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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人行各怀三人绪

作者:西飞陇山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宁蕖这辈子没跑过这么快。


    一口气窜了二十来个台阶,又是咣咣咣一阵敲门,他拄在门框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开门的人满脸疑惑,还是跟上来的杨驻景替他解释:


    别看他挽着袖子拿着饼,实际上,既不是来送热水的也不是来送饼的。


    沈厌卿一身素白里衣,披着黑发如瀑,看着是已经睡下了,被他这一吓才起来。


    不过看着没什么愠怒的意思,还伸手来扶他,好心绕过了那个麻酱烧饼:


    “莫急莫急……歇口气,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进来说么?”


    能有什么事,看见大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宁蕖有心奉承,没气说话,抠着门框不愿上前。


    背后的杨驻景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替他说了要说的:


    “我们在楼下听到,大人房里似乎有异响?”


    沈厌卿眨眨眼,眼神在他俩之间过来过去,似乎在困惑两位钦差怎么跑到了一个屋里。


    “不是我房里传出来的,我也听到了。”


    宁蕖一口气哽住,刚要放声大哭说这里不安全您不如换个地儿吧,又听对面接着道:


    “听着是地板下面传来的。听说一些旧房子夹层的位置木板受潮,有鼠虫跑动时或会弹响,楼板间又空,听着声音就很大。……我想,大概是如此吧。”


    沈大人垂眸若有所思,边说边点点头,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


    到了这地步,冲上楼的俩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互相看了两眼,道了几句失礼,就互相搀着回去了。


    临走还得到了沈大人的温情关怀:


    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我觉得不是楼板的声儿。”


    宁蕖失魂落魄地咬了一口饼。


    “他说是就是,别想那么多。”杨驻景拍拍他,“喝点水,别噎着。”


    ……


    沈厌卿合上门,脚步轻盈,在屋里转了一圈。


    他摸摸桌上的茶壶,摸摸床头,又摸了摸窗沿。衣柜里没衣服,光挂着个香包,闻着是驱虫用的。


    就住一晚,他也没心思把包里那仨瓜俩枣拿出来挂上。


    床底是封实的,看着也矮,藏不下人。


    他知道屋子里面有别人。


    皇帝的暗卫是经他的手调教过的,不至于藏在这些没意思的地方。


    这屋里摆设又简洁,地方宽敞,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他琢磨了一圈,大概就是在墙板的夹层里了。


    所以他刚才也不算说谎。


    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着空气状似无意般开口:“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别在这里动手。”


    如果还有其他人看见,定然觉得他这副样子是发了失心疯。


    不过现在也不是怕这些的时候了。


    “楼下那两个孩子都是有心的,我不想沾带到他们。沈某为人如何,明日自然有人评定。”


    “——又或者,你们等了这么多天,居然等不了一个晚上吗?”


    他说这些话并没多少底气,毕竟明天进了宫也是见皇帝,在这也离皇帝不远,要做什么一个令下来也就办了。


    可是这藏身的暗卫既然特地弄出声音来让人知道,就说明事情多少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是能商量商量的。


    这大概也是上面的意思。


    否则,监视人还能失手弄出动静来的暗卫,实在是过于不称职了。


    天家可不养这样的废物点心。


    沈厌卿细细琢磨着,想着怎样说才能给双方都多留些面子。


    “沈某一路上是如何表现,你大可以去问两位钦差。”


    “圣意不可测,可沈某也是一见信就往回赶了,心不可谓不诚,为的只是无论如何见陛下一面。”


    “……罢了,回去要如何禀,你自己研究去吧。”


    “沈某的错处,又不是这一个晚上辩得清楚的。”


    他放下杯子,吹熄烛火躺下,像是要歇了,眼睛却还睁着。


    他睡不着。


    从文州一路到这,他没一天睡好过,昼夜颠倒,熬着命往京城赶,为的是信上的那句话。


    “朕自知时日无多……”


    在文州躲了这么多年,宫里来的多少次客套要召他回去,他都心惊胆战地回。


    唯恐一时不慎,便连最后的晚节也保不住。


    他那点心气早磨没了,如今只想安安稳稳活着,做个山中隐士,看看花钓钓鱼,最好京中永远别有任何人想起他这号人。


    他不是没想过这可能是陷阱,是小皇帝这么多年终于转过圈来决定的收网。


    他知道,踏进宫里第一步,迎接他的大抵不会是面圣的机会而是镣铐。


    他也再不会住进那些熏香的宫殿里,而是在狱中就此了却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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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他还是回来了。


    什么也没带,包袱里只两套衣服,几样零碎物件,就这么跟着两个年轻的来使一路奔向京城。


    他只是在想,万一呢?


    他离开时,姜孚还只是个小孩子,这几年也未必长了什么心眼,未必就要骗他。


    万一信里说的是真的,万一那人真的在深宫里等他,啜着苦汤药,围着玉石抹额,捏着笔写下一行字,塞进小玉筒里,嘱托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文州……


    万一真是如此,他又怎么舍得?


    他要走时,友人熨着衣服朝他叹气:


    “叔颐,我知道留你没有用。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总还是要走的。”


    他那时匆匆拣着行李,顾不得自己回了什么话,只记得抬头时友人悲哀的眼神烫了他一下。


    “你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沈厌卿阖着眼,依旧睡不着,于是问了墙里那人最后一句话:


    “……圣躬安否?”


    西面的墙轻轻响了两下。


    安。


    沈厌卿苦笑了一下。


    安就好,也对得起他这一路的担心。


    ……


    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大概是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落了地,心里放松下来了,他睡的还算不错,一个梦也没有做。


    窗外响起鸡鸣,沈厌卿起床梳洗,穿好衣服,走到桌前将杯子倒满。


    “念着你一夜辛苦,给你倒了杯水。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喝。”


    他朝着西墙轻声道。


    其实也没想着用一杯水就能和人套着近乎,只是觉得在墙里窝一晚上确实有点委屈人。


    沈厌卿暗道人上了岁数还是心软,取了包袱,径自下楼去了。


    良久窗外传来马蹄声,是三人骑着新换的马往京城方向去。


    与此同时某块墙板松了松,吱呀一下翻开,里面的人松了松筋骨,扶着边走出来。


    监视楼下那两位的,隔壁两间住着的,一听人走了都匆匆忙忙赶过来。


    但见看守这屋的“暗卫”站在桌前,捏着杯子愣神。


    “公子,这……来路不明,喝不得啊!”


    这是个尖尖细细的声音。


    被称作“公子”那人却像全没听见似的,举杯一饮而尽,像是在向什么人祝酒。


    “无妨,朕信得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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