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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天上没有免费的馅饼

作者:喵喵滚汤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国际象棋的棋局还在继续吗?


    似乎这局游戏已经被破坏了个彻底:棋盘上的其他棋子已经不再存在了,甚至有可能连棋盘都不再存在——如果说之前夏章雾跨过的河流就是国际象棋棋盘上的横线,那么现在当他飞在天空上时,也看不到任何河流。


    但爱丽丝仍旧是女皇,费奥多尔国王依旧是国王,夏章雾身上依旧穿戴着象征着“车”的岩石铠甲。


    这个世界依旧用这种方式限定着他们各自的身份,而最重要的是——


    “您说得对。”


    夏章雾叹了口气,这样回答:“只要双方的国王没有倒下,只要双方还能行动,那么国际象棋就不会结束。爱丽丝陛下,或者说,另一位国王陛下。”


    爱丽丝睁大了含着泪水的眼睛。


    “诶,你们怎么……”


    她明显有些慌乱,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呈现出害怕的模样,简直要躲在吸蜜鹦鹉的身子后面,可怜兮兮地张望着。


    ——棋局进行下去的前提是两位国王依旧存在。如果说黑棋没有倒下的国王是费奥多尔,那么白棋的国王自然也昭然若揭。


    “您还记得吗,爱丽丝陛下?”


    夏章雾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她隐藏自己的方式真的很不高明,甚至有点小孩子特有的顾头不顾尾。


    “您在第一次带着我跨过两条河流时,说兵的第一步可以直接跨过两条河流。但实际上,当时的情景更像是我往前走了两步,而不是我在第一步走了两格。”


    爱丽丝女皇努力地想了想。


    “哎呀,我忘记了。”


    她委屈地小声说道:“我才想起来,当初我还是兵的时候,第一步虽然迈了两格,但是只跨过了一条河流……”


    夏章雾突然有了再叹一口气的冲动。


    他真的不想让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更像是在欺负笨蛋小孩了,尤其是现在他耳边作者正在发出毫不客气的“啧啧”看戏声,仿佛要代替他的良心谴责他一样。


    “当时我就在怀疑您了。”


    他说:“这看上去就像是您只能走一格,才没法带着我直接跳过两个格子。而在国际象棋这个游戏中,行动距离如此受限的,除了兵以外,只有国王。”


    爱丽丝看上去更委屈了。


    “对,对不起。”


    她说,似乎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在吸蜜鹦鹉的身后压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开始对自己骗人感到内疚起来——她完全意识不到这种场景应该是大人对她道歉才对。


    “我听到了有人的良心正在隐隐作痛。”


    画外音颇有兴致地说,就像是面前发生的事情和它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如果某个人非常急于向我证明他根本就没有多少良心的话,我觉得我也可以替代他的良心运作一下。”


    “你去当那家伙的良心去吧。”


    夏章雾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死鱼眼,只是没好气地对画外音说:“我觉得现场所有人里最需要良心这种东西的是他。”


    “你说的对。”画外音说,“实际上我觉得他现在正在看热闹。好巧,其实我现在的心态也差不多。”


    “……”


    夏章雾深吸一口气,礼貌地忍住了问候画外音和费奥多尔的冲动,继续说出自己的推理,只是语气逐渐变成了咬牙切齿。


    “总之。”他咬牙切齿地说,“最后让我肯定了您身份的,是某个人对我说的话。他说,曾经这个棋局有一次即将结束的时候。”


    在他前往爱丽丝女皇宴会的最后一条河前,刘易斯·卡罗尔及时地找到了他,并且给他送来了确认爱丽丝身份最后的情报。


    这个死者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在游戏结束后不断推翻重建的游乐场。而在这个“国际象棋”的游戏当中,曾经有一次差点走向结束。也就是在那之后,爱丽丝女皇成为了女皇。


    “国际象棋游戏在某一方的国王被吃掉时宣告结束,也就是说,能够让即将结束的游戏继续下去的必然是诞生了新的国王。”


    费奥多尔语气轻松地接过话题。他大概是察觉到了夏章雾咬牙切齿语气里对自己身边人看热闹的不满,所以专门在这个时候替补了一下:


    “非常简单的推理,不是吗?”


    爱丽丝再次发出相当可怜的声音。


    “啊,那也是我的错。”


    她小小声地说,抱紧了自己的王冠:“当时的情况简直就和现在一样,全部都乱了套!大家都乱糟糟的,完全听不懂我说的话,到处跑来跑去。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红王后的错,于是就去抓她——结果我不小心撞到了她身边的国王!”


    “他当时差点就快要醒过来了。不过很久之前有人和我说过,说这个世界就是他的梦,他醒过来的时候我就会消失!他们说我是个假人。”


    讲到这里时,爱丽丝女皇看上去好像又要哭出来了:或许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可能不是假的,但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活生生。


    “于是我拿走了他的王冠。因为我想,他们都说国王才是做这个梦的人,那么只要我成为国王,那么他就算醒过来也没事!这样就算我们真的是他的梦,也不会消失。所以我把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于是爱丽丝王后变成了爱丽丝女皇。


    一切的发生都是这么巧合,就像是早早就被安排好的剧目。钦定的女主角“爱丽丝”在这个时候迎来了独一无二的荣耀结局。


    她是国王也是王后。她是打破了国际象棋规则的天选之子,这个故事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女皇。她戴上了属于自己的冠冕。


    美丽且荣耀的女王,她让这个国度长久地维持下去,让一切不再改变。她让这个世界的居民长久地玩耍下去,玩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虽然她后来又用瓦楞纸小心翼翼地把它伪装起来,让它看上去比起国王的十字冠更像是王后的尖冠。但这无损于她的权柄。她是死亡国度里至高无上的女王。


    夏章雾看着紧紧抱着怀里王冠的小姑娘。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咬牙切齿的不满已经消散了大半,甚至觉得面前的场景有点好笑。


    如果文学负面体就是卡罗尔比喻里,那个用沙子捏的人偶来表演剧目的孩子,那么它想要表演的肯定不是一个国际象棋游戏。


    而是一个以国际象棋为题材的,小女孩成为皇后的“励志冒险”故事。它最大的目的,就是为自己制造出这样的一个女皇。


    让故事永远这么自我复制粘贴地重复下去,让所有的快乐都在这种永无止境的延续中失去自身存在意义的女皇。


    “所以,陛下。”


    他轻轻地说:“想要让这一切结束,还有着一个棋局上的方法。那个方法你已经尝试过。”


    爱丽丝女皇愣了一下。


    “——杀掉一位国王。”


    现在棋盘上只有三枚棋子。而在国际象棋的规则里,国王并不能杀死国王。


    作为“车”的夏章雾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面前那位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往前走去。而挡在爱丽丝面前的彩虹鹦鹉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笨蛋爱丽丝!”她说,然后用力地开始推后面的女孩,“你快跑!”


    小女皇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突然混乱起来的场景。最后是她身边的小鹰有些急促地推了她一把,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


    虽然她还没有来得及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跑,虽然她甚至都没有搞明白这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她还是转身就跑,用力推开宫殿厚重的大门,就这么消失在了这里。


    没有人阻拦她。


    她就这么一路跑了出去。


    ……


    「桉莉斯:


    账务:够了!其实我根本不怕小孩子哭。什么害怕小孩子哭,害怕小孩子因为我哭,其实都是我装的。我装作被哭声吓得变成洲际导弹,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你们别说了,我有自己的节奏。」


    正在看笔记本的夏章雾深深地盯着:“……”


    很好,在吓走爱丽丝max之后,翻开笔记本就是爱丽丝小姐的抽象笑话。他现在怀疑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名为“爱丽丝”的漩涡当中,身边充满着无处不在的爱丽丝。


    随后他又无视了读者们在欣赏他和费奥多尔乐子时的评论,翻到下一页,然后就这样看到了读者们在欣赏他和女王乐子时发表的评论。


    「暮川夜:


    啊哈,虽然认识账务你的差不多都死完了,但是万一就有那么几个没死掉呢?以后是不是还能看到这种类似于熟人梗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出现那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种语气)」


    “这种事就不要说了,真的很可怕。”


    夏章雾扶额:“我现在已经精准地见识到你们的预言能力了。拜托,能不能说点好的。”


    他继续硬着头皮看下去,结果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有一大群读者都在兴致勃勃地聊他大概是发生在过去的屠龙事迹,基本上已经把“他就是曾经那个杀了龙的圣乔治”给说出口了。


    「七:


    哇哦~Leto叔叔~你在未来和过去屠龙了欸~好厉害哦~(呕)」


    七!怎么你这种温温柔柔的性格也被魔王和爱丽丝那两个看起热闹不嫌事情大的给带歪了!你正常一点啊,这个评论区的正常读者已经为数不多了好吗?


    夏章雾只感觉到深深的痛心疾首。他觉得评论区真的急需一些正经读者,最好是全程能保持正经的。比如说liar和飘然如烟什么的——话说回来,也确实好久没见到这些正经角色了。


    他往后翻了翻,结果只看到了玧末和爱丽丝关于自己过去的正儿八经分析评论。


    好吧,现在的正经分析贴都需要爱丽丝这种搞笑选手来负责了,真是令人泪目。


    夏章雾认真地读完,发现她们两位都觉得自己过去的失忆状态问题非常大,而且还一视同仁地怀疑起了自己身边钟塔侍从的所有人,觉得他们出现在自己周围也或多或少有些问题。


    夏某人抬起头,又低下头。


    “我不这么认为。”他说,“如果那群家伙想故意接近我,他们肯定会选择更高效的方法——比如送我一笔钱,而不是给我身边安排一个会欠我五十英镑的混球侦探。”


    唉,他真的很期待钟塔侍从这么干。


    可惜,世界上并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钱。只有莫名其妙因为那个过去缠上自己的另外一个混蛋侦探。


    想到这里,夏章雾就深沉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狠狠地揉搓了一下那只很明显明白的东西还没有爱丽丝多的小鹰。


    小鹰伊迪丝一开始还有点害怕他。但是她或许是非常快地明白了夏章雾的身上没有恶意——至少对她没有恶意,于是胆子又逐渐大了起来,开始生气地啄他。


    “姐姐,姐姐。”她不再叽叽叫,而是用稚气的声音细声细气地指责,“你们把姐姐吓走了!”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看费奥多尔的意思,而是用眼睛盯着夏章雾,好像只打算对他一个人进行道德上的谴责——而夏章雾本人已经懒得想这到底是欺软怕硬还是她也意识到了那家伙根本就毫无道德。


    “伊迪丝!我都说了好几遍,不要用这种没有用的语气指责他人!”


    被关在笼子里面的罗丽娜生气起来就要比她的妹妹们有威慑力多了:“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很好欺负!你要知道,把我从笼子里面放出来可要有用多了!你们这群坏蛋!”


    她用力地拍着翅膀,把笼子撞得叮叮当当作响,似乎自己都要气得哭出来。


    “爱丽丝她现在还至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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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


    她说:“你们为什么不让她这样好好活着!这里只是一个梦啊,你们连梦都要破坏吗?”


    正在打量着夏章雾的费奥多尔抬起头,看了眼这只多嘴多舌的吸蜜鹦鹉。


    “那条蛇带回来的笼子还挺好用的。”他说。


    “是啊,撞了那么久也没出问题。”夏章雾也点点头,罕见地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


    这个原有的一切都遭到还原的世界里,当然没有什么鸟笼存在。这都是他们在和阿尔贝蒂娜女王商讨完计划后,顺手让那条现在还能出入这个世界的蛇带过来的。


    事实证明,这个现实世界的笼子就算是装这里的“鸟”也非常实用。


    “更何况,这里也不是梦。至少它不完全是梦。”夏章雾想了想,最后还是给笼子里面的小鹦鹉额外解释道,“这里是死者的世界。”


    毕竟现在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了。他也不是什么必须要把秘密留到结局才说的恶趣味家伙。


    吸蜜鹦鹉源源不断的诅咒声戛然而止。


    小鹦鹉身上彩虹般的羽毛都有些惊慌失措地竖了起来,让她的体型看上去整整大了半圈。这也很正常,对于活人来说,他们大概都并不愿意提前来到这里。


    但她很快就又生了气,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太荒谬了。


    “不!”她说,“这肯定是你们骗我的!我们都根本没有死,怎么回来到死者的世界!”


    “我们没必要骗你。我们要骗的是爱丽丝,她在这里的地位很特殊。”


    救世主先生拿出了自己这辈子对未成年第二大的耐心——他这辈子最大的对未成年耐心都花费在太宰治身上了,好声好气地回答:“而且你也觉得这很合理,不是吗?爱丽丝已经死了,她出现的地方自然是属于死者的。”


    吸蜜鹦鹉没有回答。


    她看上去似乎终于有了点后知后觉的害怕和难过。小小的鸟脑袋埋在胸口蓬松的羽毛里,终于不再说话了。


    “当然了,现在我们还没有死。但是我们必须要毁掉这里,否则这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死者的世界。或者是成为不死者的世界,谁知道呢?”


    夏章雾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


    “然后人类总有一天会在永远无法到来的死亡面前发疯。曾经渴望拥有和真实的东西变得廉价,曾经重要的情感终于在时间的洗刷下一文不值,然后——成为真正的幽灵。”


    他耸耸肩,显然也没有指望这个还没有经历满四分之一人生的孩子真的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他说。


    在说这段话话时,夏章雾的目光一直落在费奥多尔的身上,带着一种并没有多少掩饰意味的困惑表情。


    在很多很多年前,他自己曾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一点已经在读者们或欢呼雀跃的看热闹或深沉而又认真的思考下得到了确认。


    那么,认识他的费奥多尔又到底活了多久?


    他们曾经有几十年的时间没有相遇过。但他们真的只认识了几十年吗?他们会不会在好几个世纪前就已经相识?


    夏章雾没法确定。


    他只知道读者们曾经和他说过,这位俄罗斯人的异能力是取代杀死自己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世界上距离死亡最遥远、也是接触死亡最多的那几个人类。


    但就算是生理上的寿命没有极限,人的精神也必然存在着一个期限。


    人类渺小的心智无法衡量宇宙,也不知道对于世界来说微不足道的上百万年时间到底该用什么方法进行填充。


    如果没有必要的理由,人顶多活个两三百年就会厌倦自己相比同类而言过于漫长的生命。


    绝大多数人活下去的理由根本就无法支撑他们度过更长久的岁月,强行活下来的结果就是面目全非,甚至与最初的自己背道而驰。这就是为什么象征着“背叛自我”的这个文学负面体如此热爱停滞、永恒与自我复制。


    那他呢?让他选择一直活下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


    夏章雾其实最好奇的就是这个问题。


    “喂,说到这个。”他说,“那个谁。”


    费奥多尔歪了下头:“怎么了?”


    “你应该活了很久吧?”


    夏章雾摸了摸下巴,用研究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人类:“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为了什么活下去的?我就是单纯的好奇,你现在的目标是不是和最初的有了变化。”


    费奥多尔轻轻地“唔”了一声。


    “您知道吗?”他说,“以前东方有种做法,是把驴子的双眼蒙上,前面吊着一根萝卜,好让它不停地拉磨。”


    夏章雾谨慎地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


    费奥多尔继续说:“还有一些人,为了每个月中的一天能够拿到一笔用来生活的金钱,可以每天耗费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还没有任何怨言。”


    以前是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教授,现在更是成为了全年无休随叫随到救世主的夏章雾开始疑心这有在骂自己的嫌疑。


    “开什么玩笑。”


    作者毫不犹豫地说:“你拯救世界的报酬就是世界被拯救了,我是不会发额外工资的。”


    夏章雾:“……”


    好吧,他想多了。事实证明他更惨,他现在变成了打白工的,某位混蛋作者甚至懒得给他的头上拴根胡萝卜。


    “而我的目标就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一个偶尔才能发生、甚至随时都有可能不再发生的奇迹而行动,至今也是如此。”


    俄罗斯人继续说,他似乎朝夏章雾微微地笑了笑:“在我们过去平均十年才能见一面的时间里,您总是在彻底失踪前对我说‘后会有期’。”


    “——我想,那应该就是我一直走到今天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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