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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作者:金戈万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秦琢又一次陷入梦境,这次与以往不同,他没有发现自己是做梦。


    最初的场景有些混乱,华丽的宫殿布置的格外隆重,身着礼服却看不清脸的朝臣、命妇欢聚一堂。


    然后是身着玄黑龙袍同样看不清脸的男人与几名华丽尊贵,佩戴各式凤冠的女人来到大殿,唯一能看清面容的太子谦逊缀于末位。


    众人依次落座,舞姬入场,带来优美欢快的舞蹈,大庆宫的热闹立刻如烈火烹油,锦上添花。


    好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盛世场景。


    奈何好景不长,突然有人跳出来,义愤填膺的指向太子。


    梦中的秦琢听不见这个人说什么,只能看见附近那些,刚才还是笑容满面的人,无一例外,神情陡然变得狰狞。


    身着龙袍的男人怒火中烧,像是整个人都变成火焰的模样,抬腿踢中太子的胸膛。


    太子狼狈跌倒,唇角流出鲜血,随即陷入昏厥,只能任人宰割,最终被侍卫粗鲁拖行,头撞至门槛,发出沉闷的音调。


    梦中秦琢见状,心不由自主的跟着震动。


    然而无论如何挣扎,梦中秦琢都无法摆脱无形的束缚,只能端坐品酒,冷眼欣赏太子的狼狈模样。


    现实,从不会因做梦而惊醒的九皇子,深更半夜满头热汗,猛地睁开锐利的双眼。


    他掀开床帐,利落的翻身坐起,眯起野狼似的蔚蓝双眸,借着透过窗棂撒入寝殿的微薄月光,仔细打量陌生又熟悉的摆设。


    许久之后,雕塑似的人沉默的抱住双腿,神情变得茫然。


    只是做梦而已?


    这是个噩梦啊。


    秦琢不得不承认,有清晰的梦境成为对照之后,那些稀里糊涂出现的混乱记忆,好像变得更诡异。


    他、究竟是谁?


    祥光二十六年的九皇子秦琢。


    瑞宁五年的皇帝秦琢。


    这些日子,他曾无数次独自探究这个疑惑。


    虽然各种蛛丝马迹,早就证实混乱的记忆不是莫名奇妙的幻想,但是只有今天,此时此刻,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是瑞宁帝秦琢。


    如果能有混乱记忆里瑞宁帝秦琢的本事,那么他未来才有机会保护太子。


    无论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祥光帝的心胸开阔程度究竟能不能与魏国老夫人、靖北侯相提并论,他决不允许太子变成噩梦中狼狈的模样。


    这个夜晚,九皇子秦琢枯坐至黎明。


    等到顺着窗棂照进来的光芒从月光变成日光,秦琢才再次感受到困意,他小睡须臾,又被混乱的记忆侵袭。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哪怕从梦境换成混乱的记忆依旧有效,这次秦琢处于似梦似醒的懵懂状态,陪瑞宁帝秦琢度过祥光二十六年至祥光三十年。


    逃课、偷懒、躲人、看热闹......


    虽然都是乏善可陈的小事却格外消耗精力。


    日上三竿,秦琢终于睡醒,张嘴立刻打个哈欠,随即觉得双臂酸软,喉咙干疼,头晕目眩,只想继续睡觉。


    焦急的罗紫满脸惊喜,完全不给秦琢睡回笼觉的机会,他高兴的几乎热泪盈眶,“殿下!你终于醒过来了!”


    因为九皇子惯常醒得早,罗紫也是天蒙蒙亮起床,然后亲自伺候九皇子更衣用膳。


    今天发现九皇子没有按时起床,罗紫立刻想到昨天令九皇子变得难过的事,心不在焉的绕着紧闭的木门徘徊。


    守了一个时辰,他终于忍无可忍,小心翼翼的进入寝殿。


    好消息,九皇子既没有偷偷生闷气,又没有生病,只是罕见的睡懒觉。


    坏消息,九皇子失去往日的警觉,哪怕已经有人走到床边,他都没醒过来。即使沉浸睡梦,九皇子似乎也不开心,眉宇之间始终笼罩深刻的疲惫。


    罗紫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艰难决定任九皇子酣睡,然后每隔一刻钟,他就要提心吊胆的摸一摸九皇子的额头。


    终究还是担心九皇子郁火难消,又病一场。


    秦琢抬手遮住刺痛的双眼,哑声道,“水、现在是什么时候?”


    罗紫立刻端来已经准备已久的温水,语调充满庆幸,“午时三刻,您要是再不醒,我就只能叫醒您。”


    他故意卖个关子。


    可惜秦琢惯常是缺乏幽默意识的人,又或说,秦琢的幽默意识有别于常人,完全没有顺着罗紫的意思追问的想法。


    罗紫无奈的摇头,笑着道,“殿下,奴才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太子刚才遣人回东宫,要求九皇子没去学堂上课就老实温习功课,太子今日有空,差不多用过午膳就能回来。


    “我、的、功、课?”


    秦琢睁大双眼,残留的困顿立刻消散大半。


    他忍着难以分清究竟是疲惫或头痛的感觉,抓着床帐坐起来,有些迟疑的道,“太子这几日有没有见冯夫子?罗白报信了吗?”


    “殿下放心!”罗紫又端来一杯温茶,“冯夫子告诉叶哥哥,九殿下休息许久,读书反而有开窍的迹象,太子殿下很高兴。今天只是嘱咐您留在东宫等他,没有亲自检查功课的意思。”


    秦琢这才放心,自觉的下床洗漱,吩咐罗紫,随便找些厨房常备的糕点和面食,敷衍的填了填肚子。


    然后匆忙赶往正殿,恰好与太子撞个正着。


    太子心情不错,见秦琢猛地停步,他含笑招手,“怎么?几日不见又要生疏?”


    秦琢心如擂鼓,只觉得无法在太子的视线之下隐瞒任何事,呆若木鸡的看着太子走到身边,他才恍若梦中初醒般的低头,“没有。”


    太子暗笑秦琢眼睛虽大,但是看不见自己倔强的模样。


    他从善如流的转移话题,“你要是愿意老实查找卷宗,整理这些年各道官员调任的情况,明天就跟我去吏部。”


    秦琢闻言,依稀出现视线被各种凌乱字迹填满的幻觉,脱口而道,“我不去吏部,我要学武!”


    人要顺势而为,他是识时务的俊杰。


    此话一出,叶墨寒立刻凑趣,“九殿下天生神力,哪怕是眼高于顶的陈郎将与禁军都赞不绝口,不习武确实浪费天赋。”


    罗紫委实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卖弄连夜恶补的知识,急忙道,“完颜郎君和风鹞勤奋练习那么多年,如今才能拉一石二斗的弓和一石的弓,九皇子第一次拉弓就能用陈郎将二石的重弓!”


    秦琢却不高兴,麻木的道,“只能拉弓,射不准。”


    太子又笑,捏住秦琢尚且单薄的肩膀,嗔道,“别人夸你有天赋,你竟然一点都不给别人留活路。难道非要陈飞达、完颜磊和风鹞羞愧的吊到你的屋檐下?”


    见秦琢没有面露痛苦,太子彻底放心,“你有真正愿意学的东西是好事,有些课程反正难以开窍,不如换些教武的夫子。”


    “嗯!”秦琢意识到太子不仅没有嫌他射箭不准,反而夸他有天赋,根本就没听清太子余下的话,冷漠许久的脸终于浮现灿烂的笑意,“你也觉得我适合习武吗?”


    太子诚实道,“你是我见过最有习武天赋的人。”


    秦琢矜持点头,虽然想假装漫不经心,实际却容光焕发,双眼明亮的像刚冲洗过的蓝宝石,再也不见昨夜没睡好的疲惫。


    于是因为有不能说的秘密,所以自认为与太子疏远的九皇子,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又变成亦步亦趋跟着太子的小尾巴,热情分享昨日刚发现的稀奇事。


    叶墨寒与罗紫沉默对视,暗叹太子果然最擅长哄九皇子。


    “太皇太后不是故意为难六尚和礼部。”太子的笑意淡了些,“王家真想要三个县主。”


    秦琢愣住,快速翻找混乱的记忆,发现王家确实有三个县主,然而不是同时册封。


    怪不得刚才又提到这件事,他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太皇太后就是想要三个县主,大概是昨夜,那些乱七八糟的梦里有过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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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糊的印象。


    第一个被册封的县主是六房大姑娘,大概就是这段时间进行的册封礼。


    然后六皇子找到太皇太后真正的血脉亲人,恰好有个与六房大姑娘年纪、辈分都相仿的人,第二年,这个姑娘才被封为县主。


    几个月之后,王家忽然又有一个县主,这次是燕国公的小女儿。


    可惜秦琢的混乱记忆完全随着瑞宁帝秦琢走。


    因为瑞宁帝秦琢没有关注燕国公府六房大姑娘的身世,所以秦琢不知道混乱的记忆里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燕国公的小女儿是不是由于六房大姑娘的身世突然曝光,从而第二次得到成为县主的机会。


    太子及时发现秦琢的困惑,好心解释道,“第一个县主是太皇太后的血脉亲人,好像还没嫁人,太皇太后想要补偿血脉亲人。第二个县主是燕国公的小女儿,这是太皇太后早就承诺给燕国公府的事。”


    他端起茶盏,“另外还有那位六房大姑娘得到燕国老夫人的偏爱,太皇太后决定不看僧面看佛面,宠燕国老夫人一次。”


    叶墨寒恰到好处的道,“燕国老夫人说燕国公的小女儿是太皇太后兄长的重孙,同样算太皇太后的重孙,六房大姑娘却是太皇太后干女儿的爱孙,算是太皇太后的外重孙。”


    秦琢诧异挑眉,“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夺取宗室俸禄吗?”


    即使本朝的公主、郡主、县主待遇再怎么不如前朝,起码能保三代人的荣华富贵,怎么能如此任燕国公府取索?


    “怪不得冯夫子说你开窍,只是几日而已,你竟懂事许多。”太子欣慰点头,“只是要记得,说这些事,别被太皇太后撞见,她老人家惯常不知道什么是讲理,哪怕父皇也要退让几分。”


    秦琢努力控制翘起的嘴角,矜持的看向别处,“我知道轻重。”


    太子莞尔,慢条斯理的饮尽茶水,起身道,“走,随我去给父皇请安,既然太皇太后已经讨到县主的爵位,那我前几日刚承诺给郑王世孙的事也要兑现。”


    秦琢怔愣,倏地看向含胸驼背的罗紫。


    告状精!


    虽然九皇子锐利的视线,威慑力极强,但是东宫内侍最拿手的基本功就是假装自己是花瓶。


    只要罗紫不抬头,秦琢还真没什么办法。


    最终他只是缓慢走到太子身边,有些心虚的道,“我昨天只是心血来潮才走到福阳宫,其实没那么想见、父皇,你别耽误正事。”


    太子按住已经暗自观察很久的蓬松发顶,好奇的捏了捏从头顶汇入马尾的编发,视线顺势流连秦琢耳侧的银光,笑道,“见父皇的正事,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带着你只是顺道,不妨碍什么。”


    他稍作沉吟,“如果你有悄悄话,只想说给父皇,我可以提前离开福阳宫,不过......”


    因为去吏部查阅卷宗实属正经事,太子身着领边衣摆绣满游龙的玄黑华服。


    他敲了敲身侧的矮桌,衣摆的游龙也跟着舞动。


    太子似笑非笑的道,“你身为弟弟,总不能将疼你的兄长视为车夫。”


    温柔的语调似循循善诱,“哪怕不告诉我,为什么与父皇说悄悄话。兄长给你帮忙,你总要有感谢的心意,是不是?”


    秦琢却面露警惕,只差举手发誓,“我和父皇没有秘密!”


    话毕,他又道,“我与任何人都没有秘密,只有你的事,算是我的秘密。”


    太子看着秦琢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的摇头,无奈与身边的人感慨,“既长大又开窍,真是不如从前容易哄骗。”


    他潇洒拂袖,“罢,你去找完颜磊和魏小郎。明日的文会,他们替小九走一趟,送些笔墨纸砚,聊表小九的心意。”


    叶墨寒明知道太子是故意逗九皇子,只能配合主子,佯装做出郑重的模样,“奴才记住了。”


    秦琢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只剩满心喜悦。


    哪里还有心思惦记,快要见到祥光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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