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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只是玩笑

作者:墨小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对方的话让方迎邈神情一滞,半晌才低低地笑了起来,“说你是个笨蛋,你还真是个笨蛋,这种话还好意思说出口,那要是朋友为了我死了,你是不是得让我愧疚一辈子?”


    他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居然一语成谶。


    他笑了笑,将放在旁边的东西拿过来,“不说这些废话了,起来吃些东西吧,我亲手做的。”


    张鹤有些孤疑地看了一眼碗里那面前称得上是食物的东西。


    但是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排斥吃了一口。


    入口的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先前那些苦日子都不算苦了。


    但是旁边却还有一双明晃晃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实话,只能强忍着恶心吞下去,才说,“还可以……”


    对方顿时笑了,“可以就全部吃光了,锅里还有呢。”


    “……”


    面对对方一言难尽的神情,方迎邈顿时就在他旁边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的反应真是太有趣,太有意思了!难吃就难吃嘛,我又不会骂你。”


    张鹤抿唇,不过还是低声补充了一句,“我真的觉得还可以,以前没东西吃的时候,连树上的树皮都会吃。”


    虽然这东西比树皮难吃多了,但到底还是粮食啊。


    而他话音落,方迎邈的笑声就止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张鹤,“真的呀?”


    “我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那个年头,谁没饿过肚子。”


    方迎邈再度一愣,不禁在内心道:他就没有过。


    毕竟方家也是名门望族,因此他虽顽劣,食古不化,可是从小到大却都没吃过什么苦,就算是战争来临,家道中落,家里好吃好喝的,姐姐们都是紧着他吃的。


    后面虽然方家没落了,他却去军营,姐姐就嫁入侯门,被谢家千娇万宠。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生在乱世,却依然能够逍遥自在。


    不过自从姐姐嫁给姐夫之后,一切就都发生了转变。


    他也失去了从前的空闲,逐渐成了现在这样,为了大局着想,常常不顾自己的性命。


    或许总有一天,他会因此而失去性命吧。


    毕竟在战场上是很常见的事。


    只是……


    方迎邈看着旁边的张鹤,嘴角轻轻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第二天,方迎邈刚刚起来,想要去给他换药,就发现躺在床上的人不见了。


    他顿时心下一惊,还以为是敌人过来了,飞快地跑了出去。


    却没想到对方,厨房那边却有炊烟,并且还伴随着诱人的香味。


    他愣了愣,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却发现厨房那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哇,做什么呢,这么香?”


    他走上前,就见锅里煮着热汤。


    “热汤,还有黄米饭……”


    昨天方迎邈将这些珍贵的黄米饭和其他东西一起炖成了糊糊,看着真是怪让人心疼的。


    除此之外,还有堪比黄金的胡椒,精盐……


    现在这丰盛的黄米饭就在锅里,颗颗分明,让人眼中就嘴馋。


    “看着就好吃,我都饿了……”


    他凑上前,忍不住想伸手,却被对方伸手拍开了。


    “还没有做好,不准动。”


    “切,先让我帮你尝尝味道嘛……”


    张鹤一边搅动着国内的黄米饭,一边开口询问对方,“话说回来,这里的东西真的可以随便取用吗?”


    “当然了,前辈说了,自己短期内不会回来了,这些新鲜的米饭,放在这里也是生虫溃烂,还不如让我们吃了,随后养好伤再回去上阵杀敌,你说呢?”


    方迎邈勾了勾唇畔,倒是没有再说些其他的话,而是专注于眼前的饭菜。


    看见他像站桩一样地站在自己的后面,便忍不住说了一句,“出去等吧。”


    “可是让我一个人出去等吃的,你一个受伤的人却在这里给我做饭,好像也不太好哦。”


    对方说完,就听见他说,“我的伤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随后就见对方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你要是真的闲着没事干,就帮我将东西拿出去。”


    方迎邈顿时笑了,“知道了,这就出去了。”


    夜晚,两人坐在院子里吃着久违的黄米饭,方迎邈本来想开一坛子酒,却被对方阻止了。  他说受伤之人不可喝酒。


    方迎邈却格外不赞同,“想我军营内,兄弟们各个都是铜皮铁骨,若是在打完仗之后来一杯美酒,那才叫一个痛快美事呢,哪里还在意这些东西,你呀,就是太婆婆妈妈了。”


    说着,就不顾对方的阻拦,去库房那边拿了一坛子酒。


    月光下,他喝地酩酊大醉,哈哈大笑了起来,“痛快!自从去了姐夫那个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喝到这么好的酒了,话说回来,有这么多的珍宝在这里,前辈还真是个富庶神秘之人……”


    张鹤说,“就是因为这样,你就不该乱开人家的酒。”


    “这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再相见的时候,找个时间报答人家就是了。”


    方迎邈却不以为然,他的个性本就率直,根本不在乎这种世俗之见,既然别人说他们可以住,他就坦坦荡荡的住,要报恩,就坦坦荡荡地报恩。


    但是张鹤与他的两个人的个性,就像是两个极端。


    张鹤抿唇,没有反驳对方的话,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这时,旁边传来了方迎邈的声音。


    “张鹤,你有想过,要是不打仗了,有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啊。”


    张鹤说,“回老家,建个草庐,然后好好照顾我弟弟,就这样安然一生。”


    随后旁边就传来对方的轻笑声,“这倒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张鹤问他,“那你呢?”


    方迎邈勾唇一笑,“我么?这我倒是没有想好呢,要是有的话,应该也会回老家,或者直接再不要脸一点,去我姐夫我那住吧,反正侯府挺大的,也不差我这个闲人了。”


    随后他就看见张鹤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似乎是被对方的话逗笑了。


    但是对方还没笑多久,就听见方迎邈说,“要是我姐夫他不收留我的话,那我能不能去你那边,让你收留我呢?”


    随后就看见对方看向他,薄唇微微抿了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幅样子也顿时把他逗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又露出这幅表情做什么?”


    他垂眸,“没说不乐意……”


    他瞳孔颤了颤,说,“你就没有想过要娶妻吗?”


    “娶妻?”方迎邈一愣,就听见张鹤点了点头,“嗯,夫人先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是这场仗打完之后,就让你回去,和她相好的姑娘见面,你忘记了?”


    “啊?”


    对方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他顿时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家姐就是这样,老是莫名其妙就给我安排一些我不乐意做的事。”


    “方家就你一个独苗,大夫人也只是想让你早点有担当,不要再这般不正经了。”


    “我哪有不正经。”


    此话一出,方迎邈顿时不乐意了,“我只是不想娶妻而已,你说那些姑娘,全部都这么好。我一浪子,哪里配得上他们啊?我只是不想耽误对方而已。”


    张鹤没再开口,随后就听见方迎邈再度开口,“真是羡慕你啊,不用顾虑这些,虽然我的双亲也不在了……”


    他喝醉了酒,嘴里的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是反应过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我明白。”他说完之后,才道:“不过迎邈,我觉得……能被人管着,真的很幸福,你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现在拥有的。”


    他说完之后,就看见方迎邈瞳孔颤了颤,别开头,继续喝着杯中的酒液。


    后面他还一直往自己的嘴里灌酒,就像他说的,在军营里,规矩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出来之后,他就直接放飞自我,眼看着好几坛子的酒都要被他喝完了。


    张鹤看不下去,上去阻止,“别喝了,你已经喝了太多了。”


    谁知下一瞬,对方便猛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指尖,微微收紧。


    “张鹤,你陪我喝一杯呗?”


    他抿唇,“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我……我只是……只是有些……烦躁……”


    他打了个酒咯,随后才说,“你说我要是现在逃走了的话,或者对别人说,我们已经死了,回不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背负那些东西了?”


    他一愣,就听见对方继续说,“我其实一点也不勇敢,可我是方家独子啊,所以就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你可以……”


    “你真的喝醉了。”他伸手拨弄着他垂落在额前的发丝,目光带着心疼,“那等战争结束,你就和我回家吧。”


    “可是……你也要娶妻的呀,将来你的妻子应该不会允许我这个非亲非故之人住在你家的呀。”


    他垂眸,勾唇笑着,带着意味深长之意。


    张鹤愣了愣,才缓缓开口道:“我也不娶妻。”


    对方动作一顿,不禁抬头望向对方,“你刚刚说什么?”


    他垂眸,就看见张鹤望向他,再度摇头,“我也不想娶妻,真的。”


    随后,他就看见对方笑了,他摸着他的脸,微微靠近。


    那次,两人的气息离地很近,他记得,对方像是要征求他的意见一般,反复询问。


    “真的?”  “那说好的,答应我了……”


    后面他就醉晕过去了,


    因为他实在是醉地厉害,他便将他扶到床上,替他脱鞋,盖好被子,也躺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只是他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就感觉有一双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想睁开眼睛,但是因为喝了药,又再度睡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他就完全不知道了,只当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而他醒来之后,就听见一道悠扬的笛声从外面传来。


    笛声断断续续,格外地动听,在他耳边不断地响彻着,好像蕴藏着无限的思绪。


    随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他走出去的时候,耳边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醒了?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他一愣,看见坐在屋檐上的少年,微风袭来,吹飞了他剑上的剑穗,以及对方的发丝。


    他就坐在上方笑看着的张鹤,“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他问,“刚刚的曲子,是你吹奏的吗?”


    他笑着说,“是啊,好听吗?”


    他话音落,就听见对方毫不犹豫地点头回了一句,“嗯,很好听,怎么吹的?是用叶子吗?”


    “是啊,这算是我这个粗人唯一会的东西了。”


    随后他对着他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过来,“来,到我这边来,我来教你怎么样?”


    他顺着对方的话跳了上去。


    两人就在阳光下,一个拿着叶片教对方怎么吹奏,一个努力去学。


    这个发出的,都是难听的声音。


    他笑着安慰他,“不用着急,慢慢来,我也不是一下就学会的。”


    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是从哪学来的?”


    方迎邈笑着说,“我爹教我的,他说我这人脸皮厚,人又不正经,将来恐怕是娶不到媳妇了,就教了我这一招,让我以后遇到心仪的姑娘就吹给她听。”


    在对方的目光下,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昨天说好的,不娶妻的嘛,那就只能吹给你听了,反正也没姑娘了。”


    他垂眸,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他旁边,继续摆弄着自己手上的叶片。


    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叶片都只能吹出难听的声音,又或者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地上已经积攒了不少的叶子,他叹息一声,说,“看来,我的确没什么天赋,不过我也不用娶妻,应该就不用学了。”


    随后他听见身边传来一道低笑声。


    肩膀被揽住,他将他抱在怀里,“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我是真的……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忍心啊……”


    他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就见对方已经跳了下去。


    “好了,肚子饿了,去做饭吧。”


    那一天,他坐在屋檐上,轻捏着自己手上的叶片,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对方。


    他总觉得,迎邈似乎是想对自己说什么,可是他却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个性就是那般洒脱又不羁,偶尔还会开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玩笑。


    他以为那也只是玩笑,一直到现在,他都这样认为。


    而现在,看着坐在屋檐上,再度吹响了那首曲子的人。


    虽然他已逝去,可他却好像听懂了曲中的意思。


    这首曲子,充斥着悲伤还有那抹浓浓的,无法向他道出的情谊。


    是因为那天,他对他说,“张鹤,其实我……”


    “没什么,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都要答应啊,说好的!不许反悔啊!”


    “当然要是没有,就说明上天也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那便算了……”


    “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来……”


    一曲结束,他站在房檐下,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好像已经明白了,他临别前,看着自己,即将说出的那句话。


    他好像是想要告诉他。


    “阿鹤,我爱你啊……”


    “可是我又怕你觉得我恶心,就一直不敢告诉你……”


    “我只是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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