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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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游今晚和酒店合作方在“氧气”约了晚饭。
饭局一如既往的无聊，他耗尽耐心陪这些人喝了几轮，便起身散了局。
冷风将酒意吹散，他瞟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拿起外套下楼。临近圣诞，底下人将节日氛围打造的很足，他站在吧台前，向调酒师要了一杯蜂蜜水。
驻唱歌手正唱着一首缓慢的情歌，闻游环顾一圈，客人很多，视线却停在一个身影那边。
昏暗灯光下，云听正一口一口喝着鸡尾酒。
什么时候，酒量变得这么好了？
他不知不觉站在原地看了她很久。直到临走前，步伐换了个方向，稳稳朝窗边的座位走去，他安静靠近那个抱着酒杯、微闭着眼的人身前。
云听今天穿着土司黄毛呢大衣，室内暖气足，现在只剩下一件薄的针织衫搭配高领内搭。冷棕色的头发随意散落着，双颊泛着明显的粉。
她知道一个人在酒吧不能喝太多的酒，所以只点了适量几杯。
驻唱歌手唱起下一首歌，云听准备喝完最后一点。手里的香槟杯就这样抽走，她的耳边落下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别喝了。”
云听抬起头来，那双迷蒙的眼迟缓又带着些疑惑。不知静止了多久，似乎终于认清楚前面的人是谁，她磕绊着开口道：“闻游……你怎么来了。”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闻游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动作有多不合时宜。
他们已经分开太久了。
她本就不需要他。
他自嘲扯了扯唇，想退后转身离开。但衣角却被人拉住，瞳孔微缩时，那阵蜜桃乌龙气味又离近了些。
额头落下一道温热的触感，他无意识地眨了眨眼，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人问道：
“闻游，你的那颗眉心痣......”
“怎么不见了。”
好似他们还是最亲密的关系，好似那些决绝、伤人的对峙都没有发生。
面前的人正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摸着他的眉间。
闻游扫了眼桌子上，两三个空杯正整齐摆着，看来确实是喝醉了。
“氧气”调的酒度数都不算太高，但以记忆中云听的酒量，两三杯下肚，明天醒来不会太好过。
他将人拉下身在座位上做好，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一杯蜂蜜水。”
“好的，闻总。”
云听不动不响乖乖坐在位子上，只是视线一直落在闻游这边，生怕眨眼的一瞬，梦境就消散。
闻游自然能感觉到，他看了一圈，确定云听今晚是一个人来的氧气。
“云听，房间号多少？”
云听盯着他摇了摇头，这下又好像不认识他了，“不能...告诉你......”
看着她的眉头紧缩，闻游估计是酒的后劲上来了。他接过服务员送来的蜂蜜水，在云听身旁坐下。
“漾漾...好难受啊。”
云听扯了扯毛衣的领子，白皙的脖颈随着动作露了出来，闻游适时撇开视线，将人固定在原位。
“喝了舒服些。”
他将玻璃杯移至云听的嘴边，拍了拍肩，适意她喝些。云听皱着眉推了推面前的手，嘟囔了一句“痛。”
蜂蜜水因为这突然的动作微微洒在桌面上。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表情丰富。
这位客人和自家老板是什么关系，居然敢把蜂蜜水洒在他身上。
闻游瞥了一眼周围，旁边人有眼色地适时走开。他抽了几张纸，擦干落在手上的液体。
算了，
算他又多管闲事一次。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我们酒店的客人，云湾的云，听见的听。”
“查一查，住在哪个房间。”
“闻总，客人的隐私...”
闻游轻笑一声，看来培训工作做得挺到位的，他简短告知：“我认识的。”
对面人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报给他信息，“闻总，客人是路境设计的插画师，住在2202，明天退房。”
闻游停顿一秒后又补充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抱着抱枕闭眼休息的人，思索一番后还是将人拉坐起。
这么多年了，喝醉后胆子还是很大，敢在酒吧睡去。
-
大概是靠着有些不舒服，闭眼休息的人慢慢朝着他这边挪动，最终靠在他的肩膀上，温热呼吸洒在他脖颈，带来似有若无的痒意。
闻游莫名想起第一次和云听喝酒的场景。
那天是黎漾的生日，几个人在南沂定了个民宿聚会庆生。
饭后，大家围坐在毛毯上玩起游戏，是最为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云听的运气很好，几乎大家都喝了几杯气泡酒之后，才抽到她回答问题。
“云听同学，终于轮到你了。”
“在场的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室内随着这个问题安静下来，女生的双颊因为问题微微泛红，她不自然地抓着棉质裙角，慌乱间，她对上对面闻游的视线。
男生靠在沙发边，碎发遮住了额头，也挡住他的眉眼，他慵懒又随意地支着脑袋，勾起唇，随众人一起看着她。
“回答不了，就得喝酒咯。”
云听动了动唇角，却没出声，只是拿起桌上的果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半杯。
淡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冒着泡，下一秒，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内，速度很快地拿过杯子。
“诶，闻游，你干嘛。”
一旁的同学小声呼喊。
“她喝不了酒。”
起哄中，闻游举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后面他出去接了个电话，云听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喝下了几杯。
游戏结束后，男女生各自回房。闻游看着乖乖坐在一旁的云听，忍不住笑了。
“笨蛋，不是不能喝酒吗？”
“怎么就走了这么一会儿，就被灌酒了。”
云听歪着身子，醺醉的笑意挂在脸上，她眯着眼睛点了点面前人的脸颊。
“闻游，你回来啦。”
“告诉你一个秘密...”
闻游隔着单薄的衣服，固定住她晃动的身体，手掌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他滚动喉结，看着眼前眼神迷离的人，轻声问道：“什么秘密？”
“嘿嘿，”云听突然直起身来，大胆看着闻游，“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
“氧气”店内，身旁人的呢喃声拉回闻游的意识。
他侧过身，将大衣盖回到云听身上，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将人抱起身。
他的猜测没错，她瘦了很多，抱在怀里都没什么重量。
怀里的人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无意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衣服，安静睡去。全然没注意到男人微僵的身体和停顿的步伐。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酒意，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那个夏日夜晚，民宿内的客厅寂静无声，少女睡去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我喜欢的人......他叫闻、游。”
-
到达2202门口，闻游拿出先前找出的房卡。
“滴”的一声，门被打开。
他犹豫了一秒，抱着人迈进房间，而后单脚将门带上。套房的布局都相似，闻游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床的位置。
身子陷入床的第一秒，云听已经自然地卷入被子中。闻游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又默默替她脱掉了外套和鞋，整齐摆好。
“闻游.…..”
“嗯。”
睡梦中的人低喃出声，闻游下意识地应道。
可那人再也没有了下句，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房间里留下一盏昏黄的小夜灯，闻游站在昏暗处，安静地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
她双颊的红晕还没散去。似乎做了一个好梦，嘴角是微微向上的。
闻游扯了抹苦涩的笑。
云听，没有我的这些年，原来你夜夜好梦。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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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继续安睡。
“生日快乐，鱼鱼。”
...
次日，云听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
迷迷糊糊摸到床边柜上的手机，连备注都没看就接听。
“您好，哪位？”
“云听！你终于接电话了你，我已经出发去机场啦。”
听到听筒那边传来黎漾的声音，云听才缓过神来。意识被唤醒，连带着醉酒后的症状也一一冒出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歉意开口：“抱歉，漾漾。我昨天......”
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在“氧气”里看到闻游的画面。
再后来，因为大脑下意识觉得是安全的地方，她便醉了。
“昨天怎么了，我刚要问你，我的消息都不回。”
云听晃了晃脑袋却想不起再多的片段，她迟钝解释道，“我昨天晚上在酒吧喝了点酒，然后...就回来睡觉了。”
她醉酒之后有个坏处，一定会断片。
所以黎漾听到她一个人去喝酒，又絮絮叨叨了许久，直到要起飞，“那你先多喝点水，等我下飞机找你。”
“好，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云听下床收拾自己，等黎漾过来两人还得找新酒店。
眼下已经十一点多，她拨打了酒店前台的电话。而一杯装好水的玻璃杯正安静立在柜子上，没等她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倒的水，对面传来了清晰的女声。
“您好，云湾前台，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好，请问下酒店可以帮忙安排延迟退房到两点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后回答:“女士，您是2202房间吗？这边显示您的退房日期是后天。”
“后天？可是...”
云听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活动不是三天两晚吗？
“是这样的，”工作人员耐心解释道，“昨晚我们老板告知，因酒店的服务不到位，所以免费为您延长了两天体验时间。”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挂断后的“嘟嘟”声，云听才意识到，昨晚她是真的和闻游打了照面。
但他不是不记得自己了吗？
...
宿醉还没彻底消散，云听便窝在房间沙发画着草稿等着黎漾来。
四点一刻，敲门声响起。
云听将iPad放置一边，小跑着去开门。门外，黎漾正一手捧着花一手拉着行李箱，“迟到的生日快乐，鱼鱼！”
是一束包装精美的淡紫色花束，花香入怀，云听笑着接过，而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谢谢漾漾，你...”
余下的话，在视线看见走廊的另一个人后默默止住。云听松开黎漾的肩膀，动作不自然地看着右侧。
闻游正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亲昵自然的互动。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棒球棉服，里面搭着白色毛衣，随意又莫名有少年气。男人的目光慢慢与她对上，直白不带任何收敛，云听想起那个梦境，下意识地先一步避开眼神。
黎漾自然也注意到了云听的变化，她看了眼一旁的闻游，对面前的人解释道：“我刚刚在楼下碰到闻游了，酒店电梯需要刷卡才能进。”
“你手机是不是又静音了？”
云听后知后觉点点头，她习惯性画图时静音，不被人打搅。
“谢了，闻游。”
闻游像是把她当成陌生人，只颔首和黎漾说了句没事，便也刷卡进了隔壁的房间。
走廊气氛只剩下怪异，黎漾拉着呆站着一旁的云听进了房，试探问道，“你们两个，遇到过了？”
“嗯，遇到过了。”
云听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毛毯，黎漾看不见她的神情。
“鱼鱼，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黎漾看着面前失了神的人，无声叹了口气，“几个月前闻游回国我也忘了提，没想到你们两个在这遇上了......”
那个冰冷刺骨的雨夜仿佛再次重现，云听动了动唇，略带几分自嘲道：
“漾漾，我和他。”
“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