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乳母汪氏借着几杯薄酒消愁,醉眼朦胧睡在榻上。直至墨雨来唤,方才迷迷糊糊醒转过来。她揉了揉惺忪醉眼,便起身往袁长瑛的屋中走去。
长瑛年幼体弱,又兼舟车劳顿,此时已在床榻上沉沉进入梦乡。汪氏瞧了一眼,便也歪在近旁的贵妃榻上,复又昏昏睡了过去。
夜至三更,长瑛小脸绯红,气息急促,身子烧得滚烫。汪氏酒兴正浓,鼾声隐隐,睡得昏天黑地,全然不觉。幸有夜间当值的墨雨进屋查看,见此光景,吓得魂飞魄散,忙去摇醒汪氏。
汪氏哼唧几声,挣扎着坐起来,醉眼迷离,尚不知身在何处。墨雨急得手足无措,奔到姚嬷嬷屋前,高声喊道:“姚嬷嬷!姚嬷嬷!瑛姐儿烧起来了,快来看看!”
姚嬷嬷慌忙套上件衣裳,一见长瑛的模样:“阿弥陀佛!这可怎么得了!”眼见汪氏满身酒气,登时怒从心头起:“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快将她拖下去。”当即命人去请大夫,又遣人去唤王爷,又令丫鬟备了冷水,给长瑛冷敷额头退热。
这一番折腾,满院灯火通明。赵灵犀见长瑛小小人儿躺在床上,眼中噙着泪水,甚是可怜。她走上前问姚嬷嬷:“嬷嬷,可有冰块备着?”
姚嬷嬷颔首:“刚命人取来了,在外间冰盆中放着。”
赵灵犀便吩咐墨雨:“去取条棉布和一盆热水过来。”墨雨应声而去。赵灵犀复问:“嬷嬷,这里可备着退热的汤药?”
姚嬷嬷道:“大夫还没到,只拿藿香正气水浸湿了棉花,敷在肚脐上权作应急。”
说话间,墨雨取来棉布与热水,赵灵犀将棉布浸入热水中拧干,敷在长瑛的大椎穴上。又滴了精油在长瑛的手臂上,食指中指并拢,推揉天河水,从手腕内侧滑向肘处,力道柔而稳,助她退热。
袁晁见屋中忙乱,问道:“长瑛如何了?怎不见她的乳母?”
姚嬷嬷忙回:“回王爷,汪氏今夜醉得不省人事,竟不知瑛姐儿发热。多亏墨雨发现及时,老奴已命人将她拖下去醒酒了。”
袁晁闻言,怒火中烧:“明日打发她去庄子上,府中容不得此等疏忽失责之人!”
长瑛烧得难受,大颗泪珠滚落,见赵灵犀靠近,竟将她误认作娘亲,哽咽道:“娘……我难受……”赵灵犀心下一软,将她抱在怀中,轻拍着背,在屋中慢慢走动:“长瑛乖,姐姐给你讲个故事解闷,好不好?”
她柔声哄道:“从前,有只大松鼠,住在一棵高树上,生得一身漂亮的金红皮毛,尾巴又长又蓬松,走路一摇一摆,好不神气。它最爱收集松果,跑得快,爬树也爽利,几个起落便能抱回一堆松果,小伙伴们都夸它能干。但是大松鼠有个毛病,它太爱吹牛了!”
长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被故事勾住了心神:“它怎么吹牛了?”
赵灵犀笑道:“它呀,总对周围的小伙伴们说:‘瞧我多厉害,我一天能收一百个松果!我还能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比飞鸟还灵活!’尾巴都翘上天了。”
赵灵犀逗得长瑛咯咯笑出声,接着道:“有一日,森林里要举行跳远比赛。大松鼠信心十足,到处夸口说自己准能夺冠。青蛙听了直摇头:‘别光说不练,小心输得难看!’小白兔也劝她:‘比赛靠的是真本事,不是吹出来的。’大松鼠不听,依旧神气活现地遍地游玩。”
长瑛听得入了神:“后来呢?大松鼠赢了吗?”
赵灵犀笑道:“比赛那天,大松鼠穿着最漂亮的衣裳,尾巴梳得蓬松松的,得意洋洋地去了。青蛙、兔子、小猫都来参与比赛。大松鼠看着对手,心想:‘这些家伙哪能比得上我!’轮到它跳时,深吸了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一跃——”
赵灵犀突然停了下来,长瑛急了:“跳得怎么样啊?”
“扑通一声,不及小白兔跳得一半!”赵灵犀语气夸张,“摔了个四脚朝天,尾巴上沾满泥土,模样好不狼狈!”
长瑛笑出声来,赵灵犀趁机换了块冰帕子覆在她额头上:“大松鼠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猫头鹰走过来,语重心长道:‘孩子,你知道为什么你跳不远吗?’大松鼠摇头。老猫头鹰道:‘真本事是练出来的,可不是靠嘴巴吹出来的!’”
“大松鼠听了,红着脸点头。从那以后,它改了吹牛的毛病,日日勤练,再也不敢夸口了。”
长瑛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药也喝了,烧也退了几分。袁晁在一旁瞧着,见赵灵犀哄得长瑛眉开眼笑,心下微动,竟也听出了几分趣味。
夜色深深,长瑛服药后稍安,却仍抱着赵灵犀不放手。袁晁道:“今夜辛苦你与姚嬷嬷守着她,明早我再来看。”赵灵犀应下,袁晁叮嘱几句,方转身离去。
赵灵犀守了一夜。天色大亮,长瑛烧退了下去,只是精神尚弱,小手仍然紧抓着赵灵犀衣袖,娇声道:“姐姐抱抱……”声音软糯,教人如何拒绝得了。
赵灵犀含笑将她抱起,轻轻抚着长瑛的后背:“好些了吗?饿不饿?”
长瑛点头,小脸蹭着她的肩头:“要吃饭。姐姐香香的,我喜欢姐姐。”小丫头乖巧地窝在她怀中,身上淡淡奶香萦绕。
姚嬷嬷亦是一夜未眠,眼底倦意深深,却笑得欣慰:“多亏姑娘照料得周全,瑛姐儿这才有了精神。”
小小年纪的孩子没了娘亲,又逢病痛缠身,下人纵然服侍得再细致,到底心里空落落的,难寻安慰。
外间一阵脚步声,袁晁与袁承璟同来探望。早饭已备齐,清粥小菜热气腾腾,几样点心色香俱全。袁承璟见长瑛窝在赵灵犀怀中,心下既担忧又别扭,却拉不下脸亲近。
袁晁见长瑛精神略好,心下一宽,取了块奶香小馒头放入她碗中,温声道:“慢点吃。”长瑛恢复几分活力,向承璟炫耀:“哥哥,昨晚姐姐给我讲了好听的故事,是只吹牛的大松鼠!”
承璟好奇,转头问她:“什么大松鼠?”长瑛刚要开口,却被赵灵犀打断:“我再讲个新的,世子也能听听。”她冲承璟一笑:“讲个小兔子和乌龟赛跑的故事。”
两个孩子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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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亮,她便娓娓道来:“森林里有一只小白兔……”
待早饭用罢,袁晁却单独留下赵灵犀,半带试探道:“昨晚累着你了,今日你便好好歇息。嗯……你讲的故事有趣,只是森林中的动物都成了精,莫要太过离经叛道。”
赵灵犀笑着回应:“我晓得了。”心下却暗翻白眼,故事不过哄孩子开心,何必拘泥太多?
袁晁本欲在别业多住些时日,不料二子突然归来,且长瑛病体未愈,别业生活多有不便,便决定留一日收拾行李,回义安郡去。
临行前,袁晁带赵灵犀与袁承璟去郊外骑马散心。长瑛不宜同行,便留给姚嬷嬷照看。小丫头眼泪汪汪,扎在姚嬷嬷怀里不肯抬头。
一路上,袁晁瞧她骑术娴熟,行事爽利,心下暗自惊讶:“灵犀,你在家中也是如此行事吗?”
赵灵犀手握缰绳,回首一笑:“王爷何出此言?”
袁晁道:“你骑术精湛,处事又不拘礼法,与闺阁千金大不相同。”
赵灵犀叹一口气:“王爷,我家小门小户,可不是闺阁千金。且我娘说过女子不必拘泥于投壶绣花,通晓事理更加要紧。”
杨氏冤枉,何曾对赵灵犀说过这等言语!
袁晁点头:“你处事爽快,脑子里的……嗯,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很是别致……”
赵灵犀暗笑,回道:“王爷谬赞,不过随口胡编罢了。瑛姐儿爱听故事,我便捡着些新鲜的讲些。”她心下暗想,我一肚子田螺姑娘、牛郎织女、白雪公主、小美人鱼的故事,若一股脑儿倒出来,只怕他们以为我是山野精怪。
赵灵犀扭头,看见袁承璟端在袁晁身前,竖着耳朵偷听,逗他道:“世子,你的小耳朵支棱得跟兔子一样,姐姐的故事讲得好不好?”
袁承璟小脸一红,嘴硬,哼一声:“还行吧。”
袁晁看着她:“承璟和长瑛喊你姐姐很不合适,辈分乱了套。”
赵灵犀一愣,才想起来自己是两个孩子的长辈,拍了拍额头,讪笑道:“哎哟,我真是糊涂……”
袁晁将承璟抱下马去,笑问:“承璟,这下放心了?后娘不坏吧?”
承璟歪着头:“不坏,还会讲故事。可她会给我们做衣裳鞋子吗?”
袁晁一怔:“肯定会作针线的!她还会讲故事,疼你们便是真的。你母妃另有长处,赵姑娘也自有她的好处。”真的是误会了,如今的赵灵犀并不擅长针线。
“真的吗?”袁承璟面露疑色,“母妃都不会做衣裳和鞋子,她会吗?”
袁晁点头:“日后过了门,你们得喊她娘,可不能喊姐姐了。”
承璟撇嘴:“我不喊呢?你会打我吗?外祖母说,有后娘就有后爹。爹,你会变后爹吗?”
袁晁哈哈一笑,拍他脑袋:“胡说!哪来的后爹?爹永远是爹,只盼你和长瑛,还有琮儿好好的。她若真心待你们,便是好娘。”
袁承璟玩得兴起,欢快地在田埂上奔跑,赵灵犀也跟着他一起嬉戏,教他翻石捉虫,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