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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八章

作者:北林大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谢相呴虽靠在窗边执书看雪,嘴上低声反复背这些,心却神游天外。


    今日已是除夕,他起得比平时都早,读了书就要去拜见长辈。只是因为旁的原因,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不过难得如此,他也就放纵一日,随着自己去了。


    真不知道他会用什么办法把金丝穿元宝送到自己面前来,不过晚宴溜出去的理由已经想好了……他真的好想出去玩。


    正思忖间,忽然听到极近的脚步声,谢相呴回头看去,他兄长谢川杉不知何时进了书房,走到他身边:“我们相呴何时也学起了君子之道?这么早起,倒是苦了你了。”


    谢川明不再看他,伸手自外接下薄薄一片飞雪,答:“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我才念书,不算早起。”


    屋内炭火烧得旺,却不见一点烟,暖意甚至隐隐流向屋外,不与冷风对撞,更有一番滋味,母亲对他一向是舍得的,所以雪很快就融了。


    谢川杉笑,就着在他对面坐下:“看来这书果然念得不错。”


    谢相呴收手:“多谢兄长,我会更用功的。”


    谢川杉摆手:“你身子差,倒也不必,况且你一向聪明,在读书这方面也不用费什么劲,得闲可以多出去玩玩,免得总在屋子里,生了郁气。”说到此处,他终于引出想问的话才:“李家二郎频频来找你,怎么总是不见他?”


    一番话语,最终却是为了李吉星,提到此人,谢相呴当然无话可说,道:“没什么好见的。”


    谢川杉提醒他:“你们总是订了亲,多接触些也无可厚非。”


    谢相呴对这套说辞不厌其烦,干脆温声答:“兄长说的是,既然以后日日要见,又何须计较这一日两日?”


    他说这话时嘴上还有微笑,所以其实谢家兄长也猜不透这个小自己这些岁数的弟弟的心思,没再多说便退出去了,到廊下问谢川明身边的小厮:“三公子近来和哪家公子玩得好些?”


    小厮仔细琢磨后才答:“似乎并无,三公子每日都待在房里读书下棋,与人交往和从前无异。”


    “照顾三公子,得仔细着些。”谢家兄长扔了块碎银给他,才扬长而去:“这是赏你的。”


    谢氏钟鸣鼎食,世代为官,如今虽然没落,在朝上失权,但仍维持着旧日的习例,除夕规矩繁杂。谢川明跟着一日忙下来,已是疲惫,因心里还存着对金丝穿元宝的期待,故而又积极应付了会儿,才凑近跟娘亲说小话,要提早回房。


    侯府夫人在这种日子里要忙活的自然更多,彭氏只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那相呴先回去歇下,娘不送你,压岁钱放在枕下了。”


    “娘也是。”谢相呴趁人不注意,没规矩地抱了抱她,方才起身离开。


    走到后院时,谢相呴便找准时机,在回廊边说自己漏了祝福,叫一干人先回去,只留了两个亲近的在身边,拐个弯后便朝后门赶去。


    今夜风吹得格外大些,下人此时也都忙了一整天,大多在房里聚着,略显清净。侍从提的灯被吹得晃来晃去,明明灭灭的光影中,谢相呴看见了立在门边的那人的身影。


    从侍从手里将灯接过,谢相呴自己慢慢向李宿靠近,但走近后才见蹊跷。


    他还着那一身惯常穿的白狐裘,虽然身体还是觉得不过寻常,但比旁人已是极其温暖。可见李宿今日也难得穿得厚实了些,竟然将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见谢相呴似乎颇为不解,李宿垂下眼来,将手中格外大些的食盒提起:“这里。”


    他有躲避之意,谢相呴也不多问,只道“多谢。”


    李宿摇头:“是我该做的。”


    谢相呴看他一眼,倒也不和他绕来绕去,直言道:“我们在这里吃,会弄脏。”


    李宿看看四周,地上还有些发潮,夜里看着黑黢黢的,而谢相呴一身白裘,实在不相匹配。他懊恼自己马虎,竟立刻脱了外衣铺在地上,抬眼问他:“这样坐着,可以吗?”


    见谢相呴些微凝滞的神色,李宿只怕他还存疑虑,连忙补充:“这是新衣,很干净。”说罢,自己反而更惭愧了。


    “没有。”谢相呴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摇头解释:“我是想叫你进去坐着,结果你……”


    结果自己却脱了衣物。李宿一时默然,愈发窘迫。


    “不过坐在这里倒也不错。”谢相呴忽然改口:“把衣服穿好,免得着凉。只是你围在脸上这个拥项,可不可以拿来垫着?”


    李宿连连颔首,默默拿起冬衣穿好,又想到他后半句话,才有些迟疑地望向他。


    “怎么?”谢相呴细致入微,自然有所察觉,又问。


    “我怕吓到你。”他说。


    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把罗荣娘都吓到了,谢相呴若是见到,大概也会觉得他面容恐怖。


    “无妨。”谢相呴却说。


    到了这个地步,李宿也不再推却,揭下罩在面上的拥项,也不看谢相呴的神情,只认真地将它在地上铺好。


    好长一段时间,周围都只听得见风声,直到李宿打开食盒,谢相呴的声音才传回耳边:“……你同人打架了吗?”


    他说罢便在拥项上坐下,还给李宿留了一半的位置。


    “没有。”李宿否认,将食盒送到他面前:“面和角子,都是热的,也没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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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相呴不再多问,顺着他的话去看食盒,只见一个竹筒和一碗未着汤的金丝穿元宝放在食盒中,李宿将竹筒拿起打开,香气和热气顿时四溢,熟悉又陌生。


    他顿感惊喜,侧脸看向李宿:“怎么做到的?”


    “我请店家将角子、面条煮熟,再与汤水分开来装,拿隔层的食盒灌满热水保温。”李宿将汤灌入碗中:“三公子试试看。”


    谢相呴接过竹箸,见碗筷都是崭新的模样,心里更加满意,试着尝了一口,虽然有些发干,口味却真与他更小时姐姐带他吃的那个一样。


    姐姐……


    热气也扑到脸上,思绪渐渐远了,直到旁边一声疑惑的“三公子”,才将他唤回神来。


    谢相呴侧脸看去,这个人今天实在不太好看,甚至确实如他自己所言,有点吓人。


    可是这碗金丝穿元宝,也是真的尽心。


    “好吃。”谢相呴道。


    “那便好。”李宿好像一瞬轻松了许多,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进食,又拿出一块木牌,下头挂着红穗:“这是祈福求来的,给三公子。”


    谢相呴侧头看一眼,木牌做工粗糙,上头只写下四个小字:平安大吉。


    姐姐以前也给他摘过一块,上头写着平安无忧。他转过头笑了,没有接过:“按这意思,这块牌子应该给你才对。”


    他这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同人打了架,更像是被人打了。


    李宿也低下头,前几日的一切好像都在此时舒缓下来,他忽然有点想念丹州的狼群。


    除夕之夜,他不在家中也不会有人过问,所以他也不在意他们是否其乐融融,只是挂心狼群会不会无处觅食。


    “你收着吧,日后我求平安时,再找你要。”谢相呴瞥见他神情里似有几分落寞,又开口。


    “好。”李宿颔首。


    “对了。”谢相呴又想起一事:“既不知我何时来这里,你怎样算准时间来等的?”


    “天黑后便来等着,总会等到的。”李宿如实作答。


    ……


    这样吗?


    谢相呴想问,倘若我不来了呢?你是不是要在此站一整夜?


    思来想去,到底没有出口,又低头吃下一口角子:“今日是除夕,你在这里——”


    “没关系。”李宿说。


    “你家里人不叫你回去吗?”谢相呴道。


    李宿回想了一下过往的除夕夜,一年他没分清时间,回家太晚被打一顿,一年被爹支出去送信,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婆婆给他留了一碗热腾腾的角子,再多的便没有记忆了。于是又实诚地摇摇头。


    谢相呴一阵沉默,最后轻声说:“等上元节结束,你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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