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路易斯夫人在考验她,绵羊想。
路易斯夫人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下狠手的魄力,这样在未来需要的时候她才能用上自己。
其实路易斯夫人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问她要如何“处理”这个马夫。
这些大人物之间真要下起狠手来,可比侍女间的流言蜚语厉害得多。他们眼中从来不在乎一个侍女的性命,否则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夹缝求生的境地。
而当她成为伯爵小姐的侍女,路易斯夫人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助力的时候,就是她摆脱侍女这个卑贱身份,向更高的权力攀登的机会。
她走出伯爵邸看到的世界,和这里并没有本质差别。普通人的生命无足轻重,没有纹章,那就要想办法成为特殊的人,才不用担心被大人物间的争斗波及而莫名其妙的丢了命。
教堂的神父就从来不用担心因为领主心情不好被莫名其妙摁死,因为他的背后是教廷。
绵羊的手微微颤抖。
这些宏大的、细致的思考从来与她无关,庞大不可控的信息让她恐惧,可是这种看透一切掌控感又使她格外亢奋。她感觉自己的未来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清晰,没有纹章,她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夺取权势。
她呼吸愈发急促,脸上泛起亢奋的红色。
马夫凝视着面前娇小的少女,她因为羞怯脸上泛起潮红,恰如绽放的玫瑰一般娇艳,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采撷。
其实一切都很容易。绵羊掩藏在袖口下的手握紧了。
“你果然也想嫁给我。”马夫放纵自己的视线从她的脸庞划到胸口,流连过她裙下藕白色的小腿。他喝了一点酒来壮胆,绵羊感到一些温热的酒臭气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伯爵邸的花园很大,旺盛的植被遮天蔽日,也没有其他人。
她熟悉这片花园,她走出如今那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时,身后就是这座被精心照料的花园。
有时候在房间里,她还能闻到浓郁的花香。
他当初果然没有看错,马夫感到幸福从心中油然升起,这个小侍女温顺的就如她的名字那样,他哈哈笑起来,伸手去摸这个只会一味顺从的小侍女的脸。
他当然也打听了这个小侍女,她就连欺负她的侍女的命令都会服从,只是走了运突然被伯爵小姐看上了,想必伯爵小姐对于换掉这个无趣小侍女也不会在意。
伯爵小姐有那么多人可以挑选呢,他想,他只是想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侍女,这完全不过分。
绵羊突然向他伸手,他得意地掐住绵羊的下巴,向她吻去。在触碰到那双柔软的嘴唇时,他突然感到脖颈上也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吻了上来,随后那条冰一样的东西恶狠狠的切开了他的气管,他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血液喷飞在花园的玫瑰荆条上。他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想要掐住绵羊的脖子,但是血液流失很快带走了他的力量,这双掐住绵羊脖颈的双手只暴起了一瞬间的青筋,就像棉花一样软塌塌的掉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愤怒地瞪着站在原地的小侍女。
那个小侍女居然露出一种泫然欲泣的神情来,嘴唇翕动,手上的刀是从厨房偷出来的极锋利的剔骨刀,和她楚楚可怜的表情格格不入。
“可我也想活啊。”
他努力地听,在他闭上眼睛之前,终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绵羊看着他。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样一个让她恐惧的麻烦就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了。闭上眼睛还能看到这个男人说话的样子,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具热气腾腾的死尸。
在路易斯夫人面前的时候,她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在她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如果不是生死存亡的念头在最后一刻压制了她,那她第一反应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逃跑或是顺从,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
这种难以抑制的柔弱涌上心头,在她终于看到这具尸体放松下来的时候,乏力感让她倚靠在身后坚硬的石砖墙上,她隐隐察觉到了权力之中暗藏的恐怖,但是她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想哭,但是泪水被锁在了眼眶中打转,最后又被眼眶吸了回去。
她就这样轻易的杀死了一个人?
绵羊思绪混乱的想着,刀从手里掉落,脊背顺着粗糙的石砖滑下,坐在了松软的草坪上。
她又变回绵羊了。
此时伊西斯正倚靠在秀气的铁质雕花栏杆上,从高处的小露台俯瞰这花园的一切。
这里离花园很近也很远,花园里的人看不到她,可她随意就能听见下面的那些声响。
脚步声、细碎的说话声,甚至还能听见其中的一两个字词。
她看着两个影子在角落交汇,看着一切慢慢发生,就像坐在剧院的包厢中,优雅的欣赏着一出开场。
风拂过她的面颊,如缱绻的细语,还藏着憎恨和恐惧。
可这是一个想要活着的人的必经之路啊。
这里是伯爵邸,这个她从出生便不能离开的地方,没有谁能逃得掉这里的“教育”。
这是她自己挑出来的小家伙,她当然要一点一点用心栽培。
高处的风总是更冷的。
伊西斯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敲着栏杆,叮叮咚咚的像在催促什么。
绵羊心跳如雷。
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终究还是蔓延在这座被精心打理的院子里,隐秘的昭告着一场罪恶。她想要逃走,可支撑不起一点站立的力气。
有人出现在了这里。
第三个人的脚步声踏着草坪窸窸窣窣的来,仿佛闻到了血腥味一般越来越近。
是谁?是早已预料到了一切,亦或是不小心的闯入者?
绵羊的手指尝试攥紧刀柄,但失败了。
她的手柔软的连地上的草都抓不住。
她感觉自己的听力比以往更敏锐了,不仅能听到自己如鼓点般擂着胸口的心跳,更能听出那轻盈的脚步声正绕过最后一道屏障,那片葡萄藤花架,就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目标明确,不会是无辜者。
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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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再次浮现起了这个念头。
绵羊放轻了呼吸声。
一片黑色的裙摆出现在花架灰色的阴影中。
那抹黑色的主人对鲜血熟视无睹,径直走到绵羊面前,抱住了微微颤抖的绵羊。
她的怀抱很温暖,身上还有淡淡的衣物熏香,很好地抚慰一个恐惧者的心灵。
“接下来交给我吧。”
路易斯夫人声音温和,“我会处理好的。”
绵羊的刀摔在了地上,无力地倚靠在她身上。
幸好来的是路易斯夫人,绵羊想。
她暂时的安全了,这件事不会有除了她们两人以外的人知道。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绑上贼船亦或者被抓住把柄,一个弱小没有根基的侍女从无退路。
路易斯夫人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意料之外的柔和,她似乎是怜惜这个可怜的小侍女亦或是对她不幸人生的关怀,但绵羊只要一想到是她也许暗中推动或者促使了这件事的发生,便不由得心生战栗,她也从来不敢小看这个在管家位置上稳稳坐了多年的路易斯夫人。
绵羊的手攥住了路易斯夫人,勉力站了起来。
“谢谢您,夫人。”
纷乱的思绪藏在冷静的声音中,她想她一定演成了一把好用的刀。
至少从正确的剧情上来说,她应该从此永远忠诚于路易斯夫人,成为她的好同盟或是下属。
路易斯夫人摸了摸这个小侍女柔软的金色卷毛,“有事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小侍女的主人在高台上注视着一切。
她垂眸望着花园,看着这个意料之中的结局。
路易斯夫人若有所觉的抬头望向府邸高处,但小露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她的视线在那些窗口又扫视了一圈,明白在她周密的安排下,只有她知道这件事的发生。
洛威尔府马上要迎来很多重要的安排,一个称职的管家要将这些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所以她挑在这个时间紧急解决了绵羊的小麻烦。
这样她才能更加顺利的让一切如她设想的那样进行。
路易斯夫人牵着绵羊的手走回了府邸,那些碎嘴的侍女们看到了她纷纷低头行礼。绵羊想要缩回手,又被她一把抓住,稳稳攥在手心里。
“你是小姐的贴身侍女,不用怕她们。”路易斯夫人冷声说道,“她们应该恭敬地向你行礼,就像她们现在向我低头行礼一样。”
在统治这些无足轻重的侍女的时候,她总是如此冷酷的,就像绵羊记忆中的路易斯夫人一样。
但这样特殊的关照给到了她这个曾经卑贱到尘埃里的侍女身上,很难让人不心神动摇。
“你要习惯这些。”路易斯夫人说。
要习惯身居高位,抛弃那些软弱无用的情感,用力地向上攀登。这才是这座府邸的真相,所有人都在用尽全力维持住自己的权势,不过如此而已。
权力是毒药,是解药,是一切特殊待遇的源泉。
守护好自己的权力,就如同守护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