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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作者:暗子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时光倒转至几刻钟前。


    室内,只有姜渥丹和晏邦彦两个人。


    “你是在想着……要带李蕴逃离她父亲的掌控?”晏邦彦看她凝思时蹙起的眉头。


    姜渥丹轻轻颔首,纤长睫毛微颤,“是。”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真带她走了,你能将她安置于何地?才能避开李墉的天罗地网,再不让她被抓回去?”


    晏邦彦这句话落下,如投石入湖激起她眼底微不可察的动荡。


    “我想过。”她坦然道。


    “然后呢?”


    “想不到她真正的去处。”


    “那你还打算救她吗?”


    她答得没有犹豫:“我想救她。”


    晏邦彦低笑出声,接着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


    他又道,“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不论结果怎么样,我会在你身后。”


    “谢谢你。”姜渥丹凝着他的眼睛,郑重道。


    晏邦彦看着她笑了。


    她明明像极了涓涓细流,哪都能趟过去,但非要迎着嶙峋的石头去撞,撞得水花四溅才算数。


    姜渥丹还未笑久,心头却泛起了如暮霭般凝而未散的雾。


    她想知道,李墉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那次看她的眼神,不是恨,也不是欲望,而是……一种想要将她,确切来说是姜未晞,据为己有的疯狂。


    她想,是李墉需要姜未晞完成某件事,某种只有姜未晞才能达成的。


    姜渥丹始终觉得,在姜未晞的命运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悄无声息地摆弄棋盘,将她们一子一子推入设好的局中。


    哪怕自己血洒长阶,也要将那只躲在暗处的手,亲手揭开。


    为姜未晞。为她。


    此刻。


    烈阳如火。


    姜渥丹牵着李蕴的手,疯了一般冲进青石巷道。


    脚下是滚烫的石板路,身后是咒骂声和脚步声翻滚而来。


    “快追!别让她跑了!”李墉的人挥舞着棍棒。


    “真是一群脱缰的猎犬啊。”姜渥丹嗤笑。


    一场活生生的“马拉松”,在闷热的市井街头上演。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恰拉扬气急败坏,边跑边吼。


    “老娘不想进监狱!而且,牛马的命也是命!”姜渥丹回头咆哮。


    “牛马?”恰拉扬愣了愣,喃喃重复,“什么牛马?草原上那些吗?”


    他回过神来又对姜渥丹道:“不是,你前面那么长篇大论,给我说劈里啪啦说一堆,结果还不是把人看作牲畜?”


    姜渥丹想停下来给恰拉扬一拳。


    晏邦彦没有掺和进她俩的辩论,他一个转身,将追近的几人掀翻在地。破军星未出鞘,仅凭惯力,就将人刺得满地翻滚,惨叫声在街道回荡。


    但她们前方,是喧闹的人潮。


    “啊啊啊!让一让——”姜渥丹一边大喊,一边挤进人群,带着李蕴像两颗流星般冲刺。


    街巷熙攘,贩夫走卒吆喝声起伏如鼓。头香芋炸得金脆,桂花酒泛着微醺褐汤,糯米团子白莹如玉……各个棚子旧帛般覆下。


    追兵眼看要被人流阻断,一人抄起路边笼里的活鸡朝她们砸来!


    “咕咕咕哒!!”


    “有飞鸡!”喀莫倒是兴奋地跳了起来,姜渥丹汗颜才顿觉她这个年纪本该是就是这副模样。


    那鸡划过天际,捎着羽翼在阳光下滑翔出的彩虹弧度,朝姜渥丹欢欢喜喜地扑来,那开合的喙仿佛在说:“接接我哇,紫啧!”


    姜渥丹膝盖结结实实被撞了一下,踉跄一瞬,随即爆了句粗口:“我去你的飞鸡!”她抬脚一踹,将那试图谋害她膝盖尊严的禽类踹了个翻滚。


    “姜姑娘……”李蕴开口,声音轻得像风,眉眼却紧绷得像麻绳。


    姜渥丹猛地停下,她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俯身捏紧她的手,咬字铿锵:“我不会放手的。今天,我牵着你的手,把你从那吃人的老鬼手里救出来了,我就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李蕴怔住了。


    她抬眸,只见阳光泼洒在姜渥丹的发梢、眼角、衣襟,像为她披上一层发光的甲胄。


    姜渥丹披头散发,身上是风,是灰尘,是羽毛和汗水,但她迎着光,野蛮、固执、耀眼。


    翻飞的鸡毛也泼到自己身上,李蕴手掌扇走了几片,她想——真是,鸡飞狗跳的人生。


    可也活得,如此灿烂。


    喜乐赌坊。


    李墉捻起桌上的茶盏,轻嗅于鼻尖,眉头却随即蹙起。


    “……不对。”他低声道,语气冷得如寒霜。


    他立即揭开盏盖,只见汤色青褐。


    “怎么会是这一罐?”他眯起眼睛,将茶盏重重掷回桌面,目光一寸寸挪向尸身。


    那是掌事的尸体。他走过去,狠狠一脚踹下去,尸体搓着血翻滚了两圈,最后磕在案几脚边。


    “连药都能用错,真是废物!”李墉勃然震怒。


    这时,妇人被李墉唤着,走进来。


    她一眼瞧见地上的血与尸体,顿时唇齿打颤,步子也险些站不稳。


    李墉回头看她,目光像刀子般落在她身上:“香兰,你是不是……在姜姑娘面前,多嘴了什么?”


    他话音未落,便抄起那盏余温尚存的茶,猛地泼在她脸上。


    瓷盏随即碎裂,溅起的碎片划破她的面颊。


    香兰惨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下是凌乱的瓷片与流淌的茶水,红与白瞬间交错。


    她战栗着叩首:“老爷……老爷,奴不曾乱言半句啊!”


    李墉缓缓靠近,低下身,声音却极轻,像蛇信探入耳中,“是吗?”


    这边。


    “抱着小儿的这边来!跛足的慢些走!欸欸欸,大爷您慢点儿——别摔了!”姜渥丹一马当先,挥着手在前方呼喝着指挥,俨然成了逃难人群中的临时“路官”。


    她一边狂奔,一边想,以前她不懂,为什么大学每年都有人猝死还要举行八百米、一千米测试,原来是,为了此刻逃生!!!


    晏邦彦背起了小十一,步伐稳健如山。他侧眸只见喀莫仰头望着他,那眼神,才是淬毒了,恨不得晏邦彦早死了一般。


    晏邦彦被她瞪得头皮发麻,却心知这孩子为何如此盯着他。


    他忍不住道:“你若不想让我背你姐姐,也没办法。你又背不动。”


    喀莫冷哼一声,嘀嘀咕咕吐出几句难辨的怪话。不知是哪里的方言。


    “她总是这样,但她不是恶意的。”小十一在背上轻声解释。


    “嗯,我知道。”晏邦彦轻声应着。


    恰拉扬跑到姜渥丹身侧,气喘吁吁着。


    “话说。”姜渥丹忽然问道,“司徒爱笑人呢?”


    恰拉扬想了片刻,回道:“你说那个文绉绉、看着就没几两力气的男子?他说十一手上有伤,去寻药了。”


    姜渥丹“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他职业病犯了——司徒行的是医途,自然见不得血。


    此刻他们已甩开了追兵,喘息稍歇。谁料前方却排起了长龙,竟在查验出城通牒。


    “怪了……”晏邦彦皱起眉,“为了商贸往来,边关早已暂免通牒,怎么这时候又查起来了?”


    “出城也要通牒?”恰拉扬也不解地问。


    “这可如何是好?”姜渥丹思索。


    姜渥丹脑子突突地响,像有一窝蜜蜂在里头嗡嗡乱撞。


    不至于吧?不可能是李墉为了堵住他们而动的手脚?一个地方员外真能调动城防,封锁出入口?若是他背后的人,这能耐也忒大了吧。


    “十一!”忽然,有人在人群中低声唤道。


    晏邦彦放下十一,十一猛地回头:“陈姨?”


    只见人群中,一位衣着素雅的中年妇人快步而来,正是那日买晏邦彦观音木雕的绸缎庄陈娘子——陈凤梧。


    姜渥丹想,果然,陈凤梧,与公输武夷是识得的!


    “好热……”姜渥丹忽然觉得胸口鼓动如擂,心跳得几乎要掀翻肋骨,一下比一下急促,也擂得她脑子也跟着发烫。


    “怎么了?”晏邦彦见她面色不对,俯身凑近询问。


    姜渥丹下意识后缩,却撞入他的气息里,那气息温热。她一颤,像被烫了一下:“别、别靠太近……”


    “为何?”晏邦彦微微蹙眉,语气低沉疑惑道。


    他的手掌贴上她额际,肌肤相触的一刹那,她像被电了一下轻轻颤抖。


    惊惧本能下,她用力一推他。可晏邦彦长年练武的体魄,她哪推得动?倒是自己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


    ——明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此刻却狠狠嘲笑了她一把。


    姜渥丹摇摇晃晃,捂住额头。意识像被蒸汽蒸着,思绪混沌不清。不是上次那跛脚老弟下的慢毒,这一次,更像是……


    她咬牙,不是吧……李墉你个禽兽,居然给老娘下春药?你这人渣无敌了!


    “这边!”十一在前方朝她们挥手,小小的身影跟着陈凤梧从人潮中劈出一条路来,“姐姐们快跟我来!”


    晏邦彦已然蹲下身,将背朝向她:“上来。”


    身后追兵的呼喊声又起。姜渥丹却一时间未动。晏邦彦索性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腰身,将她稳稳背起。


    她伏在他背上,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他似有所觉,忽然问:“怎么?心跳得这么快?”


    姜渥丹笑了,笑意里带着热度与迷蒙:“那是因为……是你背着我啊,羽霄。”


    晏邦彦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不自觉翘起。


    她又来撩他了。


    不过他已然习惯,习惯她言语轻佻背后的真诚,习惯她放肆明朗的胆气,习惯她并不算稳的双手牢牢搂住他。他默默将她的手臂往前拢了拢,箍得更紧些,最好紧到血骨交融。


    行至绸缎庄。


    陈凤推开了绸缎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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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木门。


    满眼只见,一卷卷苍葭山矾,缃叶赭霞,桃夭鸦青绸缎通通没入风中,犹如天女水袖轻扬,缱绻流转。


    众人鱼贯而入,躲入绸缎庄内。陈凤梧随即将门掩上,回身望着姜渥丹。


    “姜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我原是奉五姨娘之命,请你赴宴,怎料……竟被人追着跑?”她的目光落在姜渥丹泛红的脸颊上,微蹙秀眉,“你……可是病了?这脸色,怎的这般红?”


    姜渥丹只觉胸腔灼热,像绒羽撩拨,不得宁静。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声音道:“可有……冰块?冷水也成。”


    “有!我去井里打水!”陈凤当即道。


    “我也一道去。”李蕴应声。


    恰拉扬竟也沉声道:“我也去。”


    众人各自奔忙。


    十一牵着晏邦彦,指引道:“哥哥,把姐姐放这边。”


    晏邦彦将姜渥丹小心放到屋内的软榻上,她的发丝沾了汗,贴在颊边,肌肤白得惊人,却染上大片潮红。


    “我去寻个大夫。”他轻柔地以布巾拭去她额间汗珠,“你这样拖着,只怕伤上加伤。”


    “别走……”姜渥丹忽地握住他的袖角。


    晏邦彦低头望她,眉宇愈发深锁:“早知如此,我方才就不该离你一步。”


    “无妨。”姜渥丹嘴角带笑,话语却断断续续,“若要诱鸟出笼,总得以身为饵。我伤了一分,还带走了李蕴……值了。”


    晏邦彦一愣,随即目光一沉:“所以你早知自己体质能自愈,就故意不反抗,让那李墉喂你毒药?你是想试试,面对毒你的身体会如何?”


    “嘘。”姜渥丹抬手,将食指抵上他唇,止住了他的“咄咄逼人”,也封住他的气息。


    晏邦彦愕然。那指尖微凉,却像一滴火,落在他唇间,灼得他喉头发紧。


    他看着她,眼中的红潮越涌越深,呼吸早就散乱,像极了春夜风中将融未融的桃花。


    他喃喃问:“这……真的是毒?”


    “冰水来了!”李蕴与恰拉扬端来木桶,水雾氤氲,冰珠浮动。


    姜渥丹似是撑到极限,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入晏邦彦怀中。


    “姜姑娘!”


    “姜姐姐!”


    李蕴与十一同时唤道,面色大变。


    晏邦彦下意识环住她,轻轻一抱,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他低声道:“她需要静养,你们先出去。”


    又对陈凤梧道:“陈娘,劳烦你去请个大夫。”


    “好,我这就去。”陈凤应声离开。


    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姜渥丹靠在他怀中,气息愈发绵软。她微抬眼眸,声音轻若蚊蚋:“你把他们都遣走了,怎么,你自己不走?”


    晏邦彦垂眸望她,只见她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竟已有血丝渗出。他握住她的手,缓缓掰开,将指尖一寸寸摊平。


    “你……”他眼神一滞,又望向她嘴角,竟也被她自己咬破,血珠微渗。


    “姜渥丹,你是真的……对自己狠心。”他低声说着,一手托起她的下颌,轻轻以拇指拨开她唇瓣,察看那伤口。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她被他搞得口齿不清,却咬着笑意:“你……好像第一次,唤我名字?”


    晏邦彦轻抬眼,却避开她含笑带惑的目光:“我叫过。”


    “唔……忘了。”她软声道。


    “若你实在要抓、要撕什么才可保持清醒……”晏邦彦心疼得紧,“那就……咬我的手指。”


    姜渥丹笑出声来。趁他不备,她忽地将他拉下,翻身一压,整个人覆了上去。她伏在他胸前,耳贴心口,听他薄薄皮肉中的沉闷心跳。


    晏邦彦偏开脸,耳根泛红:“你现在不清醒。”


    “不是毒。中的是春药。”她含笑喃喃,“晏老师,你……可会解?”


    “我不是大夫,不会解……”他喉结滚动,眼神微慌。


    姜渥丹眯起眼睛:“把我抱到那木桶里。”


    晏邦彦怔了片刻,才点头:“好。”


    他小心将她横抱起身,轻轻放入木桶中。却不料,下一刻,姜渥丹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将他也拽了进去。


    水珠顺着她鬓边滑落,又在他颈间碎成细细一串。


    “你……在发抖啊。”她轻声说。


    晏邦彦抿着唇,没作声。他看见,她眼中有月色里晃开的涟漪。


    他从没见过母亲赵芣苢笔下的《洛神》,却在这一刻,恍若置身画中,亲窥洛神。


    下一瞬,她呼啸过,吻上了他。


    她为他宽带解衣。


    他的手终于覆上她的腰。


    她鼻尖抵着他,“好大。”


    他怔了怔。


    她笑得更轻:“我是说……木桶。”


    他指尖缓缓收紧。


    她困在他臂弯里,唇舌交缠,喘息微颤。


    尤花殢雪,醉梦不知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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