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察觉自家主子面色难掩的肃杀寒意,影风只得壮着胆子继续道:“主上三思,陛下对这位郡主极为重视,而此事早已惊动了陛下,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了,而今一夜过去,若主上迟迟未出现,陛下怕是……”
晏闻筝懒懒掀起眼皮,锐利幽沉的视线望进雨幕,雨珠崩溅在地上炸开来豆大的水花,男人唇角稍勾起嘲弄的笑:“呵,陛下?”
“那老皇帝不过是拿其背后的兵力作筹码,想制衡本王罢了。他以为塞个郡主进来,本王就会任他摆布?”
“主上……”
影风听罢,不敢随意接话,眸中闪过复杂神色,又听见晏闻筝狠戾的低语:“而今愚弄到本王的头上来了。”
话音意味不明,更有跃然纸上的暴虐,影风缄默思索,不知自家主子的话里是指此刻在屋子里的那位阮小姐,还是住在竹舍里头一月有余的那位白郡主。
许久没有答案,影风又禀道:“主上,还有一事,卫成临这几日各处打听阮流卿的消息,甚至试探到了咱们的地盘。看来,他并不信而今阮家二小姐身死的传闻。”
听及许久未想起的那位难缠的同僚,晏闻筝散漫的神色划过丝许阴翳,道:“他若是信了,他便不是卫成临了。”
边说着,晏闻筝抬手,把玩着指间的玉扳指。
这枚玉扳指的玉已是上乘中的极品,温润通透,没有一丝瑕疵。可而今把玩着却如何也不得趣味。
晏闻筝眼眸微眯了眯,不觉想起些别的,较之这玉扳指来百倍的温热手感。
虽是稚涩小巧,可柔嫩,滑腻,一触上几乎都要将他的手融成水儿一般酥润惑人。
可除了那儿,几乎全身都是那般……
晏闻筝不觉鼻息加重,眸里漾出灼灼的暗色。
啧。
怪不得能把一个自持稳重的卫成临勾得这般惦记。
须臾,回过神来,缓缓道:“让他继续找,再给他喂点线索,让他尝尝痛苦煎熬的滋味。”
影风听罢恍然大悟:“主上英明。如此一来,待他陷入咱们给的假消息,便可直接出击。”
“呵。”晏闻筝褪下拇指间的扳指,随意往上一抛,却在脱离视线的瞬间又接了回来,眼中满是算计和狠辣。
“就要看他为了阮流卿豁不豁得出去了。”
话音低低落下,少有又几乎难察的带着别样的情愫,影风听罢,闻其轻蔑又道。
“走吧,去竹舍瞧瞧,既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咱就得去捧捧场,莫让那些个老匹夫在这关键时候抓到本王的把柄。”
字句从薄唇里捻出来,说完,晏闻筝负手朝朦胧雨幕中走去。
……
本是清晨,天刚濛濛亮,又是滔急的雨势,僻静的竹舍廊道上根本没什么人,静谧无声,影风打着伞,恭敬很在晏闻筝身后侧,两人穿过茂盛的竹林。
矗立在深处的一座庭院映入眼帘,高高的围墙,朱垣黛瓦,雄浑壮丽,本设在静谧幽宁的位置而今却是闹腾非凡。
琉璃灯高辄,在雨势中折出朦胧的光晕,廊下,从宫里请来的太医来来往往穿梭,女使嬷嬷们更是急的团团转。
晏闻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划过讥讽的冷笑,这戏还当真是做到了极致。
“参见王爷!”
众人见他,连忙跪地行礼,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晏闻筝并未理会一二,幽幽抬步朝房中而去。
甫一进入,浓郁的药味便萦绕周身,晏闻筝面不改色,眼神径直落在屏风之后的床榻上。
“王爷!”
虚弱又无力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其中不乏一些讨好和欣喜。
“您终于来看我了!”
晏闻筝微皱眉头,抬脚越过屏风,看见榻上躺着的美人。
美人面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乌黑的青丝顺着素白的寝衣垂下,更添柔弱的楚楚可怜之感。
对上那双水润的眸,晏闻筝眼底的阴郁和讥诮在瞬息之间掩过,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
“郡主这是如何了?”
白芹水身侧侍奉的女使福了福身,含着哭腔道:“回王爷的话,郡主前几日还好好的,哪知天色一变,许是受了寒风,身子骨便是更差了。”
晏闻筝好整以暇听着,心中冷笑,负手踱近床榻,睨着之上的柔弱美人,故作关切的姿态,问:“太医怎么说?”
眼眶通红的女使连回话,道:“王爷,太医们都来瞧过了,但仍是没给出个具体病因来,只说是身子骨太弱了,得需静养。”
“灯红,休要多话。”白水芹被扶着坐起身来,佯装生气的嗔道:“平日惯坏了你,什么话都说,还不快出去看看药可煎好了。”
秀丽的眉微蹙起,一席淡雅虚弱之态,美人如斯,贯引人心疼。
“是,郡主。”说罢,灯红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门轻轻的阖上,宽敞精美的屋子里便只剩下她同晏闻筝两人。
清亮透彻水眸移在面前男人身上,心跟是不由一发悸动。
俊逸妖异的容貌,轮廓线条精雕细琢,惊为天人。脸上的神情是平和淡然的,可周身的气息分明是那样的阴鸷暴戾。
就像此刻,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没有如同他人那般令人恐惧,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显然是毫无触及心底乃至灵魂的伪装表象。
她知晓此人每每在她面前平和的皮囊底下,是毫无秩序的幽潭寒渊,而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根本是不屑于多予她一个眼色,若非天子圣命难拒,他绝不会搭理自己。
来了这京都后,她也知晓外头对他的一些传闻。据说无法无天,更是睚眦必报,朝廷那些臣子恨极了他,可却拿他没办法。
如此之人,无需多些,便知是常年混迹在黑恶地带之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可仍控制不住的,她难以遏制对此人的窥视和探索欲,甚至是有些难以自拔。
随父亲在洛州时,那般多的男儿,无论是什么出身地位,见到她无不是倾慕她,讨好她,再加上她的身份、柔弱无依的气质,那些男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她。
如此众星捧月,唯独回京之初便碰了壁,她从没见过像晏闻筝这种男人。
他的眼光从不会多停留在她身上一秒,总是散漫的、懒倦的,在她面前永远套着层层朦胧的纱雾,神秘又诱人。
她不禁想,若撕开这层表象,他到底会露出多骇人的真实模样,她甚至还想,若这种贯会伪装自己的丛林恶兽,若有一天被自己驯服、爱上自己,该是多么令人兴奋和成就感。
如是,白芹水愈加沉醉于此人。
她轻轻掀起眼皮,刻意露出无害又单纯容颜,虚弱道:“王爷竟这样久才想起芹水,昨夜那般急切请了多次都不曾来看望我一眼。”
然对于她如此湿滴滴的婉转柔音,却未激起男人半点起伏,就连她刻意的想贴近些,都被其“妥帖”的避开。
白芹水捏紧绣帕,看着男人踩在地毯上的步履毅然朝后却几步。距离拉开了些,他厌嫌她的靠近,甚至连一声解释也懒得说。
可偏偏如此绝情冷漠,却仍是那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平和神情看着她,道:“处理一些要事。”
“什么事?”
问到此处,一丝不苟的男人面色终于泛出一丝起伏,白芹水蓦然感觉如堕冰窖一般,浸了水的冷意席卷。
她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他要变脸色,但转眼,那异样的感触便消失殆尽,只听见晏闻筝清磁略带愉悦的嗓音,“没什么,一只野猫很不听话。”
“野猫?”她艰难咽下方才的紧绷害怕,状似无事发生的问。
“嗯,亲自调/教了一番。”晏闻筝面色无异,指腹缓缓搓捻起来,动作细小甚微,让人毫无察觉。
“对了,近来洛州安稳,白将军可有信何时归朝?”
白芹水咬着唇瓣,摇了摇头,柔声道:“芹水不知,王爷可是有什么事要见父亲?”
晏闻筝笑了笑,却未达心底,“只是随口一问,倒是郡主离家,虽得陛下圣命在本王这王府里静养,可这病却半分不见好。”
说到此处,男人眸色浮过黯然的杀意,听见白芹水道:“这都是芹水的错,王府里照顾这般精细。身子竟一直不见好。”
话音带着浓浓的自责,其中委屈意味显然,若在以往,那些个寻常男人听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哄着她。
可如今,也并未引得面前男人一个眼神,受挫气恼许久,只闻得其淡淡的一句:“郡主好生休养,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一步。”
说罢,也根本不等她再说出什么话的机会,便毅然走了出去。
决绝的态度冰冷,毫无一丝留恋。
白芹水变了脸色,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雨幕中,灯红端着药碗奔了进来,看见屋里再无男人的身影。
不由忍不住腹诽:“王爷这副模样,倒好像是咱们郡主求着赖在他府上一般,若非陛下下旨让郡主在此处养病……”
“好了,灯红。”
察觉自家主子神色异样,灯红连噤住了声,捧着药碗上前,道:“郡主,咱喝药吧,这病说不定便好了。”
白芹水清丽白皙的脸仍是肃然失落,半晌,开口道:“总有一天,我要晏闻筝跪下来求着让本郡主别离开!”
说完,似想到方才女使的话,眼神落在正冒着热汽的药碗上,其中浓稠的黑色药汁光是看着都能泛出苦涩。
她皱了皱眉,有些泛呕,更是恼着自己一月前借着能住进王府的区区小风寒,而今怎越来越严重,几乎己到了不能下榻的地步……
*
出了竹舍,影风一如既往给自家主子撑着伞,可察觉其身上阴郁到极致的气息,似要将这雨都要凝成冰渣。
他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生怕出一步错,紧绷着行了几步,听见自家主子冷哼一声。
“既然这嘉宁郡主喜欢装柔弱之态,那便如她所愿。”
声线阴测到极致,眸里也跃现出嗜血的诡谲暗光,影风心领神会,“卑职领命,这就吩咐底下人加大药量。”
“眼下莫弄死了,影风,你觉得留多久合适?”
蓦然话锋一转,影风低垂着头,只觉那淬了毒的利刃莫名对准了自己,他道:“依卑职拙见,至少得两月,待其父亲白罡归了京,他背后的兵力彻底为主上所用之时。”
“哈哈哈哈哈,”晏闻筝听罢,微微眯起双眸:“你倒是聪明,不过,得让她吃些苦头。”
“是!卑职明白。”
影风弯身领命,想起自白家郡主入住进王府那里,主上便吩咐暗中下了毒物,她身上哪里是风寒,早已是浸入肺腑的毒,而如今病情加重,便是几日前那白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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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是从竹舍跑出来迎接,惹得主上厌烦,这才又加大了药量,已至而今卧床不起。
那毒隐秘,便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也查不出来,主上本想大发慈悲留她一命,然那郡主根本不知好歹,在主上面前三番五次的耍些下手段,如此,自然是没有理由留下了。
……
下了多时的暴雨总算过去,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映得王府金贵的琉璃瓦折出彩色的明光。
阮流卿醒来之时,已是巳时过半,她从榻上方爬起来,便能感受到周身有些酸酸的痛楚,尤其是身前的幼圆雪靡……
她不知晏闻筝何时离开的,隐约中却能感觉他似乎留了一夜,也紧紧拥着她睡了一夜。
她感到恼怒和迷茫,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她更不知道晏闻筝到底如何想的,又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当真就是一个充满不详的疯子!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阮流卿捏紧着手心,忿忿扯着衣物往身上穿,视线却定定落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朱门,冰冷又厚重,将她彻底同外面的自由和光明隔绝。
她心念更是决绝,她总会有成功逃离的一天。
想着想着,她这才注意到这次晏闻筝将她关押的地方,窗棂根本上不了锁。
这也就意味着——
阮流卿瞳孔睁大,连跳下了榻,晃晃悠悠朝窗棂扑了过去。
颤抖着柔嫩的手指往前探,轻轻一推,“吱呀”的碎响随之钻入耳迹。果然,这里没上锁,这也是她唯一能逃出这囚笼的地方。
可……阮流卿下意识咬着唇瓣,晏闻筝绝不是轻易能逃脱之人,况且这明显的疏忽和漏洞,他不可能不知晓,所以,他故意留着,又是在试探她?
阮流卿思绪飞远,不知该怎么办,与晏闻筝周旋良久,她似乎也没有往日的勇气了。
她怕自己一跑出去便是天罗地网,正中他的下怀,又给了他折磨自己的理由……
揣着这样的心思挨过两天,万籁俱寂的午后日光倾洒,透过半阖的窗棂照出斑驳的印记。
阮流卿数不清多少次透过那缝隙望着屋外的园景发呆,从窗棂翻出去的念头无数次在脑海中上演,可又被跃出的晏闻筝那张暴戾阴翳的脸给生生逼退,她几乎都要麻木。
终于,在第三天的巳时,阮流卿再忍受不住那诱惑,轻手轻脚的起身,如被惑住了神一般怔怔朝窗棂走去。
在脑海里演变了数次,她熟悉的伸手推开,春风适时拂在面上,带来一股淡雅的梨花香,久违的气息让阮流卿更下定了决心。
望着视线中的梨花树,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毅然撑着窗沿,艰难着往外翻。
可好不容易坐了上去,她惊觉视线中的光亮被一道高大的阴翳彻底遮挡。
阮流卿瞳孔微缩,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抬起头来,撞入视线的果然是晏闻筝那张摄人心魄的俊脸。
两日不见,素来傲慢阴狠的神态似乎收敛了些,柔和淡淡的睨着她。
可阮流卿知道,这高高在上之下,便是毫无秩序的恶魔在翻涌。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他亲眼目睹着她弱小愚蠢的“逃跑”。
“又想跑去哪儿啊?本王的美人盂。”淡淡的,带着傲慢的嗓音在头顶落下,阮流卿更是被“美人盂”那三个字激得气恼,面色通红。
他又在羞辱她。
她亦想不管不顾的骂回去。
可事实上,她毫无可能。阮流卿僵着身子,缓道:“没有。”
“没有?”
晏闻筝反问她,负手微微倾身,距离的靠近将他身上的气息送入鼻尖。
“那你告诉本王,翻窗是想干什么?”
侵占的,危险的,根本散不开。
一时之间,阮流卿不觉想起两日之前,他箍着掐着自己,强硬的啃咬汲狁唇舌的画面。
那般亲密,分明唯有情深似海的恋人才可以,可他偏偏……
阮流卿又羞又气,更因此刻这种情景下自己想到那些而感到羞愧。
思绪凌乱无序,阮流卿紧紧咬着唇瓣别过脸,想避开同他的距离。
却不想猛然被一股力道摁着肩膀往后推,坐在床沿上的她根本控制不住的上半身往后倒去。
“啊!”
骤然失重的恐惧让她叫出声来,她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脑袋着地,能让她摔成一个傻子。
双手胡乱在空中抓着,关键之际,男人大发善心的伸手攥住了她的手,却又毫不怜惜的站在那儿,没有将她拉回来的迹象。
悬在深渊边缘,摇摇欲坠,生死又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阮流卿吓哭了,泪眼濛濛的仰头望他:“晏闻筝……”
“说。”
男人只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声音不紧不慢,带着灰冷高贵的漠然,欣赏着这场闹剧。
阮流卿冒着冷汗,被他攥住的手拼命想拉住他,可这一切被晏闻筝察觉,眼尾一挑,故意松了分力道。
“说!”
“啊呜呜。”
再一瞬的失重,阮流卿再无抵抗的能力,头脑一片发白,含着哭腔语无伦次道:“我没有想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去找你!想起找你……”
情急之下,她只能编出如此荒谬的理由。
“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