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之遂跟着侍者的指引走，往前走几步，外面有些嘈杂的夜色被隔绝的彻底，悬挂着的水晶吊灯透出轻柔的光影，脚下地毯的花纹也十分独特——祈求宽恕的信徒，就这么被人踩在脚下。
郁之遂皱了皱眉，往边上靠了几步。
侍应生始终保持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见状上前询问，“需要为您换一张地毯吗？”
郁之遂沉默摇头，他开始怀疑来这里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好在这段路不长，侍者贴心的询问他是用郁明雅的包厢，还是自己开一个。
郁之遂一个都没选。
他当然可以去包厢，然后在一众人中挑选合适的男友人选。
考虑到后续的穿帮问题，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于是他还是决定自己物色人选。
一楼的布局与迷离相似，进门正对着表演用的舞台，舞台旁边紧挨着吧台，吧台后是一面展示墙，上面放置了世界各地的名酒。
视野最好的中心卡座高度与舞台齐平，已经被人占据，侍者统一穿着燕尾服，在卡座间隙穿梭。
布梵一共有五楼，越往上包厢越少，栏杆起到了装饰的作用，实际将楼上楼下隔开的不是单向玻璃，而是财富与权势。
郁之遂来深吸一口气，穿过人群，来到吧台前，为显自己老练，随意指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酒。
调酒师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郁之遂有些惊讶，助手在一旁解释道：“颜值太高的调酒师干不长久，这位可是凭硬实力上来的。”
郁之遂点了点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面。
他社交圈太窄，只能想到这里，但真来了之后，又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郁之遂没能锁定目标，自己却成了别人眼中狩猎的目标。
郁之遂来之前在衣柜里挑挑拣拣，看废了三个舍友，终于搭出了理想中成熟时尚的装扮。
上身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脖子上挂了条十字项链，下身搭配高腰牛仔裤，在腰身最细处系了一条牛皮腰带，勒处一个弧度，中筒靴将牛仔裤收束，小腿流畅的线条没入其中。
郁之遂微微偏头，右耳处的黑曜石耳饰熠熠生辉。
耳饰是邬艺博的倾情馈赠，楚安云盛赞这人居然还有一颗狂野的内心，其他几人有样学样，开始往郁之遂身上挂东西。
最后活脱脱变成了一棵圣诞树，郁之遂凭借着自己不多的审美，极力拒绝，最后只留下了两件。
即使只有两件，他还是不太习惯，只能极力遏制住想要拿下来的欲望，看上去有些忍耐的意味。
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有意无意的靠近，刚要在郁之遂身旁的位置落座，就被忽如其来的一股巨力拉起。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郁之遂，他扭头望去，翟佳元一改之前风流调笑的表情，拎着那人的衣领，把人扔在地上，表情冷漠。
“我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
中年男人神色惊慌，又有些不甘，悻悻地爬起来走了。
郁之遂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熟人，但转念一想，翟佳元这种人必定是这里的常客，见不到他才不正常。
但翟佳元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翟佳元一进场就注意到郁之遂了，毕竟大多数目光聚集的地方，不可能不显眼。抱着什么绝世美人我也要看的心态，翟佳元成功注意到了郁之遂——旁边的中年男人。
看着男人离场后，翟佳元才转过脸看他，然后那张舌灿莲花的嘴，成功卡壳了。
“你怎么在这儿？！”
郁之遂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小声点。”
翟佳元刚想坐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弓起身子环视一圈，好好一个帅哥硬生生多了几分猥琐的感觉。
郁之遂无语了，这人还煞有其事地压低声音，像是在接头，“陶衡没来啊？”
郁之遂抬眼，“没来。”
翟佳元长出一口气，终于稳当地坐下了。
“你怎么来了？”
“我的事等会再说，刚刚什么情况？”
“那个人啊，”翟佳元不在意地摆摆手，“是个人渣，专门哄骗那种不谙世事的人，关键是还特别缺德，上个月威逼利诱一个小姑娘跟她在一起，没两天就把人甩了，关键是堕胎费都不给，太缺德了。”
翟佳元越说越气，干脆拍了下桌子，“于是我就把他给揍了，警告他不许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这么快又出现了，真是死性不改。”
翟佳元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疼，面色扭曲地捧住了自己的手。
“对了，你呢，你来这儿干嘛？”
郁之遂从酒保手里接过自己的酒，放在桌子上，莹蓝的酒液还冒着冷气。
他反问道：“我不能来吗？”
翟佳元挠挠头，“也不是不能来，就是感觉你不像喜欢这种地方的人。”
郁之遂心说还真让你说准了，嘴上却毫不松懈，“那你感觉错了。”
“行吧，”翟佳元毫不纠结，“你总有个理由吧，单纯来找乐子也算。”
“也不是。”郁之遂看着杯壁的水珠渐渐滑落，在桌子上留下一点水迹，酒保适时地奉上方巾，郁之遂轻轻摇头。
“我想找个男朋友。”
这句话犹如一句晴天霹雳，翟佳元哑口无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癔症了，又或者这就是在梦里，狠掐了自己一把。
郁之遂做了很长的心理准备，决定找翟佳元给他当军师，毕竟现成的指南不用白不用，不说假扮就行了。
久久没得到回复，郁之遂以为他没听见，打算再说一遍，一转脸就看见了翟佳元龇牙咧嘴的表情。
“？”郁之遂皱眉，“你怎么了？”
“没事，”翟佳元强颜欢笑，“你接着说，不用管我。”
郁之遂将信将疑，考虑到事态的紧急程度，还是决定接着说：“我想在这里找一个男朋友，但没什么经验，你比较有经验，能帮我参考一下吗？”
“……”
“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翟佳元忍了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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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忍住，特别真诚的发问：“我活着是不是碍你的眼了？”
郁之遂沉默了，“这件事这么严重吗？”
“何止严重，”翟佳元表情夸张，“让陶衡知道了他绝对会杀了我，不对，肯定比死都惨。”
“好吧。”郁之遂有些失望。
翟佳元看他一眼，“你不会还没放弃这个想法吧？”
郁之遂不说话，默认了。
翟佳元这下真有点头疼了，他今天就不该出门，碰见这么个进退维艰的情况，不帮那就是看着郁之遂进火坑，陶衡秋后算账他也跑不了；帮了更是重量级，估计家人都不用给他收尸，当场火花把灰扬了。
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劝本人改变想法来的实在。
“你为什么非要找男朋友？”翟佳元苦口婆心，可怜他抓耳挠腮地把家里人劝他的那一套原样照搬给郁之遂，“你在大好的青春不要浪费在爱情上，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不能……起码要等到成年吧。”
郁之遂一开始还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想着要对不起翟佳元这片好意了，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听着像教育青春期小孩的，听到最后，果然。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照搬的套话，连时间都不知道改改，很大可能还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这段话劝的应该是你吧。”郁之遂语调凉凉的。
翟佳元心虚一笑，“但道理都是相通的，你真不考虑考虑？”
郁之遂叹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不考虑。”
翟佳元痛苦地捂住脸，“非要在这里找吗？”
郁之遂神色肯定。
“好吧，你非要这么做我也拦不住你，你看见那桌人没有，”翟佳元遥遥地指了指，“看起来没来过几次，还没被这的风气带坏，比较适合……谈恋爱。”
郁之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个看上去人傻钱多的二代，看上去还有些青涩。
他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能不能找那种一看就很爱钱的？”
“……”
“……”
两相沉默，翟佳元的脸色在震惊迷茫惊恐疑惑中转换，最终定格在了迷茫。
“没想到，你……口味还挺清奇。”
郁之遂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奇怪，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拉良家妇男下水，最好是只有金钱交易。
翟佳元定定地看着他，心如死灰地指了一个方向。
几个打扮的十分精致的“名少”正在说笑，郁之遂给自己做了几分钟心理准备，站起身往那个方向走去。
翟佳元心中直呼我命休矣，决定通风报信，以求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刚拿起手机，郁之遂忽然走回来，“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
“……”
翟佳元看着郁之遂远去的背影，憋闷地想，难不成他一定要在小人和死人中选一个吗？
他选了半天也选不出来，最后闷头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听天由命吧。
云岚小筑。
迟念文忽然刷到了什么，不确定的点开、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