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早晨的气温还不算炙热,可以在微风中感受到细微的凉意。
裴陆行穿着校服,站姿笔挺,像一棵坚韧的白杨树。
他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手臂搭在了谢灵的肩膀上,那是一个充满了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姿势。
“不能。”
他没什么情绪地打断了男生的话。
谢灵侧过头,抬起眼看他。
距离太近了,她看见他垂下来的眼睫,密而长,但并不卷翘,甚至是有点锋利的弧度。
直直的。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想摸一摸他。
不过她忍住了。
“哥哥。”
她喊了一声。
这个称呼令这层暧昧难明的关系一下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男生唇边消失的笑意又再次浮现了起来,这次愈发真诚了。
“抱歉,打扰你们了,是我冒犯了。”
他道歉完,目光仍在谢灵身上停留一刻,然后才转身离开。
裴陆行微微眯起眼,注视着那人的身影。
他很熟悉那样的目光。
很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下次别叫哥了。”
裴陆行忽然说。
“?”
谢灵很莫名:“那叫什么?”
裴陆行垂下眼,看她,问:“我没有名字?”
谢灵不知道他忽然抽什么风,不过也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就“哦”了一声,没跟他争。
回到教学楼,高三年级还要再上两层楼。
三人在四楼分别。
转身回教室的时候,书薇忽然说:“你们……”
谢灵猛地侧身,看她。
书薇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四目相对,有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已然心知肚明。
“别怕。”
书薇模仿着她曾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温和而柔软,“我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下午的课,谢灵上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内心有些惶惶不安,同时又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但却无法自抑地想到——
被发现了。
这一次是书薇。
书薇不会告诉别人,也不会审判她,甚至会无条件地为她保守一切秘密。
但……以后呢?
是不是太明显了?
还是只是书薇太敏锐了?
如果还有别的敏锐的人呢?
是不是她太得意忘形,以为借着兄妹的名义,就能把这一切藏得滴水不漏?
迟早会被发现的……
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那些异样的目光先不论,问题是,爸爸妈妈,阮姨裴叔会怎么想?
她完全不敢想,这样的事情如果阮姨他们知道了会怎么办。
看似温和的人,实际上也只是对她和裴千语温和,这么多年以来,对待裴陆行却算不上温和。
那些隐秘的藏在生活当中的严苛,是一道道竖立在裴陆行身边的防线,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和哥哥在一起,这样完全越过禁区的罪责,他们一定会大发雷霆。
然后……
会怎么样?
她和哥哥的结局,会是什么?
“谢灵,有人找你。”
教室前门,一道扬起的声音大喇喇地响起。
谢灵抬起头来,才惊觉一切喧嚣的声音才这一刻按下了播放键,重新涌入她的世界里,又或者是她重新涌入这个世界。
四四方方的教室上方,一盏盏白炽灯亮着,明晃晃的,白得刺眼,仿佛某种无形的审视。
谢灵恍惚了片刻,直到同学再次叫她,她才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走到前门门口,视线扫过去,却微微愣了一下。
是完全没有想过的人。
少女没有穿校服,一身奢牌logo明显而张扬,她脸上无暇而干净,带一点过度完美的白皙,大约是化了妆,唇妆颜色有一些深,红白交错,很是明媚。
她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也都没有穿校服。
谢灵认出了她。
南宜。
一班的南宜。
虽然明面上,两个人既不认识,也没有说过一次话。
但想必上学期谢灵去一班的那次,给南宜留下了一些印象。
“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南宜率先开了口。
谢灵想着别的事情,只心不在焉地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继续。
“上学期期末的事情。”
南宜继续说,神色似乎有些纠结,好像已经为此烦心许久。
停了停,她还是问了出来,“徐溪舟对你说了什么?”
谢灵目光慢慢聚焦在她身上,十分意外地,“什么?”
“我想知道,他上学期期末跟你说的原话是什么?”
南宜重复。
“……”
谢灵一时之间有点无法理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见谢灵露出防备的神色,南宜又说:“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节。”
“有么?”
谢灵问。
这回轮到南宜沉默了。
的确明面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我只是想知道,徐溪舟是不是真的对你说了那么……”
大约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思考着,用了这样一个说法,“过分的话。”
过分?
一个女孩儿穿着一套合规得体的校服,什么也没有做错,被打上了那样一个放浪的标签。
岂止是过分。
简直是恶毒了。
尤其是,这竟然是一个经受了教育的,甚至担任着学生会职责的优秀学生说出口的话。
讽刺到可笑。
谢灵微微一笑,近似温和地看着南宜,反问:“你觉得我有任何欺骗的理由和动机吗?”
南宜知道她在嘲讽自己,但无可厚非。
“对不起。”
南宜说。
顿了一下,她又说:“不是我指使的,我之前也不知道。”
谢灵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意有所指:“看得出来。”
相比起谢灵那规矩的校服,从任何意义上来说,南宜的穿着更加附和徐溪舟的“指控”。
她在提醒她。
“谢谢。”
南宜说。
谢灵回了教室。
“怎么了?”
书薇问她。
“没什么。”
谢灵翻开课本,继续写刚才的笔记,随口道:“可能主仆要决裂了吧。”
书薇顿了一下,微笑回应:“没关系,火不会烧到你这里就好。”
“应该不会。”
谢灵低头写笔记。
先烧来的是高三生晚放学一个小时。
正式进入高三以后,这个年级不仅地理位置调换到了教学楼的最顶层,就连作息时间也变得封闭到不像是人类可以遵守的。
早七晚十的超绝作息,正常人类无法想象到的,一中想象到了,所有延和的高三年级都想到了。
谢灵不能理解。
最主要的是,因为她九点放学。
她和裴陆行不能再一起放学了。
她得自己回家了。
虽然两个人一起放学也不过是一起上司机的车而已,但是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上车了。
一个人。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埋怨,因为是学校的规定。
不知不觉间,裴陆行变得忙碌起来了。
除了早上一起上学的时候,谢灵越来越少见到他了。
他回来得太晚,周末也要在学校补课,在家的时间变得少了许多,就算在学校的时候,高三和高二不在一个楼层,没有好运的同一节体育课。
除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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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仪式和跑操的时候,运气好才能碰上。
大部分时候都见不到面。
真是奇怪。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两个人的卧室是紧挨着的。
却也能从兄妹,或者恋人,变成冷冰冰的室友关系。
就连接下来的国庆长假,对于苦逼的高三生而言也根本没有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至少对谢灵而言都不重要了。
因为更重要的是11月6日。
裴陆行的十七岁生日。
好快,又好慢。
谢灵每周都要去云溪别墅那边检查雏菊的生长情况,好在一直都很好,虽然离她想要的有些差距。
她从前看到的都是修建整齐的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小雏菊。
白色的小小花瓣,黄色花蕊,没有枝叶,被漂亮的剪裁好的纸包裹起来。
但现在,那疯长的绿色枝叶也占据着大面积的视野,野蛮而又旺盛的生命力。
不过,也那样漂亮。
谢灵没让他们剪去太多,保留了一些原始的颜色。
不幸的是,11月6日是周一。
阮姨和裴叔提前商量好,说周末等裴陆行放学了再一起去过这个十七岁的生日。
裴陆行倒是没太在意,反正每年过生日,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谢灵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一直等到11月6日。
周一。
谢灵放学后回到家里洗了澡,却没有换上睡衣,反而换了一条早就订好一直没穿的裙子,还挑了配套的首饰。
一直等到十点半。
大门传来滴滴输入密码的声音。
谢灵已经等不及了,跑过去先一步打开了门。
门外走廊上的感应灯亮着,裴陆行逆着光,垂眼看她,有些意外,“还没睡?”
“把你的书包放下。”
谢灵命令道:“然后跟我走。”
裴陆行走进来把书包放到一边,然后牵着她的手又走出去,把门关上。
“去哪儿?”
裴陆行挑着眉,问:“给我过生日?”
“明知故问。”
谢灵说。
裴陆行笑了一下,牢牢握着她的手,然后说:“我以为你会等到周末。”
“那是他们给你的,”谢灵拉着他从电梯里出去,“今天是我给你的。”
车停在了云溪别墅的门口。
夜色深深,犹如一片巨大的涂满黑色的画布,却坠着一轮明月,洒下清泠泠的光。
别墅内所有灯都亮着,格外明亮。
裴陆行跟着她,一路走,注意到四周已经和上次来全然不同了。
上一次来时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此刻已经大变样了,移栽来的各类花卉,全都盛放,鲜艳而充满了生命力。
再往前。
谢灵停了下来。
面前是整片的雏菊花,白生生的花瓣,中心点缀着淡黄色的花蕊,近乎遍野般。
不知道铺下来的是灯光还是月光。
“看。”
谢灵侧身,同他说:“它们原先只是一捧种子,是我们一起让它绽放,变得这样美丽。”
“这里铸着围墙,阻挡了外面的危险,还有精心照料他们的园丁。”
“所以它们会开很久、很久。”
“就算有一天不再开了,也没关系。”
裴陆行垂下眼,看向她。
月光是暗淡的,落在她的脸上,是一层柔软模糊的白纱。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谢灵望着他,坚定地,“以后,我们还会让它们绽放,每一年都会,对吗?”
裴陆行看着她。
许久。
他慢慢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我会让她一直绽放。”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