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舒回自己院子换了一身衣裳,然后便赶去厉夫人的院子陪她用早膳。
她捧着一杯香饮望向内室:“虽然入了夏,母亲这里还是晚几日摆冰盆吧,夜里还是凉得很。”
昨夜她就被冻醒好几次,每次睁眼决明都拱在她怀里。
“阿满长大了,知道记挂母亲了,来尝尝阿嬷做的牛乳粥,晨起吃一碗对身体好,你母亲也极喜欢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慈爱地看着厉天舒。
阿嬷是母亲的陪嫁,看着母亲从未出阁的姑娘,到如今为人母已经几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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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的青瓶中,插着今早刚摘进来的一束茉莉花,倚在窗边随风送来淡淡的花香。
珠帘轻晃,小丫鬟们坐在廊下翻花绳。
厉天舒还小的时候,母亲的院子就是如这般,不算吵闹又充满生机。
那时候父亲还在,厉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往往早膳时便是父亲问询哥哥姐姐课业的时候。
她便坐在母亲身边,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大哥冬郎被问急了,眼珠子就转向坐也坐不稳的厉天舒:“爹爹,阿满也上学堂了,怎么就只问我和虎头。”
厉父还没言语,二姐虎头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严肃道:“她不算,她算我的陪读。”
“…好吧。”
厉天舒恍惚间,望着那个小小的春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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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粥味道好得很,明日来我还吃这个,”厉天舒放下碗:“不如阿嬷去我院里,每日给我做。”
“你回来才多久,就上我院子里来要人,阿嬷不许去。”
厉夫人收拾齐整从内室走出来,就看见厉天舒坐在那儿等她。
好一阵恍惚,以前跟个小馒头一样,怎么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如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沙场上的拼杀让她有了几分锋锐。
像一柄出鞘的宝剑。
丫鬟打帘进来,将早膳整齐的摆在桌子上。
厉家不是铺张的人家,只是摆了几碟时鲜小菜,和厉夫人喜欢的绵软面食。
“好久没跟娘一起吃早膳了。”
“怎么来得这样早,可是昨日没有睡好?”厉夫人关切地问道。
“咳,”厉天舒脸一红,赶紧拿了个银丝卷遮掩:“睡得极好。”
咬着嘴里绵软的银丝卷,心却飘飘然,指尖不断摩挲:不知道决明用早膳了没有?
“姑娘来陪夫人用早膳,夫人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阿嬷笑呵呵地看看夫人,再看看厉天舒:“小时候姑娘送去夫子那儿,夫人一天得过问好几遍,生怕冷了饿了打人了。”
等阿嬷和丫鬟们下去,厉天舒撂下筷子,拿出那枚鸳鸯佩。
见到鸳鸯佩,厉夫人接了过来:“这是谁给你的,决明?”
“是景王,”厉天舒打量着母亲的神色:“昨日我从皇宫回来,这鸳鸯佩便在那些赏赐里,昨日天晚所以就没来告知母亲。”
“景王?”厉夫人停了几息,才缓缓道来:“我以为这件事只是从前的戏言,没想到……”
“阿满,你与景王确实曾有过口头婚约。”
“我与景王?怎么会,我见他的次数不超过一个巴掌。”
“我与当今太后也就是景王的母亲,曾是闺中手帕交,圣上册封太子的宫宴后,我去拜访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还带了你去,你还小不记得…”
“言语交谈中,贵妃夸你生得极好,只恨不得是自己的女儿,便说不如做个娃娃亲。”
太子的婚事不是贵妃能做主的,那剩下的便只有当时还未册封景王的十一皇子。
贵妃毕竟不是皇后,虽然她的儿子册封太子,但还想给太子一派绑上一员大将,便想到了同厉家做儿女亲家。
厉夫人回忆:“第二日宫里便赐给你一个金玉项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先皇没有明说,我与你父亲更不能拒绝,此后不过一年,你父亲与大哥便赶去了边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太子地位一路稳固,你与你二姐也披挂上阵,这娃娃亲十几年都不曾有人提过了。”
厉天舒握着那枚鸳鸯佩,指尖不断刮过玉石细腻的边缘:“母亲别忧心,十年前不曾明说,难道如今又明说了吗,一枚鸳鸯佩而已。”
如今的厉家还有什么能图谋的?
厉家为这个朝廷鞠躬尽瘁,难不成她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
厉夫人拍拍她的手:“娘也想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你安心在家呆着,我过些日子便往寿康宫里递个折子,去给太后请安——”
“阿满,娘在呢,不怕。”
厉天舒松了眉头,倚到厉夫人怀里:“有母亲在,我不怕。”
厉夫人:“既然没明着赐下鸳鸯佩,就是有试探的意思,毕竟世间儿女亲家哪能结成仇呢,况且…”
“况且什么?”厉天舒仰头。
厉夫人促狭地笑了笑:“况且我的阿满已经有了心上人,怎么能真的拆散一对鸳鸯。”
厉天舒脸上不见羞涩反而直白问道:“我们这般明显吗?”
眼前不禁又浮现昨夜的一幕幕,若是被母亲知道她与决明昨日在花厅胡闹了一整夜,现在怕是要被拎起耳朵吊着打了。
“你有真正喜欢的人便很好,”厉夫人慈爱地看着她:“你爹还有你哥哥姐姐定是希望你能幸福,我也希望我的阿满,往后的日子都是快乐的,其他的什么也不求了。”
厉天舒握住厉夫人的手,像小时候那样一个个数着她手指上的斗:“娘你要一直陪着我,一直。”
过了几日,厉夫人便进了趟宫旁敲侧击了一番,太后好似听不懂,直接将这事糊弄过去。
不见其他的旨意,厉天舒便将鸳鸯佩束之高阁。
——
进了夏,天儿也开始燥热起来。
临近端午,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起来。
街上卖艾草的、卖香包的、卖蒲叶的,一家接着一家。
厉府也早早的采购好了香兰叶、艾叶这些驱邪之物,用来熬汤沐浴,大门牌匾上,也都悬挂了艾草菖蒲来驱邪祈福。
司命将被自己扎成葫芦形状的艾草,挂在了门上。
这是厉天舒亲自教他的,两人一个扎成了小葫芦,一个扎成了小老虎。
自从那夜后,二人总是黏糊在一处,但他想拉着人往内室去,厉天舒总是用还未成婚来推脱。
然后便是一盏接一盏喝茶。
司命有些无聊地摸了摸臂间的彩丝。
昨日厉天舒深夜来敲他的窗,手里捧着五颜六色的丝线。
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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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东西系到他手臂上,还不许他取下来。
说以五色丝系臂,谓之长命缕。
她眼眸明亮地说,要与自己长长久久。
莹白的指尖勾着五色丝,司命喃喃低语:“长长久久…”
他都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神仙了,还在乎这个吗?
话虽这样说,司命却珍惜地摸了又摸,一会一低头,生怕系松了被风吹跑。
阿满,以后你会不会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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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他想把人留下来,厉天舒却说什么都不肯在他这歇下。
好像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恶鬼一般往外跑。
伸手去拦,厉天舒竟然直接翻墙头跑了!
司命气个仰倒,打定主意不理她。
今日是端午,皇宫里也大办宴席,厉家也在其列,怕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司命手指勾着长命缕,绕啊绕:“你是不是吃到嘴,就不想负责……”
它趴在桌上重新将山河镜取了出来,既然他不能跟着去,自己看一眼总是可以的吧。
如水的镜面晃了晃,很快现出人影来。
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镜子中,只是那身影背后的居所,看起来极为眼熟。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连我来了都不曾发现?”
司命一哆嗦,赶忙用袖子一遮,转过身去。
厉天舒就站在院外台阶上看他。
“你怎么来了!不是赴宴去了吗!”眼中露出欣喜。
下一瞬又侧过脸,还在为她昨晚不肯留宿之事生气。
厉天舒看了看他的脸色,小梨涡都不见了:“我不想去那宫宴上与他们你来我往打机锋,便想与你去看赛龙舟。”
司命睁大了眼:“真的?!”
“我从不骗人。”
厉天舒自那日回来后还未曾授职。
一个领兵打仗的少将军留在京城,每日闲得招猫斗狗,今日看八哥明日斗春草。
她还能看不出来皇帝是什么意思嘛。
那还做什么凑上去,干脆让母亲领着她娘家的侄子进宫去逛一圈得了。
司命这才发现厉天舒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俊俏利落的打扮,高高扎着马尾,箭袖云靴,潇洒肆意。
厉天舒施施然出了门:“你若不信我便走啦!”
司命也不生闷气了,赶紧追上去:“哎!等等我——”
当今圣上也喜欢龙舟竞渡的盛况,特地于临水殿金明池,举办龙舟竞渡的活动,她早看腻了。
二人也不带仆从,就这样出门去了。
街道上人挤人,担着香饮的小贩鬓角还插着花,家家商铺上都挂着一丛艾草。
两人直往城东而去,那里是护城河的与城内太平湖的交汇之处。
也是今日龙舟竞渡的地方。
老百姓也会庆端午,龙舟赛大家都爱看,只是没有皇家那么大场面罢了。
不过也是热闹至极,两人刚到东市口便挤得不行,车马是动都动不了。
厉天舒带着人穿梭在人群之中,司命几乎快要被推到厉天舒怀里。
她也不客气直接揽着他开路。
只是司命昨夜的气还没消干净。
厉天舒没见过他气鼓鼓的样子,想多看几眼,佯装没看到大踏步往前走将人落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