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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作者:明开夜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程桑榆说完便抿紧嘴唇。


    意识到自己这话语气不够云淡风轻,多少还是能够品出几分怨气。


    她不想承认,自己还是被简念那句“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他都没给你买过卡地亚”给刺到了。


    人不管是做什么,最怕比较。


    也幸好唐录生人不在这儿,不然一定会逮着她的口气上纲上线,给她泼一身“余情未了”的脏水。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前方红灯转绿,程桑榆沉默踩下油门,跟上前车。


    无声开了一阵。


    低气压得很明显,副驾的人也始终没有出声,她觉得他应当是看出来了,自己故作洒脱实际愤愤不平。


    程桑榆手掌轻拍了一下方向盘,决定自己主动破解这份尴尬,当然更因为实在憋不住了:“那可是卡地亚!”


    男生微讶,抬起眼帘看向她,片刻,点了点头,“嗯。挺贵的。”


    从住泊月公馆的富二代少爷嘴里说出来,未免没什么说服力,但程桑榆还是气顺了。


    郁野仍旧看着她,身体后靠的坐姿略有散漫。


    他这个人有种奇异的特质,冷淡得超然,却并不会叫人觉得自己被他轻慢了。


    片刻,他出声道:“程斯言跟你姓。”语气介于疑问与陈述之间。


    “离婚的时候改的。”


    “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说服你前夫同意。”


    “哦……这个说起来……”


    “只是好奇。因为……”郁野顿了顿,“我也是父母离异。”


    程桑榆怔了下,“什么时候?”


    “我十岁。”


    “那你跟……”


    “成年之前跟我妈生活。跟我爸姓。”


    这男孩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有点冷淡,好像什么事都不大能进到他的心里去。


    所以骤然被他交了几句底,距离仿佛一瞬间就拉近了。


    程桑榆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斟酌着语气,其实是觉得交浅言深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最终还是说了:“我跟我前夫的婚房,当时我家出了十万块首付。当年房价八千多,现在涨到快三万了。我跟他离婚,只提了两个条件,一是斯言改姓程,二是那套房子我不要,我只拿三十万。这笔账算下来,他肯定不亏。我跟他既是高中同学,也是大学校友,朋友圈子重合率80%。他差一点出轨,我有实际证据,但没闹开,给他留了一点面子。再加上他多少有点愧疚心理,就答应了。”


    “不觉得亏吗?”


    “有资本的人,才有资格谈条件。我那个时候,除了捏着一份证据,什么也没有。所以我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分出了优先级,除了斯言,其他我都能妥协。而如果僵持下去,把他的愧疚给消磨没了,我想要的更加争取不到了。”


    顿一顿,程桑榆又补充道:“当然……还因为斯言是女孩。如果是男孩,他家大约宁可把房子给我,也不会放弃抚养权吧。毕竟男孩要……”意识到旁边坐着的就是个男性,且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没必要言语冒犯,就住嘴了。


    哪里知道,郁野自嘲地把这句话接了下去:“传宗接代?”


    “嗯。”程桑榆笑了,心道不知道是单单这个样本好一些,还是新一代的年轻男性都要好一些,“无意冒犯啊。”


    “没有。”一瞬,郁野补充一句,“你很理智。”


    “只有输家才需要理智。因为赢家通吃。”


    手机骤然响起提示语音:前方一百米,即将抵达目的地,目的地在您的右边——


    郁野转头往窗外瞧了瞧。还真是要到了。


    一百米眨眼抵达。


    程桑榆把车停在泊月公馆二期的门口,“需要开进去吗?”


    “不用。登记麻烦。”


    程桑榆打上双闪灯,跟着下了车,替郁野撑起伞,等他卸下自行车。


    郁野一手撑伞,一手扶车,垂眸望向她:“程……”


    程桑榆意会到了他大约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上回他喊的是“程女士”,那也太正式太别扭了。


    “你可以叫我程姐——桑姐也行,小孔是这么叫我的。”


    郁野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这句话,也仿佛是她自己根本错会了他的意思,自然不过地省略掉了称呼:“……周五我需要请个假,家里有人过生日。方便的话,可以改到周四。”


    “行。我跟斯言和她姥姥说一声。”


    “今天很抱歉。下次提前去我会先跟你微信打声招呼。”


    “一点小事而已。你不要这么多礼貌,相处起来怪拘谨的。快进去吧,别站雨里了。我走了,拜拜拜拜!”


    程桑榆潦草地挥了一下手,便走往驾驶座,收伞,拉开车门上了车。


    待程桑榆的车离开视野,郁野收起雨伞,塞进背包最外侧的防水隔层,翻身骑上自行车,手指稳掌把手,双脚一蹬踏板。车子如一条暗红游鱼,汇入雨夜。


    到了门禁处,双足点地,刷卡开门。


    进门不远便是一个缓行的上坡,他弓背一蹬,车子轻捷地上了坡。


    一个拐弯之后,身影消失于经雨洗刷,苍翠蓊郁的树影深处。


    程桑榆到家之后又冲了一个凉,回房间,把电话回拨给了简念,跟她一起痛骂前夫,权作解压。


    遇到渣男,往往闺蜜比本人还要咬牙切齿:“卡地亚哪里配得上你的档次。等我们发财了,你把家里的垃圾桶都换成爱马仕的!”


    /


    周四是一整天的拍摄工作。


    为了赶工,大家没吃晚饭,收工之后,相约一道去吃东西。


    程桑榆不巧今天生理期,为了不耽误工作,服了止痛药,忍耐一下午,此时已到极限,只想赶紧回家休息。


    她跟简念和其他同事打过招呼,先行离开。


    找到自己的车,解锁,正要上车,身后有人喊:“程老师。”


    剧组的摄影师,也是简念从原公司离职出来创业,一道带过来的伙伴,名叫沈既明。


    沈既明以前是拍商业广告片的,技术过硬,实话讲,到这么一个小团队来十分屈才。他是团队的定海神针,简念作为领导人有些时候很自我,但沈既明的意见,她怎么样都会纳入考虑。


    沈既明在拍摄期间几乎不讲工作之外的废话,生活中又是个醉心钻研技术的i人,聚餐常会沦为团队里一堆e人的“玩具”。


    大约因为这样,所以聚餐他也没去掺和。


    沈既明背着器材包,快走两步,笑说:“能蹭一蹭程老师的车吗?”


    “当然。沈老师你去哪里?”


    “清水街附近。朋友约我喝酒——不用进去,到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清水街离程桑榆家很近,就隔一个路口。


    程桑榆点头:“东西放后座吧,免得丢后备箱里给你磕坏。”


    拉开后座车门,程桑榆帮沈既明把器材安置妥当。


    摔上车门的一瞬,沈既明朝她伸手,诚恳说道:“要不我来开吧?我看程老师你好像不大舒服。”


    程桑榆恍然明白,沈既明绕了一个圈子,其实是想送她回家。


    “没关系,我自己来开就行。这个车子有点老了,不是很好开。”


    程桑榆干脆地拉开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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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驶座车门,沈既明也就不好再坚持。


    晚高峰的尾声,路上还有些堵,程桑榆开得心无旁骛、目不斜视——她驾龄七年,开车早已形成肌肉记忆,故意如此,是因为不知道跟一个明显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聊些什么比较合适,除了工作。


    此刻累得很,最不想聊的就是工作了。


    “程老师平常休息的时候,会做点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既明忽然问。


    “一般就是陪我女儿。”程桑榆回神,打起精神。


    “我有一个朋友是独立摄影师,下个月有一场个人作品展,程老师想带小朋友去看吗?”


    “几号?”


    “展期比较长,从16号开始,持续一个月。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我找朋友要几张票。”


    “好的,我回头看看时间,谢谢你。”程桑榆笑说。


    工作以来,非必要她一贯不给确切的答复,也不把话说死。


    大约沈既明也能察觉到自己是被圆滑地敷衍了,一时不再说话。


    坦白讲,要把沈既明放到两性市场上去评估,他绝对能划分进中上那一档,有一份持之以恒的爱好与事业,性格平和细心,待人真诚友善,长相身高也很优越,某些角度很像刮了胡子的小田切让,连那分稍显颓然的忧郁感也很类似。


    但人的精力就这么一点,除了女儿和事业,她实在分不出来给其他了。


    况且,恋爱婚姻的议题,在她这里已经彻底幻灭。


    车开到了清水街路口。


    程桑榆把车靠边临停,沈既明道声谢,下车去拿后座的背包。


    程桑榆拿起支架上的手机,正要查看有无重要消息,忽听“铃”的一声。


    下意识转头,去寻声音来处。


    右边车窗外,一架自行车停在非机动车道上,车主弓着背,两臂撑在把手上,偏着头,正隔窗看她。


    身上一件黑色T恤,灌满了风,鼓起来一瞬又贴下去,墨色发尾也在风里飞溅。


    “下班了。”郁野说。


    他说话的习惯,任何疑问句的疑问语气都很淡,变成确认事实的陈述句。


    程桑榆瞥一眼手机上的时间,9点15分。


    才想起周五的补习,郁野改到周四了。


    “今天没吃夜宵吗?”程桑榆笑问。


    这时候车身微晃,是沈既明摔上了后座车门。


    他走到副驾门边,瞧了瞧隔着低矮栏杆的郁野,又转头看向车里的程桑榆。


    程桑榆:“这我女儿的家教,刚刚下课。”


    沈既明冲着郁野稍点了一下头。


    郁野没给他任何反应。


    沈既明没在意,同程桑榆说:“谢谢程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


    沈既明后退两步,跨过低矮栏杆,上了人行道。


    郁野仍是身体微俯在把手上的姿势,像沈既明这个插曲不存在似的,自然而然地回答起了她方才的问题:“没吃。”


    他支起身体,懒淡的语气少见多了两分郑重:“你吃过了吗?”


    “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打算请我?”程桑榆玩笑道。


    “应该的。谢谢你上回送我。”


    话的逻辑绕了一层,程桑榆反应了一下,又笑起来,“不用。哪里要你一个学生请客呀,况且家里就有。这里不能久停,我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非常明确的,不爽感。


    不是因为被婉拒,而是好像,被当做小孩哄的轻微敷衍。


    郁野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只说了句“拜拜”,把目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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