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因这回又选了52号房间,趁着大部分人都聚在拳台那边过瘾,麋因举办了一个内部的小型会议。
“你先说,”她指着靳京,“你有什么看法?”
他简单地说了两句,“这个地方的人都有病。”
麋因基本表示赞同,“但是我需要更实用一点的发言。”
靳京又想了想,“我们经过的1层,都是些……基本的需求,吃喝玩乐是比较浅层次的快乐。”
麋因心情沉重了一些,她点点头,“往下到80层,基本的快乐变态了一些,变成了自残的快乐,和伤害别人的快乐。简单来说,吃喝玩乐变成了血腥暴力和性。”她又想了想,忽然啧了一声,换了个角度看待问题,“什么样的人会被从上层驱逐?”
靳京马上回答:“不快乐的人。”
“没错,进一步说,就是厌倦了那些基础快乐的人。也就是说已经不满足于吃喝玩乐的人,阿芝会安排他们继续下行,去寻找其它更激烈的快乐方式。”
靳京跟着皱起眉,“你觉得,沙鲁在批量制造变态吗?”
麋因狐疑地摇摇头,“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我觉得这个谜底要藏得更深一些。阿芝应该知道一些信息,如果我……带着胶囊去找它,有可能从它那里套出点信息。”
靳京马上表示强烈反对,“但是太冒险了!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眼前唯一的医生是友是敌还不一定,如果你选择孤注一掷,结果太难预测了。”
阿布嗯哼了一声,“还有我,我是唯二的医生。”
两个人都没理它。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路克举起手,不安地发言:“可是我们、我们都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还是不会快乐的,要是按照你们讨论的,我们肯定还要继续往下层降。”
他的发言提醒到了麋因,她认真地问:“我们猜测一下,如果这里的人厌倦了眼前这些刺激性的快乐,他又麻木了,那么下面的层数会是什么样的?还有什么能让一个麻木到极致的人快乐起来?”
靳京眨动着眼睛,干巴巴地说:“我大概能想到,但是我不想在小孩子面前说出来。”
麋因手指在桌面轻敲,“换个角度看,沙鲁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在测试人性吗?”
靳京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沙鲁是个看重利益的人,他大致上是个商人,不会做没有收益的事。”
麋因因为没有任何收获,心烦气躁的,“眼前只有阿芝是我们能接触到的,还是掌握了信息的人,我们只能从它身上下手。”
靳京稍微妥协了,“行吧……但是我依然觉得上来就嗑胶囊找它硬碰硬不是好主意,就不能……先试探一下它吗?”他的眼光转向了阿布,眼睛亮了,“你也是机器人,你们机器人之间能套个近乎吗?”
阿布的那张金属脸壳上甚至出现了无奈的神态,“我……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拳台上的比赛结束后,阿布磨磨唧唧地准备去套近乎。麋因还用一张彩色塑料纸折了一朵小花给它,有模有样有枝有茎的。麋因还打开自己通讯器的数据库,趣味昂然地问它,“用不用我把姜灿的那些教程传一份给你?你看看是要《高级名姝自学指南》啊,还是《向上社交宝典》啊,要不然还是这个吧,《凤凰男致富经》?”
阿布沉默了半天,竟然长叹了一声,“没想到……虽然我们机器人都喜欢喊口号,要为了主人献身。但是为了主人卖身的,我真是头一个吧。”
它举着塑料小花,磨磨唧唧拖拖拉拉地到了医疗室门口,朝里面张望着。
阿芝正在忙碌,一场拳击互殴后,伤员又多了好几个,那些不同种族的人,现在一个个都从狂热的状态里脱离,恢复成蔫头耷脑的衰样子,默默接受着外伤治疗服务。
阿布沿着墙角挤进了屋里,傻不拉几走到阿芝医生面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把塑料花递了过去,“送、送给你……”
阿芝微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它,一个闪客族,一个蓝星机器人用光学镜头对视了一眼,气氛用蓝星话形容,就是尴尬到爆炸。阿布简直恨不得当场宕机,让自己死过去得了。
阿芝却忽然笑了笑,示意它跟着自己进到内室的一间会客间。
四面还是那种无穷无尽的深蓝色涂料,看得人抑郁,不过对于机器人的影响不大。阿布的注意力从周围环境上转移开,在尴尬当中开口,“你、你好。”
阿芝一乐,忽然吐出了一串奇怪的字符,阿布听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吗?星梭中转站建成以前,这里是个半成品,就是个大工地。那时候这里的主要交流语言不是星盟官话,大部分游客是闪客族,你还记得吗?”
阿布又一愣,“什么意思?那时候的事我怎么能知道呢?”
阿芝竟然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它说:“我是后来的,我没有一直在这个地方当驻站医生,在我之前,有一位前辈在。”
阿布的CPU快速转动,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你不会是在说,那个前辈是我吧?”
它没有其它表示,也没有直说,而是反问:“你有自己之前的记忆吗?”
阿布一顿,说不出话来,它低头打量着自己那副金属躯壳,“我的存储器确实损坏过,记忆是不完全的。但是你应该可以看出来,我是个蓝星机器人,绝对是本土生产的,我不是星盟的产品。”
“我没说你是星盟产品。”阿芝转开了眼光,也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好像回忆起了很早之前的事,“曾经有两个发了疯的蓝星人来到这里,他们在星盟里漂流,想要找到世界边缘、天涯海角。那时候的星梭站很符合他们的要求,于是他们就定居下来。”
阿布全程都在迷惑,“这个故事里有我吗?”
阿芝点点头,“你见过他们,其中的那个女人,她很受人尊敬,尤其是我们闪客族。她给了你一个基础矩阵模型,让你回到蓝星。这个约定你也忘了?”
阿布带着这些猜谜游戏一样的话回到52号房间,叙述给麋因听,她马上就坐不住了。
“它说的人是夏娃!这充分说明当年夏娃离开了蓝星到了这里,可能这离逆世界星环也不远了!”
靳京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飞起来,“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好好想想那个阿芝医生究竟想要干什么?”
麋因确实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有一点它说的倒没错,夏娃在闪客族里确实很有声望,因为当年她一直致力于在星盟推行种族平等政策,闪客族是受益最多的一方。”
靳京又提醒她,“但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初的恩惠已经被时间冲淡。而且别把整体的恩惠推及到个体身上,这是个落单的闪客族,它已经给沙鲁做了好多年下属了,谁知道它的心思偏向哪一方?”
“我知道。”麋因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天真,“看起来无论如何,我也得找它谈谈了,我觉得阿芝也很希望跟我聊一聊。”
靳京眼光复杂地看着她,“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把印视杯抛到脑后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撇了撇嘴巴,“我欠你一个冠军,我一定记得的,等下一届印视杯,我一定会把冠军还给你。”
“你不欠我的。”靳京的眼光温柔下来,他有点无奈,但是看起来真的并不太在意,“是你捡到我的,能重新成为一个驾驶员本来就很开心,比赢得印视杯更重要。”
他这几句委婉的表白,倒确实让麋因过烫的头脑清醒下来,她开始重新思考眼前这个迷雾笼罩的局面。她在心里提醒自己,阿芝是沙鲁的下属,沙鲁虽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但他必然有其它用意和目的,对金眼瑞亚人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她再去找阿芝已经是傍晚时间了,虽然度假村内是没有时间变化的,这里随刻都保持着一个模样。阿芝为了她开了一盏紫外线日照灯,“过来晒一晒吧,你们这些有机生物长期不见阳光,会影响健康的。”
麋因走过去坐下,顺势问:“你很在意我们的健康吗?沙鲁叮嘱过你,要保证我们全部健康长寿吗?”
阿芝一挑眉,冲她勾起一个奇怪的笑,“其实男爵大人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叮嘱我保证所有人活着……哦不,应该是保证大部分人活着。因为这几层的环境你也看见了,那些游客天天都在作死,也可以说是在找死,他们的寿命必然会低于上面一些层的人。这就不是我能力和责任内的事了。”
麋因一下捉住了它话里的重点,“上层的人寿命大于下层的人?那么说,再往下,寿命会更低了?那生存环境一定更差吧?这也是沙鲁有意为之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过于心急,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出来,阿芝当然没有逐一回答,而是暧昧地说:“你原本应该看出来,这个地方的关窍在哪,不过你的状态太差了,不光是身体状态,主要还是心理状况。”
麋因一愣,“烦请细说?”
“中央电梯啊。电梯联系着所有的层,而且平时不经允许,是上锁的,电梯是唯一的禁地,你没有想进去查看的欲望吗?”
麋因紧紧盯着它,“你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了,我觉得电梯根本不像关窍,倒像是陷阱。”
阿芝还是不接她的话,径自往下分析她,“你还在因为自己的心事在心烦。你现在就是左右摇摆,没法下定决心是回去比赛,还是继续寻找夏娃的下落。”
她忽然如此直白,把麋因给说愣了,“你这个医疗机器人还兼职心理医生?还能猜中别人心里的想法?”
阿芝竟然收敛起了表情,她莫名严肃了很多,语气和神态都很复杂,“如果你真的想找到夏娃的下落,就一定要明白,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必须要下定了决心不可,不然就趟不过满地的荆棘。”
麋因急了,人往前倾斜着追问她,“你告诉我,夏娃究竟在哪?逆世界星环到底在什么地方?”
阿芝在投影当中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翻转过来指着自己脚下,重新开启了猜谜的模式,“333层再往下就是。你想找她,最快捷的一条路,就是一直往下,走到底层。”
“底层?”麋因默念了两声,一种打从心底迸发的激动,让她整个人微微颤抖,“只要去到底层,我就能见到夏娃了?”
阿芝笑着点点头,“只要你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破开电梯的禁制,直达底层,说不定时间还够你返回继续比赛,你可以不需要左右为难的,只要你抓紧时间,努力工作。”
麋因带着满脑袋的疑惑回来的,伸手就冲着靳京说:“把胶囊给我。”
他又立马捂着自己的口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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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我要去电梯,阿芝说夏娃在底层——第333层,去到底层就能见到夏娃。”
他捂得更紧,“我觉得它在骗你。你不是说夏娃在逆世界星环吗?我不信星梭中转站的底层就连接着逆世界。”
麋因无奈地把手插回口袋里,“先去电梯那里看看嘛,反正我们待在这也没别的事好做。”
这句话说得倒很对,如果说第一层还是正经的休闲度假村的气氛,那这个80层就是疯人院的气氛。走廊上那些神奇的房间都有人,窒息体验馆有人在上吊;刀片展览室有人在割腕;而连续高//潮体验室里,到处都是马赛克……
在这个地方,自残是一种乐趣,血是一种调味剂,痛是一种享受,病是一种常态……
麋因在路上不自禁想着,逼疯一个人需要多久?当一个正常人走过了这333层的折叠地狱,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夏娃怎么可能藏身在这样的地方?她还嫌自己不够疯吗?
电梯井是紧闭的,就如阿芝说的,不经允许的使用是不可以的。麋因掏出提米科玛寄生的盒型电脑,对着屏幕问它:“你可以打开电梯门吗?”
“简单。”小机器人应了一声,随机传来叮一声,两片银色门板顺畅地滑开。但是接下来就不容易了,提米科玛扫描了半天,表示爱莫能助,“驱动电梯的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能量场,连接着一个非常复杂的机械锁,要手工解锁。”
“机械锁?”麋因纳闷地重复了一句。
靳京问她,“有什么不对吗?”
麋因还是愁眉不解,“夏娃最擅长解机械锁,传说没有一道机械锁能难得住她。我觉得有点太巧合了……”
她抽出工具包,把墙上的金属板材拆卸下来,看了一眼后面藏匿的机械锁的一部分,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机械锁吗?这明明是一个巨型机器!这太夸张了!”
靳京还是不太明白,“眼前的机械锁除了特别大,还有什么神奇之处?”
提米科玛充满了自豪感冲他解释,“不同的机械锁会有不同的解锁限制,有的会限制尝试解锁的次数,有的是限制时间,有的机械锁只要有秘钥就可以立马开启,也有机械锁即使自己人也防,就算有秘钥也得经历一遍解锁的过程。”
靳京又问:“那眼前这道机械锁属于哪种?”
提米科玛继续骄傲地回答:“属于最难最复杂的那种,既限制解锁时间又限制次数,每次失败后整个机械锁会自动反锁33小时,而且必须手动开启,没有开锁秘钥。”
靳京的眼光都听直了,“这么变态的锁是为了什么?谁能解得开?”
提米科玛一拍胸口,“我的主人夏娃就可以解开。”
麋因沉默了半天,忽然开口了,“我觉得这就是夏娃制造出来放在这里的。”
“确实很有可能。”提米科玛也赞同他的意见,“这种风格,确实很像主人的手笔,那样的话,里面锁定的东西说不定是留给你的。”
但是麋因一脸的绝望,“我打不开这个巨型机械锁……这个东西对夏娃来说是玩具,对我来说是天堑!”
几个人一阵默然,麋因守着提米科玛,和屏幕里的小机器人面面相觑。靳京在后面来回徘徊,阿布则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它忽然开口对麋因说:“先试试,每次失误后给你33个小时,是让你复盘自己的,说明设定这道机关的人,用意就是让你反复尝试。”
麋因觉得它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伸手冲着靳京要,“把胶囊给我。”
他还是很反对,“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麋因叹气,“机械锁必须要精神力,光手动开启是不行的。”
他半信半疑地把放胶囊的小盒子交了出去,麋因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倒了一枚胶囊到手心,一仰头倒进了嘴里。她也没有浪费一秒钟,瞬间进入了解锁的状态。精神力变成了无形的触须,钻入复杂的机械组件当中,里面像个庞然的城市,由无数的定时器、传感器、数控连线组成。
“时间只有10分钟。”提米科玛适时地提醒一句,不过现在麋因可以和它连通感知,所以可以更快地得到对方的信息。
麋因彻底在巨大的串联组件当中迷路了,从她进入的触控点开始,是无数的频率传感器,在她经过时,无数的打击声环绕着,好像无意惊起了一场钟鼓演奏。
麋因本来就心烦意乱,被无数打击声弄得要疯了,这些声音根本就不成曲调,非常诡异,感觉就是一种精神污染。她经过了金属森林般的频率传感器,看到森林中央一块小凸起上,是个类似圆形展台的地形,上面是个数字输入端口。
“第一道是数字密码,多久时间能破解?”麋因在神经链接里问提米科玛。它遗憾地摇头,“密码盘连接的是个非门开关,没有尝试的途径,靠穷举法是没用的。”
麋因心事重重,又抬起视线瞭望了一眼远处,重重的关卡像无数道山峦横亘在眼前,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0分钟过去,整面墙壁后的机械锁在阵阵机括运作中反锁,麋因的精神链接被迫断开,提米科玛提醒她:“冷却时间33小时,现在开始计算,可以回家歇着了。”
麋因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她点点头,然后随着点头的动作,一条鼻血也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