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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共生与依恋

作者:卡路西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景澄洗完澡,换了件露肩膀的针织毛衣,针脚轻盈,衣袖上故作镂空,全是蝴蝶结。


    贺明霁依然耐心地帮她将袖口挽起,卷了几下,见最末端的蝴蝶结散了,他很快系出个一模一样的来。


    景澄很满意,她开心道:“我之前在楼上自己研究了一会儿,愣是没有系成。谢谢哥哥。”


    她在这种细腻的事情上没什么天分,对她来说,打蝴蝶结和组装家具是同等复杂的挑战。


    她向贺明霁展示自己修长的手指,贺明霁“嗯”了声,抽出张纸巾来,眉风不动,裹住她手上淅淅沥沥的淡红色汁水。


    “用不上谢。从前一放假,我就得早起给你梳头发,绑上三百个蝴蝶结。”


    景澄笃定道:“我那是为了锻炼你。”


    “那我没去考个二级运动员是不是可惜了?”


    景澄笑了起来,一双腿在桌子底下晃荡。


    她七八岁的时候,头发总是从早到晚都乱飞——景兰和谢筠均不擅打扮小姑娘,更不幸的是,云南本地的女孩似乎人人都有巧手,她再心大,也会羡慕她们堆花般的发式。


    贺明霁来版纳度过假期,牵着满是期待的她,去请教那些姐姐阿姨,要如何梳出四股麻花辫交编、足以戳满彩色夹子的发型。


    哥哥会算奥数题,会拼复杂的模型,学校的陶艺课做个花瓶,瓶身也能做到完美对称。


    但他在这方面遇到了困难。


    贺明霁摁着迫不及待想照镜子的自己,要她别乱动,还没好。又说她的头发像密密的网,他的手指穿梭其中,始终不得其所。


    那个时候,她年纪虽然不大,然而已经很擅长卖乖撒娇达到目的。贺明霁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揪揪,礼貌地去问身旁的大人:“是先把右边这股从上面穿过去再勾起来然后并到一起吗?”


    现在她二十岁了,出国后,头发特地烫过,吹干了就会蓬松的卷起,也不再需要他把蝴蝶结与辫子排列组合七十二次了。


    ……或许可以一起探讨别的排列组合。比如——景澄熟练地给自己摁下终止键。


    梁翊合叹为观止,看到贺明霁擦完了,也迫不及待地也伸出手来:“嚯,明霁哥,这西瓜汁儿可真多。”


    贺明霁递给他纸巾盒:“我像是八爪鱼吗梁翊合。”


    梁翊合不乐意:“那我也叫你哥啊,你要一视同仁……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景澄本来在叉桃子吃了,闻声拍案而起:“不可能!我哥根正苗红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绝不是你口中的邪恶势力。”


    梁翊合没出息地恍惚了下。


    景澄长发飞舞气势汹汹,漂亮的眼睛含着怒气也潋滟,瞪视他的时候,里面都是他火红的倒影。


    ……你包帅的啊梁翊合。


    “景澄,我必须和你说道说道。”梁翊合又燃了起来,“明霁哥和我都出生在妇幼院同一间病房,但他从来不切水果给我吃,来找他写作业必须先焚香沐浴,进他书房不能先迈左脚,我妈揍我他最多保我一条全尸,也许等到年节祭拜,他给我烧的是减脂餐和维生素!”


    “小学我喜欢胡同尾的姑娘,那姑娘说她要学习,结果天天约明霁哥打网球,六年级我跳级想和他同班,结果他提前签约走了,等到高中,我们之间已经有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寒暑假完全见不到人了,从我妈那知道他竞赛又拿牌了他保送到宜大了他成优秀校友了!”


    说着说着,梁翊合真情实感上了。


    过往二十几年,“隔壁小贺”都是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


    他泪盈于睫,可怜兮兮地望向景澄。颤音和小红酥不是说,觉得一个男人可怜是沦陷的开始。


    一侧,听完控诉的贺明霁将水果推到了梁翊合面前:“这样能稍微弥补你的不幸吗?”


    说得口干舌燥的梁翊合:“……勉勉强强吧。”


    “那我还算幸运,没毁掉你的一生。”贺明霁点点头,继续道,“要求你焚香沐浴是因为你每次都是上完足球课过来;胡同尾的姑娘当时二十五岁,是在役的网球运动员且恰好愿意短暂当我教练,再者时年六岁的你距离求偶期还很远;齐姨揍你是因为你偷摸拿钠想玩天女散花,最后却炸飞了她养了十四年的锦鲤;就算我不提前签约我们也没法同班,因为你只跳到了初二;寒暑假我来宜泽和云南都天经地义。至于竞赛、保送,是个人做出的人生选择,且我们这群同龄的人恰好全被安放在这条必由之路上,除了李暮汀的大脑褶皱实在太过光滑之外——我希望相同的控诉你也向你的小叔梁砚声提过,他和我一直同班。”


    “我哪敢啊,他可是凭一己之力干翻我们全家老小的狠人。”梁翊合嘟哝,很快又道,“那为什么我进你书房不可以先迈左脚!”


    贺明霁笑了笑:“因为我当时确实心情不好。”


    景澄简直想给她哥鼓掌了。


    “怎么一直不吃。”贺明霁侧过脸来。


    “刚刚光顾着听了,忘了。”


    “不得不提醒你,桃子的表面已经出现氧化,会影响口感。”


    景澄举着桃肉的手悬在半空,她连忙去看,冰镇过的桃子渗出水珠,果肉边缘果然有淡淡的糖斑。


    她遗憾地瘪瘪嘴。


    贺明霁忽而倾身过来。


    他的额发低垂,仍有些凌乱,有几缕拂过了挺秀的鼻梁,唇齿则精准衔住了那枚被忽略的桃肉。


    很淡的木质香混杂着清甜的桃子味,一同洒落在景澄手上。


    原来微微绷紧的两腮鼓起,轻微的咀嚼声中,贺明霁喉结滚动。


    他温和地给妹妹结论:“放太久,不好吃了。”


    景澄看着那道上下轻耸的硬骨。随着吞咽,它又停在喉间,被下颚的阴影覆住半边。


    她的手滞了几秒,才往后撤回,瓷盘撞出清脆的颤音,她的掌心又淌过甜口的潮湿。


    景澄忽觉口中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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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子的甜味与条件反射产生勾结。


    “不会这么快吧。”景澄轻飘飘地叉了块桃子肉。


    贺明霁看她鼓起的腮帮:“怎么样?”


    景澄舔了舔嘴唇,凛然指责:“明明还是很好吃。”


    “那也算稍微弥补了哥哥的不幸了。”贺明霁站起来,“你今天在Silver真的没有排练?梁翊合。”


    梁翊合呆了几秒:“有的。有的。”


    贺明霁微笑,对景澄道:“我去送他。”


    -


    景澄则在玄关处和两人道别。


    切好的桃子还剩半碟,桃核挖空后、果肉的颜色越发加深,氧化出来的糖斑已经渐渐地变成了茶色。


    景澄本来想把这些碗碟都先收拾到厨房,又顿住了动作。


    贺明霁倾身来咬的时候,眼睛被额发遮住了,只露出一点温润的轮廓。光线半明半寐,他的瞳孔也近似糖斑的颜色。


    他注视着她的指尖,目光平静了无杂质。


    景澄的虎口开始延迟发烫,她不自觉又捏起一块桃肉。


    思索一会儿,景澄慢吞吞地低下头,然后再次张开唇,将它也用衔咬的方式含到口中。


    她用温凉的鼻尖好奇地蹭了下虎口,呼吸再次洒落,湿润的热意让她回味到十分钟以前。


    景澄咀嚼着果肉,感受着它在口中化作软热的蜜水。


    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感官自然而然可以被她放大了。


    “真就只把我当妹妹。”景澄终于发出诚实的抱怨来。


    当她心里跑过一千匹野马时,贺明霁会冷静地将她从水里“端”起,像广东人对待的落汤鸡一样,嘱咐一定要用热水冲洗。


    所以也能自然而然地就着她的手,以帮自己妹妹清理湿垃圾的态度咬走那块桃肉。


    对于贺明霁来说,自己是独立在两性之外的全新物种。一个初见时圆润的胖白球、必须让他在童年迈着短腿追着喂饭的小混蛋、初潮翻车的呆瓜——也就注定了在贺明霁眼中,自己哪怕二十岁了,还是和他最早的认知相同。


    景澄决定不再继续深思。联想得太多,对肾气不好,而她最近刷到了很多养生经验的分享。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景澄接通,恭敬道:“哥哥,怎么啦。”


    贺明霁的声音在另一端道:“忘记和你说了,我会直接送梁翊合去Silver,所以要晚点到家。”


    景澄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立刻补了个“好”。


    “冰箱里有崔姨买的食材,你看看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做。”


    景澄打开冰箱,里面放着茭白、芦笋之类的时令蔬菜,切好的牛腩和鸭丁单独装在最下面一层,贺明霁说,没买水产,如果想吃海鲜,他让人做好直接送到家里来。


    景澄幽幽叹了口气,舌尖蓦地涌上真心话。


    我有点儿想吃你,你也给做吗?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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