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和迟锦闻从墙边翻了进去。
沈泠手上拿着一张地图,是方才在春香楼时沉鱼交给她的,上面将这处废宅各处的作用都标了出来。东边的正房里藏着通往白府的暗道,弯弯折折直通白尧礼的院落。
旁边的耳房是用来审问临时抓来的犯人,有时宫门关了进不去,或是那抓来的人身份特殊,不便让皇家出面,就会将人关在这处暗中审问拷打,若是人死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埋在院子里。
难怪沈泠有时总觉得这院子里总有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像是血水融在泥土里,骨肉被埋在树下被侵蚀,潮湿血腥,恶臭难闻。
沈泠手上攥紧地图,看着前面白尧礼的人一个个抬着东西进了后院,反手拉住迟锦闻的手腕,带他转身靠在墙边,沿着墙檐缓慢地往前走,生怕留下一点声音。
夜深如墨,明月高悬。
几只乌鸦站在前院的枯树上,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沿着墙檐走的两人,时不时地飞走两只,嘎嘎地嘶哑叫上两声,最后落在地上,不知从哪里寻着个碎肉块,叼着拍拍翅膀飞走了。
沈泠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垂首瞧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脚下的土比四周都要湿润些,三尺内被染成泛黑的深紫,泛着腥臭,还有几根碎骨散在上面,正好被沈泠踩上。
她方才挪开脚,不远处便飞来只乌鸦,眼睛黑惨惨地盯着她,忽地低头,尖利的喙插进土里,搅动着刨出一块腐肉,耀武扬威地叼着在沈泠面前飞了一圈,最后溜之大吉。
沈泠蹲下身,冷声道:“瞧着,应该死了没多久。”
“难怪白尧礼今日没来参加你的及笄礼,”迟锦闻靠在墙边,他在战场待了许久,对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还能吊儿郎当地勾起一抹浅笑,“估摸着是帮皇上杀人去了。”
树旁长着一堆杂草,因得时不时便有“肥料”养护,长得甚好,足有人的小腿高。
沈泠借着月光,指尖在杂草堆里勾出来一条染血的丝线。
短短的一根,瞧着像是剑穗上的,沈泠捻了捻丝线的质地,脑海里排查着她曾见过的使剑的世家子弟。
“是云尚书家的幺子。”
沈泠确定了这丝线的主人。
今日在宴上围着季珩的那一堆人里,笑得最为谄媚的白胡子老者便是云尚书。
这幺子是他老来得子,平时极为宠爱,恨不得给他捧到天上去,养成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性子。见季珩回来,云尚书为了给幺子搏个好前程,千求万求才将他送到季珩手下做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
云家虽是出了个尚书,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世家,不过是云尚书这一代才出息了些,势力不够,也没法子找到金鳞卫算账,用来杀鸡儆猴正好。
“季珩一回来,几个原来还支持季砚的世家隐隐有了倒戈的心思,皇上明面上捧着季珩,到底也是为了拿到他手上的东西,不愿让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威胁正统,总是要让季砚掣肘他的。”
迟锦闻声音淡淡,“这不,叫他们多消失几个人,那些世家再想轻举妄动,可得再掂量掂量。”
“沉鱼告诉我,白尧礼和季珩好似还有些私交,”沈泠起身,“究竟是谁要杀的,现在还不好说。”
迟锦闻张了张嘴,似是想再说些什么。
倏地,白尧礼从后院出来。
他身后跟着的黑衣人手上虽是还抬着木箱,但分明比进来时抬着的箱子足足大了一倍,脚步声沉甸甸的。
白尧礼又察觉到熟悉的视线,蹙着眉,目光冷冷地瞥过去,却只看见了一只乌鸦站在空地上,鸟喙叼着碎肉,微微歪头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他。
他又感觉错了?
沈泠拉着迟锦闻躲在树后,将呼吸敛去,手上握着玉扇,随时准备攻击。
白尧礼又瞧了眼那只乌鸦,抬步继续往前走。
看来是最近休息得太少了,都出现幻觉了。
回去得多讨些赏钱。
-
白尧礼走后,整个宅院重新陷入寂静。
沈泠和迟锦闻从树后走出来,互相对视一眼。
后院有鬼。
沈泠看向手里的地图。
后院中心处画了个大大的圈,还画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实在是瞧不出是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沈泠有些疑惑。
迟锦闻也偏过头来瞧,蹙眉看了好半晌,极为认真地思索了许久,吐出来个“我也不知”。
沈泠:……
她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地图折起来放进袖中。
罢了,还是他们自己来找吧。
两人并没有直接走到后院,而是走进一个屋子,将对着后院的窗户打开一个小缝,观察着后面的情况。
白尧礼果然留了人在后院。
几个黑衣人在地上烧着火堆,逮了几只鸟烤着吃。
“这院里什么都没有了,主子把我们留在这儿干什么?又冷又饿,还不能睡觉。”
一个瞧着年纪不大的小少年抱怨道。
旁边的黑衣人曲指敲了下他的头:“这院里是没有了,但是那后面——”
黑衣人顿了下,警惕地打量了下四周,对着小少年又是斥骂:“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主子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少在这里叽歪,再叽歪就把你丢进戒律堂去!”
“不说了不说了……”小少年摆摆手,笑着道,“大哥快吃,这肉烤好了。”
一个人低头吃得正香,忽地感觉身后被人打了下。
他狐疑地抬头望了望四周。
主子带着其他人全走了,现在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根本没有人。
那人瞪向旁边的人:“你打我!”
旁边的人莫名其妙:“你吃点肉给脑子吃残了?眼睛烂了?老子一直在烤肉,谁没事去打你!”
“放屁!就是你打的!”
被打的那人显然是个暴脾气,把肉往火堆里一丢,撸起袖子就是要干架,身旁的人赶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来拉架:“欸欸欸,不至于不至于……就这么点事打什么架啊!”
数不清的石子从远处飞来,落在人的身上,疼得钻心,活像被人打了似的。
原本还劝架的人也怀疑起对方来,互相殴打成一团,只有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头上,面无表情地吃着肉,丝毫不受他们干扰。
直到他发觉前面没有声音了,抬眼一看。
迟锦闻踹了脚地上被打晕的黑衣人,有些嫌弃地瘪嘴:“白尧礼的人这么废物?还是把厉害的都带走了,就留下这些垃圾东西在这里看门?真不怕被人找来么。”
沈泠抬眸看向面前的人,见他波澜不惊,像是还在低着头吃肉,有些警惕地握紧青玉琉璃,一步步走近他。
这般气定神闲,保不准是什么高手。
待她去会会他。
沈泠走近,见那人还没动静,便伸手推了下。
“砰”地一声,那人应声倒地。
沈泠:?
原来是早就被吓晕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动作么?
“林深,走吧,”迟锦闻走过来,瞥了眼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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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方才听他们说,这后边像是藏着东西,走,咱俩进去瞧瞧。”
“嗯。”
沈泠被迟锦闻拉着走了,回头瞥了眼地上晕倒的人。
待两人走远,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时,方才装晕的人忽地睁开眼睛,往后深深瞧了一眼。
他跑到院外,朝天上发射了个信号弹。
-
一朵烟火绽开在不远处。
沈泠回过头,微微勾唇:“放他去给白尧礼报信,你要干什么?”
“白尧礼那人心思缜密,就算我们在这里找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找出些什么来。”
迟锦闻抱着沈泠纵身跃到墙上,往旁边挪了挪,将两人的身影掩盖在院中的假山后,听着远处去而复返的脚步声,笑得散漫:“不如放任那人把他叫回来,看看白尧礼最先查探的地方。”
不过一炷香功夫,白尧礼便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赶来,沉着脸踏进后院,来回打量着四周,目光阴冷。
他感觉到的那股视线,果然是真的。
幸亏他留了个心眼,先叫他们把东西抬回白府,打算回来再看一眼,正准备转身时,便瞧见了他留下的人传来信号。
听那人说,来的共两人,其中有位名唤“林深”。
那另一位,必定就是金阙了。
又是麟阙的人。
白尧礼黑着脸,目光瞥到墙面上的两个鞋印,瞧着像是用轻功借力踏上去的,只留了前半个鞋印在上面。
“呵,竟然还是给跑了。”
白尧礼冷眸看着地上晕倒的那群人,冷声吩咐:“带回戒律堂去,叫他们好生长长记性。”
“是。”
白尧礼走到假山前面,命人将前面的一块巨石推开。
石头推开,下面赫然是一处地洞,黑黢黢的洞口径直向下,深得瞧不见底。
地洞里面有凿出来的阶梯,白尧礼踏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上来,面色瞧着都好了不少。
里面的东西没少,看来林深他们还没找到这里。
在外面候着的人见他出来,又将石头推了回去,跟假山融为一体。
“走。”
白尧礼拂袖离开,声音森冷:“回去派人去麟阙敲打一声,叫他们小心着点行事。把地上这些人抗走,回去再换些机灵厉害些的来。”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颔首:“属下遵令。”
白尧礼又走了。
这次连地上那些晕倒的人都被带走了,整座宅院现在一个人都不剩。
沈泠和迟锦闻从暗处走出来。
“这白尧礼不是先前在前面弄了个机关么,怎么倒在后院还挖了个洞?”迟锦闻走到假山前,用力将那块石头推开,有些嫌弃地看着衣袍上沾着的灰尘,“这石头搬来搬去麻烦得很,怎么不直接像前院一样弄个密道出来?”
沈泠笑了笑,帮迟锦闻拂去衣袍上的灰尘:“估摸着是那个时候,冯竹醉已经逃跑了。”
冯竹醉先前曾跟她说过,他被抓来时,白尧礼他们除了要他做那个前院密道的机关,满意了以后还要他再做一个。
他不堪其扰,干脆用他暗中在墙上弄的机关逃了出去,东奔西躲,愣是没被白尧礼抓着。
想来这个洞就是在冯竹醉走之后,已经动工一半,时间紧急,又没有合适的人再做一个那般高超的机关来,干脆就直接弄石头把洞口挡住,再派几个人留在这里看着。
“走,我们下去。”
沈泠垂着眸往下瞧去,目光冷凝。
她倒要去瞧瞧,他是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