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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作者:一半春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过天晴,街上的摊贩越来越多,他们又去买了桂花糖和其他几样小食,临近黄昏,街边的酒楼饭菜香味溢出。


    她看了眼他手里的吃食,想着帮他拿几样他还不肯,只把那袋子桂花糖递给她,让她边走边吃。


    那些小食虽然不重,但拿在手里七零八落的,他这样跟在她身边,要不是瞧着他很开心的样子,都不像是她给他过生辰了,倒像是她使唤他出来给她拎东西的。


    也到了用饭的时间,再逛下去他手里的东西真要拿不下了,她便带他进了街边一家酒楼,选了个二楼的雅间坐下。


    刚坐下,他就又拿着他手里那一堆东西出去了,片刻后回来,说是托人把那东西送回府里了,若一会再有什么想买的尽可买就是。


    ······


    说的好像是她给自己买的似的,她明明是给他买的,今日也是他生辰。


    正想说些什么,抬头又瞧见他那双含笑的双眸,今日他眼里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算了,他开心便好。


    酒楼里的菜色和府里不同,口味新鲜,特别是那道墨鱼山菌汤,一匙下去唇齿留香,她给温行也添了一碗。


    “殿下,这道汤很好喝,日后还能再来吗?”他眼中带着期盼。


    “当然可以,日后你若想喝,随时都可以来。”


    “那,殿下还会来吗?”


    她抬头看他,他眼中的期盼更殷切了些,她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可她不是贪食的人,总和他一起出来吃东西也不太好。


    只是看着那双眼睛,莫名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会的。”


    或许,他对她也是有些依赖的,毕竟他来东昭时不过十二岁,唯一和他一道的兄长关系也不怎么好。


    不过是出来吃点爱吃的东西,他想来,依他便是了。


    用完饭,从酒楼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不减反增,都朝一个方向去。


    他们也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前面街边拐角处围了许多人,有唱戏的声音传出。


    她忽生想起前日从叶家回来时路过的那个戏台子,粟玉说那是人家娶亲许的戏台,要连唱上五日。


    没想到还没结束,还被他们赶上了,沈泠一下来了兴致,瞧着人都往那边走,她也拉着温行往那边去。


    温行被她拉着,确切来说是扯着他的衣袖,他没听清她方才说了什么,只看着她拉着他袖子的手,顺着她往她想去的方向走。


    花灯尽明,月染裳,街上行人纷纷。


    她想带他去哪里都可以。


    “殿下,慢一些。”他轻声道。


    希望今日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们到时,戏台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台上的人在讲着什么,引得台下阵阵欢呼。


    她站在围观的人后面,听不清里面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能点着脚张望。


    蓦地感到自己手中的衣袖被抽出,她转头去看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神色中有她看不懂的纵容,她还没回神,就被他隔着衣袖,反握住手腕往人群里挤。


    说是挤,其实她甚至都没有被围观的人碰到,他挡在她前面,将那些人都隔开。


    她忽的意识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形高大,已能将她完全护住,早不是她印象中那副身形单薄的模样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护着她冲出人群,站到最前面来,她才收回目光。


    站的近了她才从熙熙攘攘的人声中听清台上那人说的话,原来今日是这戏台的最后一日,主家今日特意出了灯谜叫人来猜。


    台上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头上插了朵红花,身上系着喜结,手中灯面上写着:


    “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


    刚被太阳收拾去,却叫明月送将来。”


    台下的人都跃跃欲试,几番下来都猜不中,引的人好奇心越浓。


    沈泠看着那谜面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扭头去看身边的温行,他眸中也是了然。


    她是本朝长公主,寻常百姓们虽然不识,但终究还是不好在这种场合出风头。


    温行看出了她的顾忌,松开他的一角,上前半步,朗声道:“谜底是‘影子’。”


    那妇人顺着声音往这边看来,瞧见答出灯谜的是位清新俊逸的公子,笑盈盈道:“哎呦,恭喜这位公子猜中谜题。”


    说着往这边走了两步,接过旁边的酒杯道:“这是我们主家特意准备的玫瑰甜酒,饮此杯酒,日后定可与心中良人相随与共。”


    沈泠蓦地想起温行说的那位心上人,转头去看他,又撞进了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明明这长街上万千华灯,可却不及他的眸光明亮,他眸底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像是有引力一般,吸着她移不开眼睛。


    “公子请上台,尽饮此酒。”


    那台上的妇人出声道,温行率先移开目前,唇角带着浅笑,不发一言便往台上去。


    她看着他接过那杯酒,想起他的酒量,正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他匆匆看了她一眼,便抬手将酒饮尽。


    台下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又是一阵欢呼,他在欢呼声中走下台,台上戏曲声又响,台下他向她走来。


    “可还好?”沈泠见他下来忙问,伸手扶了他一把。


    果然,他脚下都不太稳了。


    她忍不住轻声斥责道:“明知自己酒量不好,还去喝那杯酒。”


    这不说倒好,一说不仅脚下不稳,整个身子都不稳了,只往她身上靠,她赶紧伸手搀住他的手臂,顺着人群边缘往外走去。


    越走他身子越重,现下她整个人都倾在她身上,沈泠只能先扶着他找了处人少的路边,在石阶上坐下。


    她刚松开手,他便立即向后倒去,她又慌忙伸手拉住他,他却顺着这力道整个人都倚靠到她身上。


    他的头垂在她颈窝处,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皮肤上,扫的她有些痒,她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想让他坐好些。


    没成想,推不动。


    ……


    又坐了片刻,沈泠心下有些着急,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想起身去给他找些醒酒的东西。


    没成想她刚一动,就被他拉住,力道很轻。


    他微微扬起垂在她颈窝的头,声音也很轻,像是呢喃,“殿下,就让我靠一会吧,好不好。”


    那声音就在她耳边,他呼出的气息里还带着玫瑰的清甜,只是里边却夹着些隐忍,闷闷地,他似乎有些难受。


    醉酒的感觉确实不好,更何况是他这样酒量的人。


    她没在起身了。


    她低头看他,他睫毛微微垂着,眼睛却没有完全闭上,脸颊处也有些绯红,想来是醉酒的缘故吧。


    知道他酒量不好,但偶尔也能喝上两杯,怎么今日一杯便倒了,这酒还挺烈。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让他在生辰当日失态至此,明知自己酒量不行,还偏要去饮那杯所谓被祝福了的酒。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知道,让他牵肠挂肚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明明之前问过,他没又答,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想问。


    他是她重要的心腹,稍稍了解一下他的私事也不为过吧?


    “那位姑娘究竟是谁?”


    依旧是没有人回答,半晌,只听到一声轻笑。


    感受到他倚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她扭头看他,见他眼睛略略闭着,像是快睡着了。


    在这里睡可不行非的着凉了不可,她收了收心思,得想想怎么把他带回去。


    环顾四周,离这里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想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来帮忙,目光掠过街角屋檐处,那里冷光一闪。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支利箭便冲破夜空朝她飞刺而来。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利刃划破脖颈的画面,死亡的恐惧使她下意识闭眼。


    想要躲,身体却僵硬一动也不能动,耳边嗡鸣,一瞬间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时间仿佛被放慢了,父皇母后、长姐、粟玉许多人的脸在她脑海中划过,她心中不甘,那不敢令他僵硬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想像中那冷刃划破皮肤,刺破咽喉的触感并没有传来。


    她颤着睫毛睁开眼,却对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有支利箭刺破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体,鲜血顺着冷箭浸湿他的衣襟。


    方才她身边只有一人,不用看也知道替她挡箭的这人是谁,可偏偏是这时,她却不敢抬头了。


    身前的人伸手轻轻揽了她一下,他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些庆幸。


    “殿下,别怕。”


    她僵着脖子抬头去看他,他唇色很深呈现暗红色,她心下一惊,连忙又去看那支箭。


    心中冒出一个令她胆寒的念头,箭上有毒。


    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还在冲着她笑。


    “是,”他声音温柔,甚至说的上缱绻。


    是什么?沈泠此刻顾不上其他,只冲着稍远处的行人呼救。那些人瞧见这边有人求救,就往这边赶来。


    他应该是很难受,唇角虽然勾着,可眉心却拧着,忍不住咳了一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殿下啊。”


    在那些人赶来之前,他叫她。


    “嗯,我在,阿行,我马上带你回去。”


    她心中慌乱,语无伦次,替他擦着不断溢出的血。


    那一声殿下后,他却不说话了,只看着她,浅浅地笑。


    那日,她已经记不清她是怎么回来的了。只记得眼前一时是温行替她挡箭,一时又是粟玉替她挡刀。


    自那日回来后温行便一直昏着,来替他诊病的大夫说他命大,那箭若是再偏上一份,箭上淬的毒便会顺着他的心口血脉迅速流遍全身,届时,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只有她知道,哪里是他命大,命大的是她,那箭是冲着她来的,要索的也是她的命。


    他不过是被她连累的。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他还未醒。好在方才从落枫院出来时,医师说他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已无性命之忧。


    那日在街上行刺的人已经被抓住,此刻正跨级锁在大理寺的牢狱里,她特意叮嘱了叶奉尧,给那人留口气,然后往死了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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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叶大人说那人自尽了。”


    粟玉进来时,她正看着窗外出神,粟玉尽量压低了声音。


    这几日府里都死气沉沉,下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粟玉还记得沈泠回来那日,手上衣袖上全是血,她吓了一跳,离近了看才知道那血是温行的。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沈泠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像寒冬里捂不化的冬凌,声音却异常冷静。


    未经奏准就让李振挪了军权去城中抓人,善用军权可是大罪。况且只是抓一个刺客……


    可粟玉却一句也不敢拦。


    忐忑地过了一夜,宫里来了消息,说是长公主遇刺,事出紧急,便不予追究挪用军权之事。


    粟玉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沈泠听到这个消息却只是冷嗤一声,转头便让人把大理寺卿叫过来,还让他跨级提了人去审。


    粟玉虽不懂朝政,但她也知道,这样的案子本应是交给刑部去审的。


    她又开始担心沈泠这样会不会被陛下责难,然而直到今日了,陛下都并未过问此事。


    陛下对长公主府向来苛责,特别是近几年来,无错还要罚三分,今次却只字未提。


    粟玉不解但又不敢问,实在是沈泠这几天的情绪太异常,倒是并没有动怒,只是时常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除了遇刺当日回来时,她脸上不加掩饰的仇恨,这几日都异常平静,平静的处理着所有事。


    就连听到医师说温行脱离生命危险了,她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要不是她一日里总要去落枫院三四次,险些都以为她毫不关心了。


    此时听到行刺的那人自尽,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屋中一直沉寂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她道:“去把温挣给我叫过来。”


    书房内,沈泠在案后坐着,今日并未燃香,窗子也关上了,空气有些沉闷。


    温挣已经进来有一刻钟了,沈泠未出声,也并未让他坐下,他便只能站在那里。


    又过了半刻中,沈泠开口道:“阿挣,你来东昭多久了?”


    声音辨不出喜怒。


    “回殿下,自殿下救回阿挣,已有五年了。”


    他垂着头,并未看她,声音一样的不辨喜怒。


    “这五年,你可曾怨我?”


    他猛地抬头,神色有些激动,“怎会?殿下与我之恩,挣万死不能辞。”


    他直视着她,言辞中不像作假。


    沈泠同样注视着他,片刻后,道:“你回去吧。”


    他想再说些什么,她却先他一步起身出去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就像许多次他在院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样,那许多次中温行都跟在她身侧,她有时还会对着他笑。


    不知为何,虽然住进了长公主府,他却感觉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好像越来越看不见他了。


    为什么跟在她身边的总是温行?为什么她要给他做点心吃?为什么她要单独教他政见?


    为什么,她总也看不到他了。


    就连那日从烧尾宴回来,他着了风寒,她也并未来过问,明明现在他住的离她这么近。


    为什么,她总也不来。


    慢慢的,他开始看温行越来越碍眼。


    以前,他总是抢走父亲的目光。如今,连她,他也要抢走吗?


    明明以前她对他的关心,是要胜于温行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什么时候,他心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念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如果没有温行就好了。


    这样,她身边就只有他了。


    直到今日,他又一次收到了安宁公主府的密信,前些日烧尾宴后,安宁公主便与他来过信,大抵的意思是要招揽他,给出的条件是他现下、以及未来都不可能企及的。


    但那位安宁公主错看他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背叛沈泠的,他怎么可能会帮着别人一起来对付沈泠。


    他转手就将那封信扔进了香炉,燃了个尽。


    可他明明对她那样忠心,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他呢?


    今日,他知道是温行的生辰,他不想再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早早地便避开。


    可却总是控制不住在心中一遍遍的想,越想他便越恨温行。


    于是,今日他又收到那人的信时,鬼使神差的展开了。


    信上说,她很欣赏他的这份忠心,又问他难道不想沈泠身边只有他一人吗?


    他捏着那信,心跳如鼓。


    他想。


    于是,欲望战胜理智,他刻意忽略了这封信的意图。


    他其实知道,那人想除掉温行,也是除掉沈泠的臂膀,但他刻意压着想要去深究的想法,只想着将他除掉,这样她身边就只有他了。


    这府中,没有人比他更容易获取到她和温行的行踪。


    这件事他不后悔,唯一遗憾的是,温行没死。


    他心中惨笑,站在落枫院里久久的注视着温行的屋子。


    那位安宁公主,还真是不中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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