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静谧,夏满站在盛垣亓卧室门口有些发愣。
约莫站了十几秒,她转身安静地回到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一切如常。
床垫很柔软,埋进被子夏满几乎整个人陷进床里,她其实习惯睡硬邦邦的床,这样才会有种身子落地踏实感,隔壁那张床其实就挺不错的。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团乱麻耳机线,摸着黑感觉跟小时候解九连环差不多。
越解越烦躁,索性直接插进手机孔里,就这么听。
激烈急促的摇滚乐,犹如排山倒海而来的火山喷发,滚烫岩浆肆无忌惮从她心尖上碾过去,却意外使得她的心跳逐渐平静。
她原来一点都不了解盛垣亓。
重逢至今,哪怕是室友,哪怕同住屋檐之下,她好像从未试图去了解今天的盛垣亓是什么样的男生。
于是试图养生早睡的第一晚,夏满就辜负了老大夫苦口婆心的医嘱。
听着躁动的鼓点,不知道到几点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早晨餐桌上,亓莉莉看着她卧蚕下狼狈的乌青,有些微怒地说:“小满,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
“我早早上床了,阿姨,”她咬着肉包,“就是还没习惯,我再适应适应。”
盛垣亓起晚了几分钟,才从二层下来,他穿秋季校服比冬季校服更显高挑身形,肩宽背阔,单手拎着书包和外套,他拉开夏满对面的椅子随意坐下。
“你昨晚上当贼去了?”盛垣亓幽幽盯着她,毫不客气地说。
“……”夏满把酸奶吸完,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虽然耳机声音不大,但居然就这么听了大半宿,现在耳道还闷闷胀胀的。
看他就烦。
-
夏满觉得班主任刘宁秋谙熟儿童心理学。
趁着早读时间,她专门重点表扬了几个成绩进步明显的同学,其中就包括盛垣亓。
她撑着脑袋往过道那边看,盛垣亓指尖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干净利侧脸线条落与高挺鼻梁组合出优越骨相,眼皮好像没什么情绪地垂着。
但夏满倒觉得,他这幅清清淡淡的架势,是对班主任的直白夸奖无措适从。
表彰最后,刘宁秋浅提了一句。
“成绩虽然重要,但在考场上细心更重要,有些太没水平的错误,咱们能不犯就不犯。”
夏满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下多了。
“……”
早读铃结束铃响,刘宁秋就拿着课本离开教室,沉闷的教室再度活跃起来,有收作业的,有趁着这个时间补觉的,还有飞奔出去买早点吃的。
盛垣亓是最后一种,铃声一打他就怏怏地爬下,整个人埋在臂弯里,露出个毛茸茸的蓬松黑发,他后脑勺很圆,看起来很好揉。
但却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徐念念昨天也睡得晚,她追着看最近非常火的偶像剧,激动到半夜,早上进班,陆鸣看着夏满她俩默契的黑眼圈,不正经地打趣:“你俩一块当小偷了吧?”
怪不得这俩哥们是同桌呢。
周围栽倒睡了一片,夏满把要收的作业放在桌上,起身走到教室前的告示板,仰头安静看着。
十一班确实吊车尾,全年级理科将近六百号人,进前一百的就只有三个。
她视线扫过全部名字,在排名中间靠上位置看到盛垣亓的名字。
年级排名后有上一次开学考的排名,还有上下剪头表示进步或退步,他进步了将近百名。
数学物理英语的分都挺高的,尤其物理,夏满都不敢想这世界上物理能上九十分的都是什么人,爱因斯坦?
不过剩下的三门倒是跟她一样,硬凑一百十五分,偏科狂魔。
昨天学委贴出成绩,等到放学夏满也没等到熟悉的办公室训话环节,不过有些东西虽迟但到。
上午课间操时间,夏满先是被物理老师叫到办公室耳提面命,晚饭前最后一课原本是英语课,英语组临时开会,改上自习。
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又被数学老师刘欣拎过去挨训。
“你真不如考数学直接交白卷睡一觉呢,还算是给下场考试补充精力,费劲算了俩小时,最后挂个零蛋。”
“这题前两天是不是我给你出的例题,这不就换了数,哪天不是做出来了吗!”
刘欣拿着她的答题卡,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给夏满分析一顿,最后说累了,狠狠喝了一大口水。
“多在数学题上用心——”刘欣话还没说完,就让人打断。
办公室那头,物理老师那个小老太太漫不经心插话:“物理也是。”
“看看,多少老师为你操心。”
夏满坐在旁边全程表演听话乖巧好宝宝,老实点头。
这个时间,无垠天际被染成悠远的深蓝,挂着丝丝太阳的赤色余韵,玻璃窗缝隙间吹进来些凉风,轻柔掀起落在一旁的试卷。
刘欣用红笔在答题卡上给她涂涂画画,几乎没了空白区域,所有题都过了一遍,她忽然问:“盛垣亓是你表哥是吧?”
“额,”夏满攥着答题卡,不情不愿却又只能屈服,“差不多吧。”
“我听你们班主任刘老师说的。没事可以多聊聊学习问题,他数学还行,有时候我们老师唠唠叨叨地说,不如你们同龄人之间商量交流。”
刘欣又嘱咐几句,踩着晚饭休息铃放夏满回班。
高中生对于吃饭的真挚程度无可比拟,楼梯间里急哄哄地都是往下跑的身影,夏满拿着自己的数学答题卡,逆着人潮慢吞吞上楼。
回班时教室基本都空了,夏满从后门回到自己座位,桌上留了张徐念念的纸条,用她的水杯压着。
徐念念:[夏夏!食堂今晚上超级好吃的龙须面,我先去帮你打饭啦!你要快点来哦!来得晚都坨了!]
夏满唇角勾着,都能想象到自己同桌写下这张纸时,风风火火的着急样。
她来到食堂,寻寻觅觅在一层角落的饭桌找到了徐念念,只不过还有个她没想到的人。
夏满的影子落在徐念念身上,她顺势转头,小脸上写满求助和抱歉,那意思是——我尽力了!!
“嗨!你终于来吃饭啦!”周思南扬起头朝着她开朗一笑。
桌上放了一碗龙须面,夏满绕到那边座位坐下:“你可真是锲而不舍。”
加上联系方式后,周思南时不时就发条Q|Q给她,有时是沙雕表情,有时是分享喜欢听的歌,夏满都会回,这人虽然有点烦,但人还行。
她点进他空间里,第一条就是他弹钢琴的视频,不得不说,弹琴时他还挺帅的。
周思南埋头夹了口米饭,倒是没有提及组乐队的事:“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
“什么?”夏满用筷子挑了挑面条。
他放下筷子,手臂撑在桌面上,真挚地看着她说:“我看见你成绩了,所以来给你推荐一个补课机构,还挺不错的,我也在那。”
吃龙须面徐念念都差点被噎住,嘴角没忍住抽了抽,这金毛哥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说青梅竹马真的很好磕,但高冷夏满跟阳光型周思南好像也蛮配。
所以那天出于好奇,她问了问同桌是怎么看这位帅哥的。
夏满沉思许久,憋出俩字:“金毛。”
徐念念这么一咂摸,还真是。
却没想到夏满脸不红心不跳,抬起头看向他:“贵吗?”
周思南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了一下,赶快说:“还行,算是平均价格,不是只有一对一,有大班。”
“都教什么?”她似乎是真想去。
“数理化英,等回去我可以把老师微信推给你,我知道咱们学校挺多人都在那补课,”他跟卖课的一样,兴奋地说,“离得不远,走路就十分钟,骑电动车就更快了。”
夏满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龙须面,脑子里在疯狂计算着如果要补课的话,要补哪几门,补多久需要多少钱,该怎么跟陈季兰张口。
但事实是,她张不开这个口。
“……我好像见过你走着上学,如果没有电动车的话我可以带你。”周思南还挺激动的,大概是觉得近水楼台,劝说夏满的机会就更多了点。
“我这一会儿不在,你就准备被人卖了?”
又冷又拽的声音从三人身侧传来,盛垣亓抄着兜立在旁边,嘴角尽管带着笑若有似无的笑,下颚线却始终绷得很紧,线条锋利,比平时的攻击力更盛。
夏满愣着,片刻后转过脸,抬手撩起一边垂下去的碎发到耳后,挑起面条吃了一口。
盛垣亓校服外套敞开着,里面是件黑色短袖,他也没拿餐盘,但仍不急不慢地在这桌坐下,坐到唯一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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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也就是周思南的身旁。
他坐得不正,两条长腿露在过道处散漫交叠,视线淡淡扫过旁边周思南,轻笑着:“怎么,准备把我们家夏满骗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打黑工?”
食堂喧闹,除了有人会因为好奇朝着他们这边瞧瞧,倒没什么能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餐桌上三人都被他这句,“我家夏满”惊到了。
夏满心脏莫名很怪。
就像是平静如常的水面,忽然冒出三两只小金鱼不知疲倦地吐泡泡,“卟”地一下、两下、三下,水似乎活了。
她手指紧捏着筷子,回过神来盯着盛垣亓:“你比他更像骗子。”
周思南倒是不怵,他直直地看回去:“我只是介绍夏满去一个补课机构而已,兄弟你担心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啊,”盛垣亓瞥了眼旁边的人,尾音拖着看向夏满,“毕竟新延这地你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骗了怎么办,对不对,表妹?”
“……”夏满眯起眼睛,无语地睨着他,“表你大爷。”
徐念念在旁边快看呆了。
哇哦,第一次见同桌冷脸骂人唉,好帅。
正说着,夏满原本都准备一点面子不给他留,急赤白脸地把他臭骂一顿,手机在裤兜里忽然振了,还是那种没完没了地狂振。
手机带到学校开飞行加静音是最稳妥的,但夏满一般都只关静音,她怕万一家里出什么事,她没法及时收到。
但一般情况没什么人给她打电话。
她心里莫名一紧。
龙须面还剩大半碗,夏满直接端着碗起身,留下句吃饱了,像是后面有谁在追着她一样,把碗放到餐盘回收处,一路小跑离开食堂。
在食堂外绕了一圈,她找到个僻静无人处翻出手机,靠着树干,垂下眼沉默看着屏幕上偌大的名字——陈季兰。
忽然给她打电话干嘛?
“喂?”
“喂,是我。”
这是什么生疏客套的对话。
“怎么忽然打电话?”夏满手机贴着脸颊,风口处温度略凉,她被冻得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那边并不算安静,时不时夹杂几句夏满听不懂的韩语。
“给你发了微信没回。”
“有没有可能,我在学校。”
“……”
跳过这茬,陈季兰不冷不热地说:“刚收到一条你们老师发给我的短信,说你的成绩问题。”
夏满愣着:“给你发短信?”
她沉思一阵,后知后觉想到大概班主任是顺着家长信息登记表上打过去的,转过来那天刘宁秋让她填了这么张表,她没多想,就老老实实把陈季兰信息都填上去。
但这么多年,无论是好事坏事,老师联系的永远是夏爷爷,联系陈季兰还是第一次。
“你们老师说你学习态度挺认真,还有弯道超车的机会,让我们家长别放弃,”陈季兰缓缓说着,“所以你态度认真,就考了全年级倒数第四,态度要不认真,是不是就奔着跟人抢第一啊。”
头顶树干被夜风吹得沙拉拉响,天没完全变黑,准确说是在交替之际。
夏满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而表情仍是那样,平静如往昔,好像并未听见来自母亲的阴阳怪气一般。
她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
“没别的事就挂了,越洋电话很贵。”夏满冷冷淡淡地说,随即也没管对面还有没有后话,按下屏幕,通话直接结束。
食堂后的连廊通向体育馆和住校生宿舍,这个时间根本没人往那走,空荡寂静,她独身一人在树丛中,肩膀上还留有匆忙钻进来时,无意沾上的树叶残花。
夏满把手机塞回裤兜,垂下头搓搓触感冰凉的脸颊,长长地叹出了口气。
也许是她的幻觉,她耸耸鼻子。
好像有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钻进鼻腔,清爽、干净,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这场幻梦变得更清晰真实。
直到那人停在她面前,夏满怔愣着缓缓扬起头,看向眼前高出她一头的少年。
盛垣亓垂眼瞧她,眉眼间泛起些紧张意味,可他们就这么无声对视许久,最后都化为一句低沉温柔的声音:“哭什么?”
夏满脑子嗡地一声,半晌她缓缓抬手拂过脸颊,摸到一滴清凉的泪珠。
她在,盛垣亓面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