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序被对方这么一轻碰,微微一颤。
他隐隐感觉这对话似曾相识——那天在洗手间,他昏昏沉沉地靠在洗手间内,苦涩地说,世上再也不会有亲人以外的人,再那么慷慨地对待他。
那男人同样轻佻地问,为何那么笃定。
一下撩起他心中的火,当年孤身一人在帝国联盟,他无亲无故,自是清楚外人对他的一分一毫,有多轻有多重。
可对方那么问,口吻又似与他相熟已久。
像是循着直觉。
时渊序忽然开口,“我倒还奇怪,对方究竟还能是我的什么人,才会对我那么在乎?”
湛衾墨。
既然你不怕被我揭穿真面孔,那你就跟我说清楚。
在乎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他大可以等着这个狡猾的男人露出马脚。
湛衾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哂笑着开口,“那自然那是比亲人更亲的存在。”
“……”给他搁这搁这是吧?
时渊序真想变成活人将男人逼到墙角质问一番,只是院落外忽然有人摁了门铃。
只见门口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老教授跟一个助手,老教授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
能够上门来拜访,一般都是比较紧急的事情,要不然就是有求于人。时渊序还是第一次撞见有人敢敲这男人府邸的门。
“湛教授,你现在有空么?”那助手感受到湛教授的气场不对,不禁怯怯地问道,“这边医学院有个特殊病例,需要您进行接收,何院长有话要跟您谈。”
“那是少见的濒危族群案例,现在基因编码处于一个关键转录期……你不是刚好缺实验案例么?”此时何院长倒是悠悠然。
他是堂堂帝国医学院院长,未来还要成为帝国联盟医学部部长,还是享誉整个星球的所谓学科领军人,曾经此次大驾光临拜访某位湛教授自然是属于纡尊降贵。
谁知道湛教授只是眼眸轻轻扫了一眼他,“啊,是何院长,何必有劳您大驾?”
他倒还应付自如,让这位头衔挺大的老教授来到府邸客厅的沙发上,还让下属像模像样地倒了杯茶。
“你刚才怎么回事,这手不会有事……要不要我帮您找个大夫看看?”何院长才看到湛衾墨手上缠着的纱布,惊了一惊。
湛衾墨只是淡笑,“小伤而已,过几天就能好。”
时渊序在旁边觑着,心头一颤,他竟然没发现男人一晚上未归,竟然受了伤。
此时偌大的客厅,光筛过落地窗,在毛绒毯子上落下光影。小绒球卧在客厅的茶几边,活似跟毛绒毯子混成了一体。
此时老教授递上文件给了湛衾墨。
“濒危族群系这一块最需要这样的罕见病例,这个病例你拿去做研究,一定能出成果。院里正在给联盟总署上报联盟医学奖的人选,我们这个系这么多年都难得有评奖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湛衾墨目光幽淡,“这种罕见病例,治愈率不高吧?”
“话虽如此,可这么个案例哪能眼睁睁放过。”老教授说,“湛教授应该也缺这个领域的病例,就算不做手术,尽可能利用它做些实验也是好的。”
湛衾墨笑了笑,将挺阔的肩身往椅子后靠去,似神态舒展,实则用一双凤眼打量着这么一位老教授。
对方亲自上门来绝不是真的行一番好意,邪神以恶念为生,他对凡人心里那些小九九更是敏锐得很。
“再过五个月,就是十年一度的星系元首大会,系里自然是要拿出点成果。”老教授见对方这么觑着他,竟然心里有点发慌,坦诚道。
按常理而言,湛教授是他后辈,他理应更加理直气壮才是。
但此时湛衾墨只是神情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指微微叩着扶手,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何院长心神微微一颤,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青年可以有这种气场,但也来不及细想。
“联盟要选派一批有突出贡献的医学教授参会,更是有机会接受神庭的加冕和钦点。”
“哎,你不知道,被神庭认可在医学界有多重要。我母校就出了一个被神庭选中的人,之前还只是一个助教,如今可是帝国理工研究所的所长……偶尔去神庭开会,还能见到光明神本尊。”
何院长嘴上这么说,眼神中却已精芒毕露。
“这年头想要出人头地,多少得跟神庭沾点关系,什么星球政府,宇宙总署,在神庭面前那都没有实权,湛教授,你清楚这次机会难得。”
湛衾墨听到“光明神”仨字,目光闪过一丝阴鸷,但仍然维持着笑意。
“何院长不如直说。”
“这台手术你来做主刀,我愿意配合做你的医学顾问。这台手术一旦做成,对你而言是加持,对我而言是背书。我团队的新治疗方法还没找到应用案例,这一单手术咱俩都有利可图。”何院长说道,“我做研究有了支撑,你评优也多了一项凭倚。”
“到时候神庭提名的医学人才便有你我,如此便是一桩美事,不是么?”
湛衾墨轻笑,“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是既然用的是何院长的治疗方案,我手术再如何精湛,也不如何院长亲自操刀。”
何院长赔着笑,老脸笑出了褶子,“你也别担心,治疗方法的技术方案已经给了你团队的人,他们已经看过了,不至于上手不了。”
对方随即递过一份文档,湛衾墨看着技术文档,眸色渐深。
种种迹象表明这手术容错率较低,对于团队配合度是重度考验。
他作为主刀医生,还接纳的是罕见病例,一旦手术出了问题,自然要担首要责任。
手术成功了便是他尚可沾光,与有荣焉。手术失败了则是对方甩清干系,他一人承担结果。
何院长常年混迹在酒局中,业务能力早就不行了,这不就找个替罪羊垫背?
“倒也无妨,”湛衾墨合拢文档,嘴角依然漾着得体的笑容,“既然何院长这么一说,哪有推辞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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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愈成功率只有6%。
“只是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湛衾墨将文档从玻璃桌上往对方一推,神色却还是有礼,只是眼底没了笑意,“更何况,我对神庭的钦点没有兴趣,恐怕何院长要另谋高就了。”
恶鬼自是贪婪,但他不会贪图人世间这些浮名,要贪,还不如贪对方的恶念。
何院长不可名状地看回了湛衾墨,对方明显还是年轻气盛的阶段,不可能仅仅满足教授这么一个头衔。如今的医学界,光做研究不图手术成果,压根无法出头。
更不要说连要个医学病例都实属不易的濒危族群系。
他随即笑笑,“之前医学论坛,有学者可是质疑了湛教授的理论缺乏案例支撑,如今有送上来的例子,自然要好好利用才对。”
“抱歉,我近日暂时只进行学理性研究,无意参加任何临床手术。”湛衾墨兴味索然,已经抬眼示意下属要送客。
何院长忽然偏过头,像是哂笑,“跟我客气什么,我可是知道湛教授为了医学案例,能做到哪种地步。”
“之前帝国联盟军队从外星球带回了个罕见的濒危族群,当时那少年也才十岁左右。这么好的案例却被送进了军队少年营。我当时就寻思,哟,那些医学专家们眼神不好使啊,眼睁睁将送上来的医学案例转手送人……”
时渊序在暗处的茶几听着这位老教授跟湛衾墨的谈话,只是听到这的时候,身躯猛地僵住了。
军队,濒危族群,十岁左右,少年营。
毫无意外,和他当年来到帝国联盟的情形一模一样。
那对方说的是……
他自己。
偏偏他本人就在这。
湛衾墨淡淡道,“何教授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我刚好认识个军医,知道那孩子的监护人——”何教授眼镜底下射出的是几丝精光,“原来是你。果然要论收揽医学案例,还是湛教授最在行啊?”
“你说啊,以前那些病人看见我们这帮医学教授,各个都怕得要死,深怕在我们手里有个三长两短。你这招真是妙,做监护人刚好能降低病人警惕,也能顺理成章地长期记录病情,而且也体现医者仁心……我就跟我学生说,你们也是做研究做糊涂了,怎么就不会学着点?
“不过湛教授,你也别跟我客气,毕竟为了一个医学案例就如此煞费苦心,不如接下我的好意,就接下这个病例吧。哦对了,现在那医学案例,身体还算硬朗,做几轮实验能受得住,一些没进过检验的药物也有耐受度,可以试试。”
“何教授,”湛衾墨忽而打断,似乎早已没了和对方周旋的兴致,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湛教授,那男孩,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看着一向淡漠的湛衾墨忽然滞了滞。
小绒球的黑珍珠眼瞪圆了,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这是第一次——
别人在这男人面前问起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