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回答倒是让慕笙颇为意外。
她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对方,“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吗?”
“如果娘娘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死在娘娘面前。”
说着,对方不知从何时拿出来一柄锋利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处。
就在她即将下刀的时候,却被慕笙伸手阻止了。
柳燕菲看向慕笙,“娘娘,这是何意?”
慕笙笑着说,“你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完呢,我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你这么死了。”
对方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丝略带讥讽的笑意,“也对,依照您的个性,让我直接死了,反而是便宜了我,那娘娘便悉听尊便吧。”
随后慕笙开口道:“先起来吧,刀收起来。”
看见柳燕菲将手上的刀放下之后,慕笙才开口问她,“那个人怎么样了?你没折磨他吧?”
柳燕菲冷笑一声,“毕竟是夫妻一场,他虽薄情,却没有苛待我,臣妇只是将他关在了后院让他不要再碍娘娘的事,而且……”
她说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而且就算臣妇不做什么,恐怕他也没多少时日了。”
“嗯。”慕笙轻轻点了点头,才开口道:“带我去见见他吧。”
慕笙说完之后,对方便恭敬地领着慕笙前往了目的地。
虽然丞相府这边,依然还是如同过去那般富丽堂皇,灯火通明,不过里面却寂静地吓人,一路走过来,都发现没几个人。
于是慕笙问对方,“丞相府里的下人呢?”
她记得这个女人可是最喜欢前拥后呼的感觉的,出行都要安排五六个人一起伺候。
谁知柳燕菲却回她,“反正也没多少时日,陛下恐怕是早就挑好了合适的时间,到时候这里全部都要换新,臣妇不如自觉一点。”
慕笙打量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柳燕菲,我发现你这个人,有些时候真的还挺聪明的,是那种有眼力见的聪明,不过可惜,用错了地方。”
柳燕菲目光一凝,面上划过悲戚。
是啊,慕笙说地没错。
她这一辈子,都在看别人眼色行事,无论自己在什么位置上,都会被比自己更高一头的人强压着。
最后,即使坐到了丞相夫人这个位置,还是战战兢兢的,依然还是要卑躬屈膝。
虽是享受了荣华富贵,可她的腰杆,却是越来越弯,越来越弯,最后,几乎都要垂到了地上。
她也忘记了直腰的样子。
她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尽量摒弃内心的想法。
这时,慕笙的声音传来,“就是这里了吗?”
柳燕菲这个时候回过神来,顺着慕笙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一间被尘封的屋子,旁边守着两个年纪很大的老婆子。
毕竟年纪小的人,都不愿意伺候屋子里的那个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柳燕菲轻轻点头回应,“嗯,是的,他就在里面,不过……希望娘娘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
柳燕菲将对方的情况说了一遍。
因为长时间服用上瘾性的药物,那些药物,击溃他的意志,让他的身体,腐烂,溃烂,发出极度恶心的恶臭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慕笙知道这种味道,也见过许多沉溺于欢乐中的人,到最后却沦落到怎样凄惨的下场。
柳燕菲眉头皱得很深,有些嫌恶地捂着自己的鼻子,后退了一步,才和慕笙耐心地解释着,“也找过许多大夫,甚至是太医都来看过,但是都看不出任何的问题,不是中毒,也不是中药,也没有任何医治的方法……”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断地腐烂,最后走向死亡……”
所以,其实柳燕菲不管做不做什么,慕容融,也早已命不久矣了。
慕笙看着病床上的人,她有办法救治他,不过她不会那样去做,也不会将药物浪费在对方的身上。
不过谢珩需要有个合理且正当的理由让慕容融退位。
于是她上前,将手上一份辞官下乡的文书放到了对方的面前。
“这里有份文书,你画个押吧,毕竟父女一场,我便让你在相守一生的丞相府安享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当然如果你怕太痛快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能够暂且望去眼前这种难耐的痛苦,怎么样,这是个不错的交易吧?”
慕笙的话,仿佛给予了这奄奄一息之人力量。
他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看向坐在他床边的女人,突然用格外平静的声音开口,“慕容笙,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才是辛帝偃月,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慕笙说,“一开始,其实只是怀疑,因为你无论是从动机,还是在任何方面,都找不出任何的破绽,所以哪怕战争结束,改朝换代,阿九也没能将你处决,意识到这一点,我和阿九就开始怀疑你了。”
“但是因为苦于没有任何的罪证,所以阿九也没办法动你,只能拿你身边的小虾米先做文章。”
“可你知道,只是小打小闹并不能除掉我,所以后面,你和他又计划了什么?”
慕笙微微勾唇,“其实你做地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可能你忽略了一点,偃月生性多疑,白苏又阴狠毒辣,我只要让他们觉得你对他们的利用价值减弱了,或者你起了异心,他们自然也会对你多加防备,果不其然,我让阿九在朝中多做了些文章,他们便开始怀疑你了,但你却是一个不错的棋子,真的抛弃的话,恐怕他们还会舍不得,所以我想白苏肯定会用她最擅长的手段来对付你。”
说着,她摸着他的脸,“我的父亲呀,你可是丞相啊,为什么会这般愚蠢,被这种事情灭亡呢?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啊……”
被慕笙的指尖触碰着,慕容融的眼神已经近乎恍惚。
他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身躯却颤抖地厉害,嘴角也溢出了鲜血,带着痛苦和不甘。
慕笙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有趣,便轻轻勾唇,红唇轻启,也不知道是和对方说的,还是说给身后的柳燕菲说的。
“你说不出来,那我便告诉你吧,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其实和柳燕菲都是一样的人,因为年轻时家道中落,受尽白眼,所以对权利和金钱格外渴望,你们……缺少爱人的能力,也失去了被爱的权利,所以你才会被这种事情所迷惑,永远都沉溺于被人崇拜,被人追捧的快乐之中……”
她说完之后,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身躯颤抖地更厉害了。
而身后的柳燕菲,身躯也颤抖地格外厉害,呼吸大地几乎响彻整个房间。
也是在这个时候,慕笙才勾唇开口,“我说地对吗?我的父亲大人?话说回来,能够想出这样的招数来对付你,白苏那个女人,恐怕也很知道你的脾性呢,其实你们两个真的很好懂啊,用别人的手,来除掉你这个眼中钉,再安插我们的人在朝堂之上,慢慢瓦解你的意志,这难道不比明面上动手有意思吗?”
在对方一声声的话语下,两个人的精神已经几近崩溃。
随后就听见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大声开口,“废话少说,如果你今天来就是想要羞辱我,那大可不必!”
随后他伸出手,“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的。”
说着,他就想要伸出手画押。
但是手刚刚触碰到的时候,却被慕笙伸手阻止了。
“这么急做什么?”
慕容融面上划过浓浓的不耐烦,“你又想要做什么?就觉得羞辱我羞辱地还不够吗?”
慕笙却说,“就算我想羞辱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们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奈我何呢?”
慕笙的话,顿时让周围两人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笙见两人老实,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再度看向了慕容融,“我问你,那个林姨娘,去哪里了?”
对方说完之后,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慕笙冷笑一声,“怎么了?你现在还要护着她吗?还是你觉得她对你是真心的?”
慕容融别开头,“我已经输了,你想要画押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说着,他就想起身,拿起手上的笔画押。
也是在这个时候,手上的动作却被慕笙阻止了。
“慕容融啊,想不到你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啊,现在这个时候还护着她,是为何意呢?”
“慕容笙!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那种感受,是多可遇不可求,我宁可现在就一死,但是那些日子得来的快乐,我不后悔,也不会后悔!”
说着,他想要咬舌自尽。
但是被早就做好准备的慕笙阻止了。
她嘴角的笑意很冷。
真没想到,原本好端端的计划,却被慕容融这种行为打断了。
两人目光相对,也是在这个时候,慕笙突然勾唇笑了。
随后她放开了对方,但是伸手封住了对方的穴道,“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找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会派其他人去找的,现在,先画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