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卓景山回听春取两日前遗落的合同。掸了掸肩头的雪,低头发现店门未锁,他困惑拉开,清扫过后的淡淡柠檬香卷着凉意逃窜而入。
白日的酒吧内沉寂昏暗,只剩操作台上悬着的几盏孤灯投下光晕,薄烟盘旋缭绕,氤氲弥漫映出模糊的身影。
“阿拓?”卓景山走近,对着操作台后的人皱眉道,“大过年的不回家,在这儿干嘛?”
“卓哥。”陆明拓早早发现有人进门,如常擦拭完最后一只高脚杯,取下唇间的星火,随手捻熄:“家里没人,来打发时间。”
卓景山沉默,阿拓家里的事他了解个七八成,此时便也不多问,避免徒增烦恼。
“抽屉里两份合同拿一下。”抄起台面的打火机点了支烟,卓景山碎嘴问了句,“晚上什么打算?就准备待店里?”
“帮你看店不好吗。”陆明拓弯腰捡起合同,起身漫不经心地笑笑,“有机会晚上再帮你开个张?”
“当我周扒皮啊。”卓景山咂了一声,抽走合同翻开主要页核对了一眼,抬眼随意问,“真没地方去?”
陆明拓不以为意,含糊答:“外头太吵,懒得出去。”
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卓景山掏出看了眼,对陆明拓说:“待着别动,我接个电话。”
陆明拓不明所以,略一点头,垂眸自顾自地坐回吧椅。
卓景山接起电话走出两步开外。
“诶,微姐。还没呢,忙完大概两三点。诶诶,好。”
“……也没其他事,就是……我能不能带个小孩?”
“不不不,不是我的小孩,就是店里一小孩,过年家里没人我不放心。微姐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都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好嘞好嘞,到了我提前和你说。”
……
挂了电话,卓景山回到操作台前,对着正轻按打火机的陆明拓说:“不许抽。滚去洗洗,跟我走。”
“想当我爹?”金属摩擦出清脆的机械声,蓝焰倏起,陆明拓笑驳:“我没兴趣和你亲戚吃团圆饭。”
“滚,这么大的儿子我可要不起。”卓景山想揍他,一拳够不着他头,作罢解释道,“不是我亲戚。朋友家,她女儿你见过,就上次闹事那会儿。”
陆明拓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过去。
卓景山见人无动于衷,仔细一想确实有些唐突,这小子向来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自我埋汰了一番索性摆摆手:“算了,你爱干嘛干嘛去,晚上不许开张。”
吩咐完,按灭剩余半支烟,拢了拢衣领打算往外走。
“等等。”
听闻,卓景山疑惑回头:“还有事儿?”
陆明拓跨下吧椅,阔步从侧边矮门绕出,捞起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态度微调坦然自若地抱怨:“卓哥,总得让我拿件外套吧?外头多冷啊。”
卓景山:“?”
*
高领毛衣,白色羽绒服,黑色的发梢融了碎雪微湿,鼻尖微微泛红,陆明拓脸上笑意蓬勃,显得极有礼貌。
他将礼盒送上,姿态谦和:“初次见面,微薄心意,希望您用得上。”
“诶?”何春微瞧着提上来的LoroPiana,惊讶地看向卓景山:“景山这……”
卓景山放下手中的红酒和茶叶,挠挠头,颇为无奈地说:“我说不用,这小子非要送。小小年纪倔得要命,我也劝不住,你就收下吧。”
陆明拓随着卓景山的话点头,双眉微合眼中是令人无法忽视的殷切期待。
“行吧,那我先收下,真是破费了。”大过年的,何春微不好驳了两人的面子,却之不恭,“都快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卓景山帮着提过礼物,和自己送的一堆摆在一起,转头瞧见桌上发好的面和和好的馅,感叹道:“微姐,馅儿真香,饺子还没开始包吧,我和你一起包啊。”
“你真是的,每次来都忙这忙那,午饭吃饱了吗,先歇歇。”何春微笑着劝阻。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逐渐熟稔地攀谈,独独黎月依旧没从错愕中回过神。
她不明白,和她并无过多人际交集的人是怎么在除夕夜明晃晃地登门入室的?
她站在原地未动,身旁的人忽而俯身轻声提醒:“喂,不给我拖鞋是不欢迎我吗?”
黎月微不可查地瑟缩,无视他话里的揶揄将手中的拖鞋囫囵塞了过去:“给你。”
“哦,原来欢迎我啊。”他眼底浮起笑意。
黎月敛容望向他:“我说不欢迎你现在会掉头离开吗?”
“不会。”陆明拓挑眉,厚着脸皮摇摇头,下一秒格外温柔道,“过年好啊。”
几日不见,眼前人的轮廓蓦地清晰,他彬彬有礼的模样一瞬险些让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黎月盯着他问:“你为什么会来?”
有说有笑的何春微跟卓景山并未发现玄关处的异常,迟迟等不到两人,于是扭头问道:“小月,怎么了?为什么不请客人进来?”
黎月正了正自己有点滑脱的棉拖,扬声回应道:“没事,妈妈。客人在试拖鞋。”
陆明拓望着她小跑的身影,迈步跟了上去。
卓景山此刻已经坐在餐桌前有模有样地包起饺子,俨然一副主人姿态毫不违和。
何春微取了些点心倒上热茶,招呼陆明拓过去:“小拓,来吃点茶点,不用拘谨就当自己家哈。”
陆明拓微微躬身伸手接过:“谢谢,您客气了。”
他的言行自然妥帖,何春微一见欢喜:“这是我女儿黎月,你们瞧着差不多年纪,应该聊的来。”
被忽然点到的黎月懵懵地看过来。
陆明拓宛若两人初次见面般搭话,语气并不过分热络:“你好,月月。”
明明前不久他们的关系还处于尴尬僵持的状态,现在当着长辈的面突然要在一个房檐下寒暄。
一时间听不真切他的称呼,倒是黎月这个主人家更显木讷,慢半拍才斟酌后回应:“你、你好……”
家里不常来客人,何春微瞧闺女不适应,摸摸她的头。卓景山只以为两个小孩不熟,没多管。
“我去洗手。”黎月应付不来,想逃。
“可以带上我吗?”陆明拓态度温和。
何春微吩咐道:“小月你带小拓一起。”
黎月暗暗瞥了眼他:“哦,好。”
前脚刚进卫生间,后脚黎月便轻声掩上了门,转身问:“你为什么会来我家?”
“怕我?”陆明拓眼尾轻挑,见她抿唇表情认真,信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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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卓哥见我一个人没人管,非要带我来朋友家吃团圆饭,你信吗?”
“真的?”黎月打量着他半信半疑,勉强觉得他说的合理。
陆明拓耸肩,脸不红心不跳:“嗯哼。”
黎月打开水龙头,低语警告道:“那就请你当好客人,不要做奇怪的事,既然假装不熟,如非必要也请不要和我搭话。”
陆明拓单手撑着洗手台,唇角噙笑歪头问:“黎月,是你家的规矩多,还是你的规矩多啊。”
“你的前科太多。”黎月语气笃定,“我不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手回到餐桌前,黎月挑了个离面团最近的位置坐下,左右张望了下准备帮忙。
眼尖的何春微抬手从发好的面团里捏出一小团,放到黎月的面前的案板上,温柔道:“拿着玩,别捣乱哦。”
黎月瞥了眼桌上包好的几颗饺子,努努嘴:“哦,好吧。”
她承认自己是不太会包饺子。
陆明拓坐在她的对面,盯着一张张擀好的饺子皮,指尖沾了点面粉无意识地摩挲。
“小拓想包饺子?”何春微问。
卓景山啧了一声,埋汰道:“他哪里会。”
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陆明拓言辞恳切:“我没包过,您教教我吧。”
何春微笑盈盈:“行啊。”
十分钟后,卓景山瞧着桌上奇形怪状的面团,忍不住扣住了陆明拓准备袭击下一张面皮的手:“阿拓,行了。你再包下去,晚上该不够吃了。”
陆明拓:“……”他可以少吃。
窗外的雪不知不觉已停,小区草坪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何春微忍俊不禁:“还行,比我们家小月包的像样些。”
黎月偷捏饺子的手一顿:“?”无辜躺枪。
“雪停了,趁天黑前你们俩下楼玩一会儿,难得今年下了场大雪又是除夕。”何春微没明着下两人的面子,打着圆场三言两语将似乎不太甘心的人送到了大门口。
“小拓对小区不熟,你多带着点,戴好帽子围巾别着凉了啊。”
“知道啦。”黎月不顾身后人的缓急,先一步出了门。
空气中飘散着凛冬的凉意,碎琼漫地。落叶嵌入厚雪,踏步的嘎吱声阵阵。
黎月捂着面颊,松手时呵出的白气消散在雪景中。
单元门的回弹声咔哒,不理会身后的人,她自顾自地朝小区中央一棵大榕树下小跑而去。
被全程无视的陆明拓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知趣地一声不吭。
被遗落的彩色铲子和磨具上盖了厚厚一层雪,搭到一半的雪人在风雪中失了形状。
松了松脖颈的围巾,黎月来了兴致,拨开雪拿出了小铲子,意图为雪人重塑圆滚滚的身躯。
寒风凛冽,细嫩的枝丫弯折,碎雪飘落,悄然在她鼻尖停驻消融,余下晶莹冰珠。
黎月闷头蹭了蹭围巾,余光中捕捉到一抹镜头。
“你拍我做什么?”她仰头望去。
榕树下,陆明拓被风吹乱的额间碎发参差,棱角分明的轮廓沐着霞光。
他收回手机,低着头两指正张合划动,心无旁骛也不看她,漫不经心地说:“就想仔细看看,某人是不是真的理雪人也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