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萤愣住了。
下次,听起来像个有些暧昧的邀请。
她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没再讲话,只是红着脸瞪了梁灼一眼。
越萤清楚梁灼的意思,他并不真心责怪她,只是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扫过梁灼的脸。
那是一张很容易就让人产生距离感的脸,无论是在宴会上在众人面前的高高在上,还是刚才不耐烦地将程誉升晾在一旁,梁灼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是现在距离感消失了。
被她瞪完,梁灼的笑容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更加放肆了些。
修长的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敲打,节奏慢而稳,仿佛在挑逗越萤的耐性,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梁灼没忍住笑着转身轻咳了一声。
有情绪的越萤像一尊终于生出灵魂的小小雕像,让他忍不住想逗她。
“怎么这么容易脸红,”梁灼勾了勾唇角,“不跟你开玩笑了。”
他的目光中仍然带着一丝戏谑,不过逐渐被一种看不透的复杂情绪取代。
梁灼垂眸跟越萤对视:“放心,我不会迁怒你。”
“不过,”他稍稍一顿,叹了口气,“你最好还是学聪明一点,不要总是这么乖。”
越萤的心跳紧了一拍,但是脸上没流露太多表情,只是别开眼,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梁灼问:“你想来这里读书?”
越萤点点头,又摇头:“来之前有想过……但是,我在校园这里遇到的所有人都在讲英文和粤语。我英语没那么好,粤语也很差,跟不上这里的进度的。”
梁灼挑眉:“你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发现的事情,程誉升一个精明的生意人难道想不到吗?他那么一个‘大忙人’,怎会抽出空只为带你来赴一场面试,你想没想过?”
“外面都在传程誉升怎么对你,我不知真假,不方便讲给你听。但是他把你当成一颗棋子来接近我,现在你知道了。”
越萤没有回答,表情有些难堪。
有一瞬间,梁灼在回想自己刚刚讲的话是不是太残忍。
“你这个样子,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他顿了顿,补充道:“港岛并不像它的气候一样温暖,你不能试图用以前的人生经验来理解这里的一切。你不能永远依靠低头、安静,或者做一个听话的乖女孩来过活。”
越萤心中微微一震,她没有想到梁灼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以为就算梁灼不怀疑她在程誉升的有心攀附中有没有推波助澜,至少也会对她裹挟其中有些许怨言。
结果梁灼却说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他还真是……
越萤苦笑了一下,心里竟然涌上了些许不忍,但那只是短短的一瞬。
她低着头,许久都在沉默,好像被梁灼说的话刺痛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越萤终于抬头,眼神中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只是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骗过自己,说不定会更加好过一点。”
“港岛很好,奢靡、华丽,相比于我原来的生活,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但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没有家人了,”她直白地说:“我当然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我没有办法。我还没有成年,医院的费用单需要人来还,我还要读书,我还要生活。”
“梁灼,”这还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越萤的声音很低,低到像在呢喃:“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你明白吗?”
气氛突然凝滞下来,梁灼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眼神中没有一丝轻佻,也收敛了惯常的散漫。
过了一会儿,越萤听到他的叹息。
微凉的指尖在她的脸上一触即分,梁灼轻声说:“别哭了。”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越萤这才后知后觉有些交浅言深的尴尬,她有些狼狈地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
“我只是……太久没有人能说说话了,”她太久没有流过眼泪了,眼角甚至有些陌生的涩痛感。
越萤眨了下眼,又开口道歉:“对不起。”
梁灼递过一张手帕,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说:“怎么你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越萤接过来,轻声说:“谢谢。”
梁灼立刻道:“第二多的就是谢谢。”
越萤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
梁灼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轻声说:“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提醒你,看上去在帮你的人,不一定总是出于好意。如果你想生存,就要心肠硬一点。”
“这些人中……也包括你吗?”
越萤抬头看着他。
她刚流过几滴泪,眼尾浮着很淡的红,瞳孔澄澈得像被水洗过。
离近了看,才发现她和程誉升并不怎么像,她的眼睛不沾一丝世故,清冷、直白、透彻,仿佛能一直看到人的心里去。
被这样的一双眼看着,梁灼的喉结动了动,他扯出一个笑。
“当然也包括我。”
-
门被轻轻敲响三下,越萤起身打开门,跟随秘书离开。
她能感到梁灼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直到被门板阻隔。
后背几乎出了冷汗。
从一开始这场计划外的相遇就让她高度紧张,越萤清楚梁灼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人,好在梁灼没有怀疑她。
现在她确认了梁灼确实对她有兴趣,但是……会不会是三分钟热度?
她没有把握把他拉进自己的棋盘里。
秘书的声音打断了越萤的思绪,她停住脚步,轻声道:“程小姐,叶校长请您过去。”
越萤推开门,程誉升和叶校长正相谈甚欢,见她进来了,招手让她来身边坐下:“真是遗憾,本来以为阿萤有哥哥姐姐照顾会适应得更快一些,但是叶校长说学习的内容差别太大了,担心你的课业衔接不上,爸爸以后再带你去看其他学校。”
越萤点点头,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回答:“好的。”
叶校长也温声道:“程小姐的情况,可能报考华侨联考更适合一些,启铎的课业太重了,会很辛苦。”
越萤本来就没什么期待,也无所谓失望。
她垂着头,在思考离开前梁灼跟她说的话。
刚一上车,程誉升脸上挂着的温文笑意就消失了。回程的路上他明显情绪不高,没什么表情,语气不善:“是你说梁灼帮过你。”
越萤点点头。
“那今天怎么不知道过去打个招呼讲句话?”程誉升语气像在质问:“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越萤淡淡回应,“对啊,没人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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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她今天太累了,跟梁灼周旋那么久,情绪需要一个出口,她实在不想跟程誉升虚与委蛇下去。
程誉升脸色一凝,侧头看她。越萤一直以来乖得几乎没有存在感,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程誉升面前展露攻击性,让他有些错愕。
越萤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程誉升,“让您失望了,就算之前梁灼对我有些兴趣,今天这一遭下来,兴趣也该消失了。”
程誉升脸色铁青,像是忍着把她丢在半路的冲动,“你在说什么疯话?”
“对不起,”越萤有台阶就下:“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什么时候再带我去别的学校看看?爸爸。”
程誉升扭过头,没再理她。
到了程家把她往门口一丢,司机就载着程誉升离开了。
越萤的指纹没录入系统,按了几下门铃,管家才过来开了门。
管家每次喊程家人都喊得像人在解放前,“先生”、“夫人”、“少爷”、“小姐”,十分有信念感。但是他从不喊越萤“小姐”,越萤也乐得清静。
每次碰到程家的管家和佣人,都像碰到没有设置对话剧情的NPC,越萤绕过他,径直上楼。
没有其他程家人在,越萤卸了妆洗漱完,又开始发呆。
没有事情做的时间格外漫长,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越萤又想起梁灼。
他这个时候会在干什么。
方衡给她的那只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大写的“Z”,梁灼输入号码时留的是本命,被越萤改成了“Theodore”,又改成了一个孤零零的字母。
越萤等着它响了几秒钟,才接起电话,没有先开口。
对面的人也没有开口,越萤只能听到嘈杂的背景音,似乎是在拍卖会,远远地能听到各种语言切换的语速极快的报价声,和大概是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吵嚷嚷的热闹。
还有离得很近的清浅的呼吸声。
“梁灼,你在吗?”越萤轻声问。
“嗯,”他似乎离吵嚷的声源远了一些,问她:“想得怎么样?”
离开前,梁灼沉默片刻,叫住越萤,问:“你想成为有选择的人吗?”
越萤还是用那种清冷直白地眼神看着他,问:“有代价吗?”
梁灼笑着说:“当然。”
越萤不问代价是什么,只说:“我要想一想。”
现在,梁灼问她想好了没有。
越萤没有讲话,一时间由电波联结的两个人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阿萤,帮我出个价,”梁灼低声开口:“他们叫到2750万。”
越萤呼吸一滞,“我……我不会。”
梁灼低声笑了:“随便说。”
“3500……万?”
“OK,”梁灼拿起旁边的听筒,给电话委托代理报了价。
越萤感觉自己的声音在抖,“开玩笑的吧。”
“没有,”梁灼问:“你还没回答我,想得怎么样了。”
“我……”越萤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你。”
随着清脆的落槌声,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一片掌声,大概是因为在很空旷的场地里,声音经久不息。
在这样嘈杂的背景音里,越萤听到梁灼的笑声,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