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轻靠着桌沿,单手撑在桌上,垂眸看到那条消息时忍不住扯扯唇角。
她都准备把手机直接一股脑丢回床上,但在按下电源键前还是敷衍地回了个嗯。
夏满又随手屏幕往上划了划,她们母女之间上一条消息还是在初六那天,那时候陈季兰在机场准备上飞机,聊天记录的语气礼貌又生疏。
她跟明玥妈妈都不会这么说话。
卧室有阳台,就在书桌边上有一扇小门,平时都被从内反锁住,如果哪天夜风比较大,就会时不时透过缝隙钻进来些恼人声响。
披着衣服,夏满“刷”地一下把窗帘拉开,靠着阳台护栏点了根烟。
她自觉还挺会废物利用的,喝剩下的半杯可乐被她带了回来,这会已经成了杯跑光气泡的烟灰汽水。
她仰头看着身处地方,就在不远处高楼林立,闪烁霓虹像是点点星辰,路灯照亮三号巷这条窄窄的巷子,乍一看瞧着像是灯带,似乎成了漆黑深夜遗忘在人间的孤单银河。
今夜房檐下面没风,烟雾绕着在夏满身边打转散不出去,她靠在栏杆上正盯着手里冒着猩红火光的烟头发呆,隔壁阳台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她压根没能注意。
少顷,“砰”地一声卧室门被人毫无预兆地拉开,约莫是开门那人用力过大,把手甚至反弹墙上发出剧烈响动,
突如起来的动静吓得夏满一哆嗦,烟灰也噼里啪啦地往可乐纸杯里落。
抬起头,透过阳台门玻璃,就看见盛垣亓拉开她房间朝着她过来,表情很难看,眉眼深沉,只是在维持着所剩无几的冷静理智。
自家卧室里的吸顶灯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所以习惯所致,更多时候夏满在卧室都只开台灯,光影昏暗却显得那道身影更高挑淡漠。
阳台门虚掩着,盛垣亓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拉开阳台门,只穿了件半袖居然就这么闯进寒夜里。
“夏满,你真是好样的。”
盛垣亓这几个字更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他伸手夺去她手中燃去三分之二的烟蒂,直接丢进可乐里。
她指间夹着的烟就这么被夺走,夏满抬眼看他,完全无视他身高所带来的压迫感:“你干什么。”
盛垣亓眼神冷淡锋利,反问道:“那你呢?大晚上装半吊子不良少女。”
“跟你有关系吗盛垣亓?”夏满眼皮垂下去,话里更没好气,拢拢外套就要从他身侧挤出去。
从他身旁擦身过去,夏满手背无意中贴到他的皮肤上,很凉。
半分钟后,阳台门被再次从内上锁,夏满转过身把窗帘原封不动拉住,手心里隐隐约约还残有刚刚拽他进屋时,男生手臂皮肤的触感余韵。
夏满缓缓回头:“所以你大晚上闯进女生卧室,就是为了当禁烟大使的?”
“不行吗?”盛垣亓靠着桌沿,脊背微微弓着,细碎发丝遮盖眉眼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关上阳台门,夏满身上这件厚外套就变得有些冗余,她嫌热地拽着袖子把外套脱下来,衣服布料窸窸窣窣摩擦着,盛垣亓一愣,下一秒偏开眼语气生硬:“我还在这呢。”
说的什么东西?
夏满不明所以,把外套叠好挂到椅子靠背上,并未意识到自己身上这件平时穿在卫衣里做打底衫的纯白短袖,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修长脖颈和锁骨处大片莹白细嫩的少女皮肤。
缄默许久。
“你不当禁烟大使改玩熬鹰了是吗?”夏满手背在身后腰窝,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偏头看他,“请问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十一点了。”
夏满行李箱从那天收好房间就一直立在门后,估计是自己刚刚门砸在行李箱上,它往外面挪动了些,盛垣亓视线一直落在它上。
“夏满,”他忽然开口,语气似乎轻描淡写,“你为什么忽然转学?”
好半天夏满都没能回过神来,被他猛然间的奇袭打了个猝不及防,心间有种难以喘息的憋闷感,她掀起眼皮,面前的盛垣亓高大身子几乎把台灯光堵个严实,他立体五官被晕得迷蒙,竟然添了几分温柔。
心尖像是被火焰烧了一瞬,她赶忙伸手拉开墙壁上卧室开关,下一秒房间明亮。
小时候看完鬼片怕鬼,盛垣亓就说把房间灯全打开,光明磊落鬼就不会来。
很像是此时,原本刚才是有些恍惚情绪冒出来,可房间一亮,目光也顿时清朗坦荡。
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夏满仰起头:“你不觉得现在问这话有点晚?”
“晚了,我认,打骂我都认。”盛垣亓却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夏满睨了他一眼,轻嗤着:“好话赖话可真是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
“我以后不好的习惯会改掉,”他悄然又错开视线,耳尖有些红,“那天晚上他们几个抽,我没有,我已经准备戒了。”
尽管瘾不大,但是人对烟草都会有段戒断过程,所以时不时转头看看夏满,就算是时刻有人提醒着。
夏满脑子里一直细品着他这几句话,有些后知后觉的思绪通畅。
所以盛垣亓那天,是以为自己觉得他这些年变浑学坏,表演落荒而逃?
盛垣亓:“你别跟我学。”
“……”
“听没听见,夏小满。”
气氛忽地静默,再打破氛围的是少女逐渐朝他靠近的脚步声,女孩子呼吸很轻,她在盛垣亓身前站定,眸子干净到像是山顶积雪融化进河道的第一抹清流,让人忍不住伸手轻触。
“你倒是自我感觉挺良好的,盛垣亓,”夏满撇着唇,无所顾忌地靠近他,踮脚捏着他脸,但却并没什么肉存在,“你们这人脸皮都想你这么厚?”
盛垣亓喉咙微动,眼睛根本不能往下看,只能冷下声音:“别靠我太近。”
“还挺凶。”她放下手。
“……”
那他能说什么,说以后你别在高个子旁边穿领口开这么大的衣服?
夏满抱着胸,说:“跟你没关系,去年跟我妈学的。”
盛垣亓虽然跟夏满认识这么多年,但他其实从来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陈季兰女士。
“你妈教你这?”他蹙起眉,语气能听出冷意。
“也不算。”
身为母亲绝对不会教孩子这个。
但每年夏满能见陈季兰女士也就春节那么几天,她抽烟都很凶,还总说平时抽的外国烟不够劲,夏满自然会好奇,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
“所以放心,不是被你带坏的,再说我原本也不是乖仔,”夏满微微抬眼时有些下三白,她唇角浅浅勾起,“这你不是知道吗?”
盛垣亓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是吗?那谁整天一下课就往办公室跑?”
“谋求进步和是不是乖仔关系很大吗?现在精神小伙还有组织有纪律搞军事化呢,看人偏见别太深,盛圆圆。”她不咸不淡怼回去,压根没细想他为什么能如此清楚自己每天下课做什么。
折腾着这一晚上夏满饥饿感涌上来,余光瞥见桌上那袋麦当劳,走过去把她只吃一口尝味的汉堡翻出来,把纸剥开就准备直接吃,可嘴还没挨上汉堡皮就让人从手里拿走了。
“凉不凉,不怕半夜闹肚子。”盛垣亓抓着汉堡摸了摸,透心凉。
夏满看了他一眼:“今晚上,你是准备我手里拿点什么你都要抢是吧。”
盛垣亓修长手臂从她身侧越过去,若是离远错位看像是把人搂怀里一样,彼此间青涩气息短暂交织,他提着那袋打包回来的快餐掂掂重量。
“买不少。”
“所以呢?”
“我也饿了,下楼热热我也要吃。”
话落,盛垣亓目光在她房间里扫了一圈,瞧见床上叠放着那套长袖睡衣,把上衣单拎出来手欠得搭在少女毛茸茸的圆脑袋上,夏满顿时眼前一暗。
夏满把衣服从头顶扯下来,瞪着眼没好气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白皮上瞬间留下红印。
“你幼不幼稚?”
盛垣亓垂下眼,漫不经心勾起唇角意有所指:“那也不敌我们夏姐童心未泯。”
他在说晚自习放学那事。
“那你打我啊?”夏满仰起头,一反平日清淡的笑意,笑得格外灿烂,那瞳仁让盛垣亓忍住不伸手摩挲手腕的黑曜石手串。
他咳嗽一声,提着袋子走到她身前:“楼下冷,把衣服穿上。”
夏满看了眼自己没穿过的干净睡衣,最后还是按盛垣亓的话把衣服套上,跟在他身后下楼。
走下木楼梯,就能感觉一楼很静,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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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呼吸都觉得喧闹的沉寂。
盛伟夫妻俩卧室和厨房餐厅刚好是房子两端,所以压着脚步走到厨房,把门一关倒是不会吵他们。
厨房地方不大,两人稍显局促,盛垣亓把买的汉堡小食一件件翻出来,夏满就这么好奇看着他,在这么窄得地方不觉得压抑吗?
“你一个人吃怎么买了两个汉堡?”盛垣亓用袋里又翻出个完整汉堡。
夏满愣了愣,反正点的时候,下意识就觉得要点两个。
她随口回道:“留着明天当早餐,不可以吗?”
“谁饿着你了一样。”他轻笑着说。
懒得理他。
往微波炉丢的任务全权交给盛垣亓,夏满就抱着胸在一旁悠闲看着,机器运转嗡嗡地在响,他俩就这么面面相觑站着,竟无端升出种不自在。
大晚上两人不睡觉,躲在厨房偷吃汉堡。
夏满有些后悔自己没把手机带下来,还好很快“叮”一声微波炉停止运转,热好了可以开吃。
盛垣亓把微波炉打开伸手试试温度,微波时间长,指尖碰上甚至被烫得缩了一瞬,他又用手背碰了下另外一个,温度正好。
他拿出第二个汉堡丢到夏满怀里,她也没多想拆开就准备吃,一口下去才觉得不对劲,这汉堡是完整没被她吃过的那个。
她嘴里那口还没嚼,抬头朝着盛垣亓看过去,这家伙正吊儿郎当靠着操作台,懒洋洋吃着被夏满咬过一口的那个,时不时还要吹口气。
夏满把嘴里那口咽下去,一言难尽盯着他看:“我说,您吃半天,没觉得有哪不对劲?”
“我喜欢吃不加酱的板烧,下次记得啊。”他冷不丁来一句。
“……”
谁问他了?
她又咬了口自己的汉堡,淡淡地说:“那以后你就跟我后面吃剩菜吧,反正你也不在乎。”
盛垣亓散漫回她:“正好,我饭量不大,养着我你花不了多少。”
脸皮真厚。
看着夏满吃瘪模样,盛垣亓心情大好,三下五除二把汉堡解决完,捏着鸡块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时不时朝着夏满瞄过去。
“那什么,你要不就一直看,要困就先上去睡,一会会看过来我觉得你不怀好意。”夏满抬头瞅着他。
盛垣亓噙着笑,嘴还挺硬:“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最后一口全塞进嘴里,女生脸颊鼓鼓:“我不看就知道。”
夏满胃不大,一个汉堡就足够吃到撑,剩下那点油炸食品她吃不下去。
看她估计是不吃了,盛垣亓自觉收拾起垃圾。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
盛垣亓偏过头:“为什么忽然想起转学了?”
他知道夏满不喜欢往外面走。
小学的时候他就问过夏满为什么不来新延这边读书,那时候他还在隐隐期待着,说不定未来他们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周末去各种地方玩——
“离开青棠镇,将来就很难再回来了。”夏满那会儿皱着小脸,说出了句意味深沉,一听就是从大人口中听到,自己又一知半解学着复述的话。
夏满手里包汉堡的纸攥成球,紧紧捏着,睫毛轻垂着掩去神色,盛垣亓心里一紧,她那感觉跟他在阳台时瞧见的孤寂一模一样。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失了分寸,莽莽撞撞冲进去。
“因为不想离开青棠镇,不想离开爷爷,不想离开明玥他们。”她嘴唇微张着,仰头看着他如此解释,“离开就很难再回来了。”
盛垣亓忽感恍惚:“什么?”
夜风呼啸,厨房那扇小窗户透进些寒气,但却抵不过狭窄过道里逐渐升腾的炙热温度,凉意被迫偃旗息鼓。
夏满长呼出口气,清冷眉眼很少见地弯起来,唇边笑意更像是为自己鼓劲。
“我成绩很差,陈季兰女士原本打算毕业送我出国镀金,所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虽然连二十年都没活过,但夏满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
她会遗憾那些翻新改建的旧街老巷,会在毕业跟同学分别时失落不忍,会怀念儿时记忆中的许许多多人或事——
“所以我想堂堂正正留下来。”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