也拿她没辙,好在许恒一行人看上去很是可靠。
“放心。”
许恒看着正晃晃悠悠往住处走去的淡月,侧头和身边的孙哥说了些什么。孙哥抬眸也望过去,点了点头。
咚咚——
淡月正在屋内闭目养神,门外传来叩门声。
盼儿推门而入:“孙哥煮了些甜汤送来,小姐您吃点东西吧。”
淡月有气无力地回答:“嗯。”
盼儿将甜汤放下,拿起汤勺一下一下舀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汤羹不断向外冒着热气,她碎碎念道:“孙哥真是个热心肠的人,瞧见小姐心情不好,还知道煮些甜食给女孩子。”
淡月继续有气无力地回答:“嗯。”
“奴婢为您揉一揉吧。”盼儿停下手中动作,走到她的身后,将手指弯曲,以关节处揉着她的太阳穴。
力道恰到好处,淡月觉得头痛缓解了不少。
“外头那些糟乱事可多着呢,就像今日那场面,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还是咱们王府好吧?”
淡月却不赞同她的话。
“王府好是因为爹爹把所有的杂事一个人全揽下了,我的岁月静好,都是靠着爹爹一个人在负重前行罢了。”
盼儿似是很诧异:“小姐怎么懂得这些?”
“这一趟下来,不懂也懂了。”淡月长叹一口气,终是说出心中所想:“这次回去我想问问爹爹,若是他真瞧上了国公府的大公子,我也愿意嫁过去。”
盼儿手上力道顿了顿:“可是小姐不是最不喜包办成婚吗?更何况皇帝赐婚的旨意还没有下,一切都在等您回京定夺呢。”
她的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爹爹看中的人,总是不会差的。就算答应了,我以后也不会过得很辛苦。”
盼儿点点头,“确是这个道理。”
当然。
爹爹此次看中许恒,不也是欣赏他的才能吗?
他的才能淡月最了解,若是他此生真能平步青云,她也会祝福她。只是感情,定会有其他有福之人与他相遇吧,希望他莫要再辜负她人了。
“盼儿姑娘,有些事情需要与你商量商量。”外头崔将军的声音传来。
许是路程较远,有些细节需要讨论。
淡月转身朝盼儿点头示意,“去吧。”
“那甜汤您记得喝啊!”盼儿走时还不忘叮嘱着。
屋子再次空荡荡起来,有些思绪又开始在淡月的脑海里打转。
那个曾在密闭屋子里一同与她关着的女孩,那个知晓她爱干净不惜用自己衣服替她擦手的女孩,那个围着她笑嘻嘻唤着“姐姐”的女孩,怎么就不在了呢?
关于沈意存在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不断闪过。
她发现,沈意看着她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着的,难得有几次会露出恐惧的情绪,却在她宽慰了几句后又露出笑容。
她很爱沈意那种纯真的笑意。
但是,那些该死的人却毁了她。
可她不明白,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沈意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头痛欲裂,她连端起甜汤的手都有些颤抖。
一口甜汤入喉,入口即化的桂花和充斥口腔的淡淡蜂蜜香,让淡月的心情舒缓不少。紧绷的精神开始慢慢缓解,她觉得头昏感强烈,几乎撑着身子沾到床边,一瞬便昏睡过去。
晚饭时盼儿来看过她,见她睡得沉,只是替小姐将被子盖好,将一些茶点放在桌子上便退出去了。直到日暮时分,盼儿和崔平岸一行人准备出发,淡月也还没有醒。
屋外尽显担忧之色的盼儿踮脚瞧着,眼看出发的时辰要到了,她想跟小姐打声招呼再走,可是又不好去打扰熟睡的淡月。孙哥恰好路过看见此幕,善解人意道:“回头我帮你跟淡月姑娘说一声。”
盼儿回礼:“那便拜托孙哥照看小妹了。”
她的眼神再次看了眼那间留了一盏灯火的屋子,转头去与崔将军会合。很快,许府外浩荡的车马,押送着那些坏事做尽的囚犯,赶赴京城。
沿途百姓自发地在路边唾弃那些犯人,砸鸡蛋、扔烂菜叶的比比皆是。只见为首的许爷看见烂菜叶被扔了进来,竟像是饿虎扑食一般连忙跪地用嘴巴去叼住,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众人见状皆嘲笑不已,平日那个嚣张跋扈的许爷,如今竟落魄至此。就连百姓唾弃而来的腐烂食物,他也能咽下肚。
一旁黑马之上威严的崔平岸,只是用眼神瞥他:“多吃一点,等到了京城,你怕是只有上断头台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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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爷仍一口口地吃着,甚至还将砸碎的鸡蛋液尽数舔进肚子里,犹如一只被打服了的天生恶犬。
*
许府之内,现下因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两间屋子还亮着烛火。
一间是主厅,许恒正召集着家丁们连夜赶制早些时候那些枯骨的名单。
另一间仍是淡月的屋子,她从傍晚睡着后便没有再醒过。
热心肠的孙哥也很担心,在忙碌的间隙总是会过去瞧一瞧。前三次都没有什么异样,直到第四次,他看见屋子侧边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缝,走近时刚好可以看见床榻上的模糊人影。离远了瞧,也能透过纱帘看见淡月上下起伏的胸襟,这样倒是更能随时观察到淡月的情况。
只是,这窗户只能向外开,淡月仍在熟睡,那是谁打开的呢?
孙哥在屋侧正对面的凉亭找到了答案。
冬月的气温仍是说句话都有哈气的程度,只见原本在主厅忙碌的几人已经把东西搬到凉亭来了。几个人翻找着书案,感觉冷了就用茶壶斟上一杯茶来暖手后一饮而尽,低头继续做着。许恒坐在外侧,正好抬头看向屋子的方向,和孙哥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我担心她...和沈小姑娘一样。”许恒嗓音低沉又轻,却戳进众人的内心深处。
孙哥轻叹一声,回到厨房端出热粥,为忙碌的几人分别盛上一碗。随后,取来一些木炭和盆,在凉亭一处安全的地方燃起火苗,有了火苗的加入,让他们感觉在冬夜外头也没那么难熬。
孙哥也一同加入了整理的队伍,为了明日辰时跟那些苦难女孩亲人们一个交代,他们在寒夜中整整奋斗了一夜。
天蒙蒙亮时,淡月感到一股光线照在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瞧见窗户不知怎的被打开了。浅浅打着哈欠走过去想关窗,却瞧见不远处的凉亭大家忙碌的身影。经过冬季一整夜的洗礼,几人看着十分疲惫,只一瞬,淡月便猜到他们彻夜未眠。
但是,他们怎么不在屋里头忙呢?
她一边疑惑,一边将窗户关好,坐在妆台边收拾起自己。
凉亭内许恒捕捉到此信息,低头向孙哥嘱咐着,孙哥心领神会地再次赶往厨房。
待淡月从屋内走出之时,凉亭只剩下许恒一人,其他家丁已经被他赶回去补眠了。只见很多纸张整齐地被叠放好,上头仔仔细细记录了女孩的生平。
“这些都是从哪里找到的?”淡月好奇地问着,却在下一秒瞧见许恒眼眶下泛起的青色。
真是熬了一整夜啊。
冬天的寒夜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未等到他的答复,淡月又问道:“你们怎么不去屋里整理呢?外头多冷啊。”
许恒泛红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答道:“蜡烛没了,只好在这里,还能借着月光看见些字。这些都是橙娘记录在册的名单,我们把他们的去处一一对照,光是送来此地的,就有三十余人。”
三十余人。
怪不得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能被白骨堆砌得那么高。
“我遣人去通知在镇子里能找到的女子亲人们,辰时,一起给他们一个交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