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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闹剧

作者:竹清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数日前


    季晔躺在道观里的床榻上,面色灰白,近乎是将死之相。


    陌上蹙着眉,从衣袖里掏出一副银针出来,思索着要从哪里开始下手。


    那些家伙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他在下界使用神力治病会被反噬,且季晔这千疮百孔的凡人之躯连一丝神力都撑不住,只能靠他一点一点用凡人的方式把他体内的蛊毒逼出来。


    麻烦死了。


    这副残破身体,就算是他从鬼门关里拉出来,至多也只能再活数月。


    榻前烛火摇曳,陌上令周围随侍的太监和宫女全都退下,用银针先封住季晔的心脉,将他经脉里聚着的蛊虫全都引到手臂处。


    直到季晔的左臂全部变为黑紫,青筋内突突跳动,数不清的小虫在里面蠕动,陌上当机立断,用银针在他手腕处划了道口子,黑紫色的血瞬间便汩汩冒了出来。


    陌上拿起旁边的铜盆,将指尖咬破,一滴泛着蓝光的神血落在盆底,发出幽幽的香气。


    季晔经脉里的无数蛊虫被这香气吸引,争先恐后地从手腕的小口里爬出来,噼里啪啦地落在铜盆里,被陌上丢了把火进去烧了个干净。


    “师傅~”


    欠兮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秋朝的脑袋从窗户旁冒了出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眼睛亮晶晶的:“陛下怎么样啦?现在可好?”


    陌上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用细布将季晔的手腕包扎好,慢条斯理地擦拭银针,一一收好。


    “尚可,待我再逼蛊几日,能保他半年性命无虞。”


    陌上说只能保他半年性命无虞,也就是他只能再活半年了。


    王秋朝长睫轻颤,压下眸底的神色,复而对陌上又笑道:“师傅这一去许久,徒儿可是好久都没见过您了。您是去了哪里云游?也不知给徒儿我传个信来。”


    “师傅的事你少管。”


    陌上站起身,在他脑袋上敲了下,目光落在他那只湛蓝的眼睛上:“这只眼睛如何,可有不适?”


    “除了看不见,没什么问题。”


    王秋朝揉着脑袋,眉眼弯弯:“我早就习惯了,一只眼睛看得也挺清楚的。”


    陌上点点头。


    当初为了救他,陌上用了点非常手段。后面神力融合在他的经脉里,他的凡人之躯难以承载,陌上便将他体内的那丝神力用阵法封印在一只眼睛里,虽是这只眼睛再也瞧不见了,但能保他余生性命无虞。


    “对了,记得控制情绪,切忌大喜大悲。”


    不然若是冲破了封印,会很麻烦。


    王秋朝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师傅你当年日日都跟我说,徒儿的耳根子都起茧子了。”


    陌上淡淡扫了他一眼,也没再多理他,将银针收好便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向自己的包厢去。


    王秋朝笑嘻嘻地挥手:“师傅慢走!早点儿休息啊——”


    “秋朝。”


    王秋朝回过头,便瞧见芝兰玉树的青衣公子朝他走来,一旁的玄衣太子则是站在不远处,见他瞧过来,对他温和地颔首示意。


    对了,白日里清臣提议说白尧礼要坐不住了,不若今夜他们去逮他来着,顺带看看能不能查出幕后之人。


    “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沈清臣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咱们快走吧!”


    -


    整个问神坛附近最隐蔽的地方,是道观后的一片树林。


    这里的树林都是高大的松树,常年不落叶,树冠枝桠交叠,最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也适合藏匿。


    王秋朝二话不说,直接纵身一跃,跳上了树林里最高的那棵树的树杈上,蹙着眉眺望远方。


    不多时,他便眼睛一亮,对着两人比手势:“快快快,快躲起来,他真的往这边儿来了!”


    沈清臣和季砚对视一眼,各自挑了个隐蔽的地方躲好,听着不远处的动静逐渐走近。


    此时夜色已深,明月高悬。


    皎洁的月光像水一样洒落下来,透过枝头堆叠的树叶,斑驳落在地上,光影随着树叶晃动,四周除了风吹松叶带起的沙沙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自远处匆匆过来。


    黑色斗篷,面上覆着面具。


    果真是白尧礼。


    几人在暗中对视了眼,朝着白尧礼的方向悄悄挪了些,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抬眸打量了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从怀里掏出个信鸽,迅速放飞出去,旋即便连一刻都没多待,径直离开了此地。


    信鸽在树林间穿梭飞翔,途径一处高高的枝桠时,被王秋朝伸手猛地抓住。


    “逮到了!”


    王秋朝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对着底下的两人晃着手上的信鸽,兴奋又激动。


    沈清臣从信鸽的脚上取下密信。


    他料想白尧礼这几日断然会坐不住,定会传信给他背后之人寻求破局之法,所以只要知道这封信是写给谁的,所有一切便会迎刃……


    什么?!


    沈清臣看着手上的一张白纸,那双一向气定神闲的桃花眸微微瞪大,瞳孔一怔。


    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沈清臣跟在季砚身旁许久,解过诸多阴谋阳谋,自是能看出来一张密信上是用了特殊手法使得看不见字还是单纯什么都没写。


    白尧礼方才送出去的,分明就是个什么字都没写的白纸。


    一张白纸……


    他是想干什么?


    “不好!”


    沈清臣目光一凝:“快些回去!”


    沈清臣将信鸽随手丢开,带着两人就往回赶,遥遥一望,就只见火光冲天,无数金麟卫兵手拿火把,将整个道观围得水泄不通。


    糟了。


    -


    睡眼惺忪的大臣们身上还穿着中衣,一脸不耐烦地打开房门,蹙眉正要开骂,结果一看外面这阵仗,骂人的话在嘴里囫囵了一圈,最后只化作了一声:“什么……鬼?”


    白尧礼站在一队金鳞卫的最前方,身姿挺拔,周身带着股杀伐之气,明亮的火光照亮他脸上的面具,黑眸幽深得像是深潭,叫人不寒而栗。


    一个胆子大的官员见此情形,凑上前去问:“千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


    “方才有刺客潜入陛下的厢房,试图行刺。”


    白尧礼声音冷沉,唇角却悄无声息地勾起了点:“金鳞卫一路追着刺客至此,刺客大概率就藏在诸位之中。”


    季晔的厢房是整座道观里最大最安静的,为了防止养病被人打扰,跟诸位大臣们住着的厢房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再加上金麟卫名声在外,针对刺客一事,众人倒也没提出异议。


    但问题是——


    “我们一直都在厢房里睡觉,千大人上来便说我们是刺客,可有不妥?”


    一位年轻官员蹙着眉问道。


    白尧礼唇角勾着笑:“今夜戌时下了雨,如今才见晴不久,周遭泥水湿滑,一旦有人在入夜时出去,鞋袜上必定会沾染上泥水,只要一瞧便知。”


    依着东熙不成文的传统,每日祭祀后,诸位官员们为了以证诚心,用完晚膳后都会迅速赶回自己的厢房,对着神君虔诚祈愿,沐浴焚香,最后早早入睡,祈求神君能入梦赐予一场提点机缘。


    若要如厕,两间厢房之间都有建有恭房,沐浴焚香也由金鳞卫帮忙,不至于劳烦各位大人。


    因此,只要谁的鞋袜上有泥水,便能证明他今夜是出去了的。


    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挑陛下遇刺的时候出去?


    八成就是刺客了。


    不然就是心里有鬼,在暗中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众人心上坦然,也就任由金鳞卫查验鞋底。


    不过一炷香功夫,除了沈清臣、季砚和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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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所有人的鞋底都被瞧过了,没有任何异样。


    白尧礼沉声问道:“沈大人和太子殿下何在?”


    大臣们面面相觑,在周围找寻着沈清臣的影子。


    “沈大人会不会是在厢房里睡着了?”


    万籁俱寂中,几道声音在暗处弱弱响起。


    没人相信那位清风霁月的如仙郎君会是刺客。


    他们宁愿相信沈清臣是在厢房里睡着了,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白尧礼伸手逮住一个金鳞卫:“去,叫一下沈大人。”


    “是。”


    白尧礼就站在众人身前,目若冰霜,沉沉扫了眼众人,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本来还想抱怨两句的官员们瞬间噤声。


    没人敢去触金鳞卫的霉头。


    问神坛近乎与世隔绝,他们的身家性命可都在金麟卫手上捏着。


    所幸白尧礼也没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他今日的目的,就是应那人命令,将沈清臣和季砚拉下来。


    不多时,白尧礼刚派出去的金鳞卫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件被划破的夜行衣和一把沾着紫黑血迹的匕首。


    紫黑的血迹,让人一瞧便能联想到如今躺在榻上昏迷的季晔,他之前在众目睽睽下吐出的血便是紫黑色的。


    隐隐一看,那匕首上似乎还沾着蛊虫的尸体。


    “大人,沈大人不在包厢内。”


    金麟卫跪地将手上的东西呈上来:“这是在沈大人包厢后的草丛里找到的。”


    “咦,这不是那刺客的东西么?”


    白尧礼拿起那件夜行衣和匕首装模做样地打量,声音疑惑:“沈大人如今不知所踪,莫不是知道自己犯了弑君之罪,逃跑了?”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几个沈清臣的同僚却还是不相信:“沈大人家世显赫,人品贵重,堪称天下文人之典范,如何会做这等弑君之事?定是刺客放在那里诬陷沈大人的!”


    几人刚说完,一位看着年纪比较大的官员走上前,仔细打量下那把匕首,而后轻叹一声:“这把剑……是沈大人的。”


    “胡言乱语!你如何证明!”


    “这匕首是当初沈大人出生之时,家父托全衡京最厉害的工匠所铸,作为沈大人的庆生礼,上面还刻有沈大人的名字和工匠代号、铸造时间,绝不会有错。”


    说罢,那人将匕首拿起来,对着众人展示上面刻着的字。


    东熙律规定,工匠造刀剑利器时,须在上面刻上工匠的代号和铸造时间,否则按照私铸武器从重处理。


    上面的工匠代号和铸造时间,确实都能对得上。


    这把匕首,确实是沈清臣的。


    这……


    方才还在为沈清臣辩驳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从各自眼中看出了不解,人群中一片寂静。


    “沈大人不在这里,任我们再如何想,都只是一面之词,”白尧礼笑了笑,“陛下如今还昏迷在榻上,为今之计,还是先请太子殿下裁决为好。”


    “去,请太子殿下来。”


    “是!”


    就在那金麟卫正准备走时,人群后方忽地传来一道清冽如泉的温和声音。


    “诸位聚在这里,所为何事?”


    两侧官员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目光看向后方缓缓走来的青衣公子。


    沈清臣一脸坦然,潋滟的桃花眸似笑非笑,清风朗月,就这么踏着月光走到了白尧礼身前,抬眸瞧他一眼,平淡无波,像是在看着蝼蚁一般,清高孤傲得让人厌恶。


    “沈大人。”


    白尧礼对着他行了一礼,看见了他衣摆和锦鞋上沾着的泥水,唇角轻勾:“您方才去哪里了?”


    “赏月。”


    沈清臣笑道:“不可以么?”


    “自是可以的。”


    白尧礼勾着唇,眼底却是一片森寒,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指向对面那位他嫉恨多年的表兄:“来人,把沈清臣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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