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大家的目光，一瞬间聚集在她身上。
许冗一时没反应过来，双手摩擦着衣角，说出心中的顾虑，“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经营模式，没有打动杨董，所以他才会推脱？”
秦向明黑眸一闪，饶有兴致地翘起二郎腿，背靠沙发，“继续。”
许冗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说，见他这个态度，分析起来，“当初杨董是先提经营再说的资金，那说明他内心更在乎前者。而且据我观察，他似乎很在乎那些老员工的看法。不如我们把这作为突破口，做一次员工调查问卷，了解他们的需求再进行改善，说不定能让杨董满意。”
秦向明倏然冷笑，双手抱胸，“你知道这家公司有多少员工吗？两天的时间能否完成？就算你调查完了，还有其他的时间调整方案吗？”
这一个又一个的反问，打得许冗猝不及防，她不甘心道：“我可以试一试。”
秦向明调整坐姿，身子向前，压低嗓音重复道：“试一试？”
他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似藏着一丝愠怒：“你知不知道，每当一家公司找到我们签署合同就意味着信任我们，愿意把公司的命脉交付在我们手中，你却说试一试？”
许冗神色僵住几秒，急忙解释，“秦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向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的回答我知道了。”话语一顿，“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按照你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实习期了，一个月都没法在我的团队里继续待下去。”
高阳眼见气氛不对，打圆场道：“毕竟小许没接触过咱们这行业，情有可原。老大你有什么好的idea吗？”
秦向明收回视线，双眼皮薄而窄，眼神凌厉，他周身散发出一股低气压，如同一座高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我问你们，杨总最害怕什么？”
高阳小声道：“十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秦向明睨视，“所以呢？”
王佳宁，“我们应该打消这个顾虑。”
秦向明的脸色这才缓和不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了。”
他目光一转，手指点了点茶几上的资料，“至于你，这些整理出来，做成PPT。明天晚上12点之前统一交给我。”
“好的，秦总。”
“散会吧。”
许冗抱着资料走出房间，扯了扯嘴角，尽量掩盖住内心的失落。
若是平常开完会，王佳宁一定头也不回的离开，这次她放慢脚步，“你不用这么垂头丧气，秦总说话一贯如此，这点骂都扛不住，真不用在二部呆了。”
许冗抬起头，语气真诚，“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王佳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大步离开。
她不是玻璃心，只是不理解。
明明自己这个建议秦向明也很感兴趣，为什么只是说错一句话就大发雷霆，这也太专横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许译。
“喂，怎么了？”
“姐，爸妈叫你周六回家一趟。”
“我正在出差，回不去。”
“啊？你才刚出院多久就让你出差，这什么领导？”
一说到领导，许冗气不打一处来。
她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开始吐槽，“别提了，这是我所有领导里面最蛮不讲理的一个……”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大通，“刚刚就差没指着我鼻子骂了，好歹你姐曾经也算是一个小领导吧，那受过这种气…”
“姐，大不了辞职！工作多得是！”
“不行，那就真被他看不起了。”许冗盯着手里的资料，“我要把工作做好做完善，让他刮目相看，为今天的话而后悔。”
电话那头传来哭笑不得的声音，“不开心就换呗，何必死磕到底。”
“你不懂，我这领导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工作能力毋庸置疑，跟着他还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不说了，我要去工作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到时候提前告诉你。”
“好。”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声，许译才转过身，瞬间吓得一抖，惊讶道：“你怎么还在？”
刚刚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在，现在打完仍然在，有这么多衣服要收吗？
叶钧安面色平静地取下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语气毫无波澜，“中间回了个消息。”
许译点了点头，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你也帮我收一下衣服呗，谢了！”
叶钧安看似不在意的问，“谁的电话？”
许译叹了口气：“还有谁，我姐呗！我爸妈让她周末回来一趟，结果出差了。而且她这领导的脾气又臭又苛刻，一点小事就骂人，差点把我姐骂哭，摊上这种领导太可怜了！”
“噢。”
许译挠了挠头，“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有些不对劲，整个人都…”皱眉想了半天的形容词，“丧丧的。”
叶钧安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收拾完衣服，回到房间。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粉白色化妆柜上，倏然扯唇轻笑，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真是可笑，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心疼她。
-
z市前几日还阳光明媚，才短短一两天，大雨磅礴，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沿上，险些盖过屋内的声音。
秦向明给出一沓文件夹，“杨总，希望您能够仔细过目。”
杨俊良扫了几眼，面色渐渐凝重，“这些是…”
“这些是贵司如果按照我们所提供的策略进行发展，三年内的投资回报率与加权投资成本比较。还有竞争对手可能采用的战略和潜在威胁…”
长达三个小时的唇舌之战，终于让杨俊良松了口。
许冗目光深沉地打量秦向明，他只花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把高阳和王佳宁准备的所有资料了然于心，中间没有出半分差错，这工作能力自己望尘莫及。
……
杨俊良，“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饭，谁都不许拒绝！”
秦向明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
高阳小声地嘀咕，“今天又要挡酒了。”
许冗，“秦总酒量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不能喝！以前秦总酒桌上无人能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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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去前胃穿孔，医生嘱咐不能再喝酒，否则会有生病危险。”
原来如此。
她以前也是这样，为了工作拼命应酬，结果喝到胃出血，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只不过他闯出了名堂，而自己……
这场酒局，一桌总共有七个人，除了她和王佳宁，其他全都是男性。
高阳在一轮又一轮的挡酒下，很快就体力不支，面红耳赤，踉踉跄跄。
他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行事却有几分老练，尤其是在酒桌上，每次敬酒都能滴水不漏地挡下来。
怪不得，秦向明每次出差都喜欢带上他。
论工作能力，高阳只能算是一般般，比不上王佳宁，但是处事风格却更胜一筹。
看来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自己倒显得有些平庸多余。
许冗垂下眼睑，默默低头吃饭，整桌酒席没说几句话。
酒足饭饱，男人们开始吞云吐雾。
她找了个借口上厕所，独自走出包房。
黑沉沉的夜，一望无际像是化不开的墨，屈指可数的星星，悬挂在夜空中。微风轻拂，树叶婆娑，似在低语。
许冗遥望天空，沉浸在醉人的夜色里。
从小大学，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小时候家里条件有限，也没奢望过，现在长大了。
跳舞、画画、唱歌、哪怕是乐器也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就算现在有钱，可以报培训班，她也不知道该报哪个？
平平庸庸，碌碌无为。
“怎么，心情不好？”
许冗转过头。
秦向明站在不远处，单手插兜，绷直的下颚线条如刀削般清晰，喉结随着说话上下起伏，意有所指，“因为前天的事？”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迷茫。”
秦向明挑了挑眉，“怎么说？”
“以前我会在人生节点设置一个目标，现在感觉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原以为秦向明会嘲讽几句，例如说她矫情之类的话，他却出乎意料地平静，“这不挺好，与其被条条框框束缚，不如做自己。”
许冗怔了怔。
“你应该听过我的奋斗史吧？”秦向明看向天空，黝黑的眼眸泛着光泽，“那个时候我没你们那么幸运，什么事情都是靠自己摸爬滚打出来，就算出错也没人纠正，一条路走到黑。”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介意吗？”
许冗从小到大都很讨厌烟味，就连老爸抽烟都会被她赶到走廊上，这次却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可能是被他眼里藏着的故事所吸引了吧。
秦向明抽出一根香烟，修长的手指间夹住，打火机点燃，烟雾袅袅升起。
他抿了一口，眉宇间透露出从容与淡定，“但是年轻人最不怕的就是失败，所以后面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抱着只有一次机会的心态，慢慢地走到了今天，有了自己的团队。”
许冗，“那如果失败了呢？”
秦向明侧过头，勾唇一笑，烟蒂在他指间摇曳，透露出一种矛盾的力量，既坚强又脆弱，“那就直面失败，适应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