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本就被浓烟呛得难受,正躬身微咳。听了这话,窘迫不已,咳嗽得更猛了些。
他双颊泛红,不由得抬高了衣袖,遮住脸,低头俯视看地。却又猛然撞见一双雪白细足,踏于地上,有些惹眼。
这次是连耳朵根都红了。
世家未婚女子玉足,婚前皆不可露于男子眼前,婚后也只得夫君相看。除了母亲,他从未见过其它年轻女子的双脚。
一时无措,他边咳边转了身形,背向女子。
柳依依只当他脸皮薄,被二牛一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瞪了弟弟一眼,示意他不要再乱说。
又见弟弟还是一身里衣,光脚站在堂屋口,才想起来,刚刚一时慌张,来不及披衣穿鞋,自己此刻亦是相同模样。
披头散发,仅着亵衣,光脚而立……
呃,这也太没形象了吧,还是顶着这样一张脸!
柳依依心里暗自腹诽,幸亏对方一直没有抬眼,没看到她现在尴尬的样子。
“啊,怪我,今日起晚了……杨公子定是饿了吧?你先回屋梳洗,早饭我很快就做好。”
柳依依一把扯过弟弟,慌慌张张回了屋,迅速穿衣整理。
听着两人光脚跑回屋,关了门,杨清才垂了袖,转了身。默默回屋,闭门,净脸,梳发。
唉,一大早,怎一个“囧”字了得。
那厢柳依依姐弟俩梳洗完毕,见杨清那边还是房门紧闭,恐他是脸皮薄,还在想晨间烧火之事,也不打扰,俩人直接进了厨房,准备做早饭。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迈步进了堂屋。
原来是付家兄妹看柳家突然冒起了浓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赶过来看一看。从门口探向后厨,就只瞧见姐弟二人正配合着做饭。
屋内浓烟已经散了一些,柳二牛正麻利地添柴烧火,柳依依则在灶前忙着煮粥、备菜。
“我还以为走水了呢,吓了一跳!”付萍抚了抚胸口。
“二牛,你烧个火怎么像要烧屋子?咋的,这是做早饭呀,还是午饭?”付荣心直口快,玩笑着说道。
“才不是……”柳二牛不满意付荣小瞧了他,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就被姐姐不明深意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啊……唔……付大哥要不要再一起吃点?”柳依依摸了摸耳朵,打着哈哈,有些尴尬。
付荣自是摆手说不用,刚刚只是玩笑而已,却见柳依依望向他身后,手里渐渐停了动作。
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原来是昨日追赶不及的书生,赵文元来了。
正在烧火的柳二牛一下子扔掉了手里的木柴,蹭地站了起来。
柳依依也停了手中活计,来到赵文元面前站定。
柳二牛挥着拳头想上前,被柳依依一把按住。
付家兄妹则默默转身,站在两人身后。
“银子呢?”柳依依直截了当。
赵文元取出银两,又摸出一张纸,展开后说道:“银子,我带来了。不过,你把这手印摁了,我方能给你。”
昨日柳依依突然提价到三十两,他一口答应,回去便找母亲商量,找亲朋先挪借了二十两出来,日后以两亩地相抵。许家家产优渥,陪嫁自不会少,眼下两亩地就能了结柳家之事,另其三缄其口,也是划算的。
可等银子筹到了手,他心里又犹疑不定。
他不信这柳家悍妇,真能这么轻易地以银钱了事,抵了这门婚事,不再纠缠。思虑再三,还是写了这么一纸文书,带了过来。
柳依依接过文书,慢慢看了起来。
上面大致意思是:“九岁溺水之恩,一直心怀感恩,可惜恩公故去,柳家仅余姐弟二人,念其家中窘迫,故资以纹银三十两,以过难关。今后视柳家姐弟如手足,若日后有其他难处,能而为者,必躬身相帮。”
这赵文元,书读得果真不错,净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自己悔婚,却写出了一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义士模样。
如若真的和他撕破脸,无凭无证,她一介山野乡民的口头辩语,上不得公堂,夺不回什么。最多也就能闹得村野乡间尽知,污了他在老家的名声。
若那许家在意,可能会断了他的姻缘;但若许家受他巧舌如簧蒙蔽,诬她胡乱攀咬,也不是不足以让人信服。
所谓人言可畏,也要看听者信几分。
她确实身处劣势。
不过赵文元选择先来悔婚,而不是直接去许家攀亲,后又想以银钱覆其口,必是对许家那边极为在意,不肯冒险。如今见她答应了以金抵恩,怕她反悔,又补写了文书,还专往吹嘘自己方面写。
只要她签了,这文书对于他赵文元就是一面刻着表彰的盾牌,以此彰显高洁品性,又可破除谣言,解除许家心中芥蒂。
真真是打的如意算盘!
不过,她不介意。
她对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刚想签,又想起,正主一个猎户之女,并不识字。就算她自己,桑南国的文字,也并不全识,只是同那繁体字有些相像,连蒙带猜的,看懂了一些。
她故意求助似地看向了付荣。
付荣身为男子,虽在乡野,但自小还是在村里的幼学识过一些字的。
付荣大致看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小声在柳依依耳边读了一遍。
赵文元看她们交头接耳的样子,有些鄙夷。果然,一介村妇,字都识不得,怎么跟他红袖添香,举案齐眉?
“不如我来解释给你听?”赵文元不想耽搁时间,左手拿着银两,右手携着印泥准备伸手拿回文书,替对方讲解一番。
却见柳依依突然偏回头来,正了身形,劈手拿过印泥盒,开了盖,拓了印,扔回文书,取了银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用麻烦,我签完了,你可以走了。”她挥袖以扫。
赵文元呆愣了一下,慌忙接过飞过来的薄纸。
弯腰间,却忽地看到柳依依的卧房开了门。
循着衣摆往上看去,却是一个穿着灰蓝布衣的俊秀男子,束发而立。若是换一身装束,也可称得上是翩翩公子,玉面郎君。
唔,居然比他还好看。
他陡然有些嫉妒。
“好啊,原来你在屋里藏了人!”他右手食指点向柳依依,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村妇,不守妇道,竟早就留男子宿于闺房,不知廉耻!我还曾想,你昨日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来,原来早就与人暗度陈仓!还诓骗我许多银两,你……你……快还我那三十两!”
他恼羞成怒地扑向柳依依,想去夺她手里的银两,却被她偏身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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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撞上了付荣结实的胸膛。
付荣比他大一岁,又是做惯了农活的,身高伟岸,身体健硕。此刻握紧了拳头,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吓得赵文元往后退了退。
“好你个臭书生,昨天就欺负我姐姐,还没讨够打,今天又来满嘴喷粪,让你见识见识我牛小爷的厉害!”
柳二牛早就有些忍不住,此刻没有姐姐按着他,跑去桌上拿了弹弓,对着赵文元的脑袋就是两子连发。
“哎呦……”赵文元捂着被打伤的额头,哀叫出声。
他一介文人,竟落得被一乡野农夫恐吓,被一毛头小子弹射的地步,真是奇耻大辱。
他本想挺直腰板,据理力争,嘴角却又是挨了一颗石子,瞬间肿了起来。
他捂着嘴角,言辞闪烁:“你们欺辱文人,伤我性命,小心我去县太爷那儿告你们去!”却是一边抬起衣袖遮了面部,一边慌不择路,倒退着出了柳家,往外奔逃。
柳二牛又抓了一把石子,握紧弹弓就跟着跑了出去,紧追不舍。
付荣怕他真把人打坏了,闹出事来,也跟了过去。
杨清没想到,他一出来就害柳依依遭了赵文元那么一通谩骂,还来不及解释,就被柳二牛给打跑了。
本来为着早间的事儿,他还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出来。
后面听见那负心汉来了,还拿了文书,柳姑娘似乎不太识得,和付大哥耳语的那几句,他也听不太清。
而后又听那负心汉讥笑“不如他来解读”,担心柳姑娘因此跌了面子,更怕她被人诓骗随意签了文书,才想出来帮帮忙,把把关。
没承想,他出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柳姑娘,我……我只是怕你被人诓骗,所以……出来得有些不合时宜,对不住!”杨清再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好心办坏了事。
“啊?杨公子何须客气!不过刚刚那恶人胡言乱语,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柳依依其实还有些开心。
她今日拿到了银子不说,还趁机把那臭书生气得七窍生烟,觉得有些解气。虽然她未曾多言,但杨清恰逢时宜的出现,的确超出她预期。
有这么一位美人在侧,以赵文元那自负清高又疑窦丛生的性子,也怪不得他刚刚嫉妒如狂,口不择言,恼羞成怒。
就让他误会好了,气气他,气出病来,她更开心!
柳依依不由得笑出了声儿。
杨清看着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一时没转过弯。她竟然如此不在意女子名洁?那他今日无意看过她玉足之事,于她心中,是不是也无甚要紧?
杨清突然心里有些闷闷。
柳依依看杨清突然收了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过于喜形于色,让人误会她借机占了俊秀少年的口上便宜,尴尬地咳了咳,收了声儿。
付萍站在一边,没看懂他们俩人此刻神情是何意思。
她只是没想到,柳依依在退婚之事上,做得如此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全不似以前提及赵文元时的女儿家羞涩。
沉默中,空气中飘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哎呀,坏了,烧糊了!”
柳依依跺了跺脚,就赶紧冲去厨房。掀起锅盖,却只见一团黑黢黢的菜叶贴在锅底,白粥也煮成了焦黄米饭,泛着黑边。
得,饭也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