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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时差三年

作者:时生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萧珏归营当日便谴探卒先行前往上邽以探虚实,大军仍然驻扎在天水城郊。


    不日探卒终于来报:“上邽守将名曰曾野,本为左军都统,和田师冲在朝中平分秋色,历来骁勇善战,只是不知因何缘故被排挤出大燕朝廷,远走西北守着一个小小的上邽城,这几年一直郁郁不得志。”


    “偏生此人穷奢极欲,贪爱美色钱财,家中妻妾成群,素来贪得无厌、利欲熏心......”


    萧珏指节叩在舆图上的陇右地界,烛火将他侧脸映得忽明忽暗,探卒尚话毕,他忽抬手打断:“退下吧。”。


    孟章褚贤等人并未发现萧珏异样,听得探卒言语,心中大喜:“殿下,这真是天赐我军,这个曾野如此贪财却又不得志,我们完全可以高官厚禄诱之,令他投诚,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上邽,攻入关中指日可待矣。”


    温瑾本是在给萧珏添茶,听见这话,手腕一抖,茶汤倾洒出来,碧色茶汤在舆图上洇出阴云。她慌忙去拭,指尖擦过萧珏青筋暴起的手背,竟触到一层薄汗。


    幸而萧珏似乎沉湎于自己的思维,并未觉察到她的异样。


    傅云提醒了一下萧珏,他才反应过来,疲惫地挥挥手:“诸将先行下去吧,此事稍后再议。”


    其余人等不知殿下何意,但殿下向来运筹帷幄智计百出,当是有更好打算。


    听见萧珏未下定论,温瑾心头一松。


    上邽过去便是陈仓,一旦拿下上邽,走渭水道轻而易举便进入了关中腹地,夺取长安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虽说赵焱迁都于洛阳,但洛阳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历来建都洛阳的王朝皆是短命,很容易便会被攻破。


    赵焱真是危在旦夕了。


    对温瑾而言,无论是赵焱还是萧珏坐这天下都与她无关,但毕竟两边都相处久了,不可能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温瑾回过神来,发觉萧珏面色阴沉郁结,犹自出神,她默默行礼退出,红玉玛瑙的耳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荡起,与萧珏右耳所戴的一般无二。


    那日温瑾心中哀嚎自己红颜薄命年方二十就要死于破伤风,然而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萧珏手法巧妙,她的耳洞连血都没渗出,感染更是不存在。


    只是那耳珰是男式的,有些重,她彼时又动了一下,耳洞便偏了一些,太过靠近耳垂边缘。


    她本想将耳珰拿下来,换个轻些的,又恐萧珏发疯——毕竟是他亲手所戴,且这耳珰与他右耳上的恰成一对。


    两人对于温瑾离别留信以及香囊之事皆心照不宣地再未提及。


    温瑾从别院中搬出来继续跟在了萧珏身边,仍是丫鬟身份,好似与从前一样,但却又有不同。


    她待萧珏愈发恭敬,不再叽叽咯咯说笑,也不再没大没小贫嘴,行事更是没有一丝差错。


    两人之间相处,一个故作谨小慎微,一个越发沉默寡言,反倒比先前更似主仆。


    旁人倒不觉有异,只傅云发觉了怪异,两人相处似同怄气一般。


    是以温瑾退出萧珏大帐之后,傅云将她拉到一边诧异询问。


    “你怎么也出来了?殿下心绪不佳,你不在里面陪着?”


    温瑾心不在焉不愿回答。


    “因为殿下抓你回来一事,你还在同殿下怄气?”


    什么叫她同萧珏怄气,感情都是她的不是,温瑾睨傅云一眼,轻笑一声:“云泥之别,何来怄气。”


    说罢拨开他,往自己的帐篷而去,她今日要早些切回小号。


    之前一直碍于小号身份敏感,没问过赵焱战事,现下上邽将失,必须要同赵焱商议一下了。


    在小号这边醒来之后还是例行喝药、请脉,赵焱总会第一时间陪到温瑾身边。


    比起和萧珏的相处,温瑾和赵焱更为亲密,肢体接触也更多,同塌而眠已是常事,只是温瑾没有知觉而已,这种时候往往她已回到大号。


    相比于萧珏的强势与控制,赵焱则温柔耐心很多,不论是做朋友还是做.爱人,赵焱都比萧珏合适......


    不过她可没有挑的资格,毕竟两边真正喜欢的都不是她。


    赵焱自然地接过温瑾手里的药碗递给结香,十分自然地将一枚蜜饯塞进温瑾嘴里:“你今日倒是醒地早了些,往日到子时才醒。”


    “哪有,我一得空就过来了,午时、未时、辰时等各个时间都醒过的。”


    “嗯?得空?”


    温瑾一愣,糟糕,说漏嘴了,她脑筋急转,笑了笑靠在赵焱肩上手指绕着他的卷发:“对啊,梦里一得空就醒来了。”


    两人这般相处已是常态,赵焱无奈地笑笑,搂住她的腰:“你这晕厥之症不知何时才能好,每日只醒来这么一时三刻的,唉。”


    “晕厥之症何时好是不知了,不过眼疾似乎好了许多,现下视物已不是空茫茫的一片,隐约可见物件的影子,说不定不久,就可以看书了呢。”


    “这自然很好,到时你可以和我一起处理政事了,你还记得我们幼时说过的话吗?若是掌权,定要携手叫这天下海清河宴、一片太平......”


    温瑾没料到赵焱主动提起,终于给她找到旁敲侧击询问战事的话茬了。


    “然而现下战事四起,不知何日才能平定天下。”


    “嗯?”赵焱搂着温瑾的手蓦地一紧,“战事?什么战事?立国一年多来尚未有大的战事,只是一些小的局部叛乱而已。”


    而这些局部叛乱也都是前朝遗臣所致,涉及前朝的事赵焱不欲多言,他看了眼兀自脸色僵硬的人:“好了,怀瑾,这种事情你便不用劳心费神了,你现在身子不好,应多加休养才是。”


    温瑾脑袋“嗡——”地一下。


    只觉遍体生凉,一种僵冷感从心肺处一寸寸蔓延出来。


    一年多来?


    一年多来?


    她唇瓣动了动,缓慢迟疑地开口:“现在是......元启二年?”


    ——


    时近四更,温瑾在黑暗中陡然睁开双眼,从自己的身体中醒来,仍处于一种不可置信的恍惚之中。


    现在是元启五年,而小号那边是元启二年,天哪,这是在开玩笑吗?两具身体居然不在同一时空。


    她瘫躺在床榻上陷入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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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茫,从门缝处漏入室内的光昏黄黯淡,打在木质的地面上。


    她睡在正屋旁的耳房,这光是从萧珏那边漏进来的,他还未睡......等等,萧珏?


    温瑾忽然灵光乍现,弹坐起来。


    萧珏曾说过他在世上已经没有兄弟了,彼时她还以为他是以萧怀瑾为耻才不愿承认萧怀瑾的存在。


    现在想来,恐怕并非如此,这三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直接导致萧怀瑾身亡,所以元启五年的萧珏才会没有兄弟。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因为从元启二年到元启五年这三年的萧怀瑾理论上应是她自己,她会做了什么导致“萧怀瑾”彻底死亡呢?


    背叛赵焱,被赵焱处死?


    和赵焱后宫不对付,宫斗而死?


    还是说,因为不再穿越过去所以小号死亡?


    温瑾疑惑难解,忽然听到正屋里面“咣当”一声,紧接着是酒壶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迟疑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走至耳房与正屋连接的小门前,屏住呼吸听了听,不见萧珏传唤她。


    她抚了抚心口,害,自己吓自己~


    转过身正欲爬上床,忽听一声沉重的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向了地面。


    温瑾这段时日待萧珏恭敬万分其实并非都是怄气,绝大部分原因是被秋桐秋桂的外室言论刺激到了,又想到自己与萧珏的相处确实也不似主仆,若要止住通房外室之言,自己行为上还是得多加注意。


    故而现下她并不愿进正屋,已经四更天了,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


    罢了罢了,瞧瞧是什么情况吧,温瑾心中叹气,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目光透过云纹绸面画屏隐隐约约瞧见一个倒地的人影。


    温瑾心下一惊,也顾不上别的,推开门,檀香里混着的浓烈酒气扑面而来。


    铜灯将地上蜷缩的人影拉长,萧珏左臂横陈于地,右手攥着的鎏金酒壶仍在汩汩流淌,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流光,浸透了他半边玄色蟒袍。


    “殿下?”


    温瑾踩在地板的酒渍中,蹲身去夺酒壶,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掌心时,忽然想起他从前滴酒不沾,今日何以如此大醉。


    此刻他眼尾洇着醉红,将眼下的泪痣染地越发昳丽,玉冠歪斜在散乱的青丝间,素来冷峻的薄唇沾着酒渍,在跳动的灯影丽显出几分妖冶的润泽。


    “萧珏,你......你还好么?”温瑾声音兀自有些颤抖,她从未见过这样颓靡的萧珏。


    萧珏突然低笑出声,喉结滚动间溢出浓重的酒气。


    他试图撑起身子,绣着螭纹的广袖扫翻满地空壶,叮当脆响惊破一室死寂。


    温瑾慌忙去扶,却被他沉重的身躯带地踉跄跪地。


    萧珏滚烫的额头抵在她的锁骨处,呼出的气息灼地他颈侧细绒立起。


    “父皇,母后......”


    这声含混的呓语让温瑾浑身僵住,倏忽间,她似乎回到了萧怀瑾买醉自残的那个噩梦中。


    她看了眼萧珏紧蹙的眉头和痛苦的面容,心中忽然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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