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贡院门口,当街**,兀那小子忒大胆,来人,将此贼子拿下。”
隆王卫中一名小旗,指挥手下上前捉拿唐辰。
那名特意绕到他身后的力士,得了命令,一步并做两步,操刀捅前,不偏不倚便要扎进少年腰眼中。
少年好似背后有眼睛般,松开那泼皮大哥尸首,斜身一转,竟是堪堪避过捅来的刀子,伸手入怀,掏出一面代天巡查的牌子,扔到那名小旗的面前,怒喝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那名小旗被牌子晃了一下眼,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待看清东城所三个字后,惊的差点连手里的刀都掉了。
“啊,住手,住手,是……”他的自己人还没说出口,他其中一名手下已经举刀砍到那少年的胳膊。
唐辰没想到自己亮出东城所卫的身份,这帮人还敢拿自己,猝不及防下,手臂挨了一刀。
皮薄骨头硬的他,伤口顿时涌入大量鲜血。
惊骇之下,他捂着伤口连连后退,尤其瞧见那名砍他的力士眼中的杀意,他连一丝迟疑都没有,转身就跑。
那隆王卫的小旗只觉得天塌了,历来只有东城所的活阎王欺负人的份儿,哪里有人追着他们跑的道理。
这一刀下去恐怕要捅破马蜂窝,他不敢怠慢,如今只能趁着事情没扩大前,先将人抓住,禀报上去,以期将影响减到最小,当即招呼手下众人,“追,务必抓住他。”
唐辰慌中不乱,尽捡有人的大胡同跑。
有了前几次总是横生枝节的教训,他今天为了防止孙嵋考科举的事,再被人拿来做文章,便只带了**出来,想着将孙嵋安全送进考场后,坐等消息便好。
那曾想会遇到堵人挑事的,而且这队名义上是来维持秩序的隆王卫,似乎对他的敌意也很大,见到他亮明东城所的身份,还敢出刀,这由不得不让他多想。
不过现下想的再多,也是无用,性命攸关下,只能先保命要紧。
他感觉这一次比上次徐时行派人堵他更危险,上次是有反应时间,有心理准备。
这次完全是对方猝然发难,他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关键是得罪的人太多,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在京城内就要取他的性命。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他那便宜外祖父萧元驭。
大郑的朝堂政斗都是这般血腥残酷的吗?
朝堂上拿他束手无策,市井中直接动手物理消灭。
只是仔细想想,又不可能是萧元驭,首先他一个坚定的太子拥护者,是不可能指挥得动隆王的人。
那位小王爷平日再怎么标榜自己为贤王,接触过两三次,唐辰大致也看出那是位极度自私的人,自私的人控制欲都强,对手底下的掌控必定极严。
隆王卫这么重要的武装力量,不可能会被他人染指,而且知道他可能会来贡院的,除了福王之外也只有隆王。
毕竟昨天他还拜托其留个后门,送个人入考场的。
“他要杀我?为什么?难道是王安和那几名隆王卫的尸首暴露了?”
奔跑中唐辰大脑飞速运转,他不怕危险,可就怕这种明知道有危险,不知道危险来源自何方的情况。
因为这意味着危险来自四面八方,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你需要防备四面八方的危险时,你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死不可怕,怕的是死的不明不白,唐辰铆足力气狂奔,奔逃中还不忘大喊:
“**啦,**啦。”
闻听见他喊叫声的人,纷纷侧目,见到半条臂膀都是血的他,人人惊呼出声。
尤其看到他慌乱中,专挑人多的地方跑,那些处在他逃跑路上的人,为免殃及池鱼,纷纷惊呼躲避,一时间贡院街上大乱。
恰在这时,贡院大街与一条小胡同的交接口,转出一名着急忙慌的书生,书生神色慌乱,脚步匆匆,埋着头向前赶路,嘴里碎碎念念个不停:
“坏了,坏了,明明知道今日要重考,怎么就起晚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入场,当日那名小友让自己等两天,看来便说的是这次重考了吧。
只是自前日敲了登闻鼓后,孙亮兄不知所踪,那位小友也不见了,就是连孙兄的胞妹都不知去了何处?
唉呀,顾凯啊顾凯,你可是圣人门徒,怎可有此非分之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收心,收心,进考场考试一展平生所学。”
“哎哟!”
一个没注意,迎面与人撞了一个满怀,跌倒在地。
顾凯尚未看清撞他的人是谁,便听对面那人慌乱地喊了一声:
“顾秀才,快,快带我去福王别院,有人要杀我。”
顾凯诧异地抬头看去,是个干瘦的少年,少年一条胳膊已经满是鲜血,显然受了很重的伤。
可仔细看少年的面容,发现不认识,但依稀间又有点面熟,一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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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不过虽然既然能叫出自己的姓氏身份,必然曾在某个熟稔场合相见过的朋友。
他没有怠慢,忍着屁股上的疼,起身道:
“小兄弟,快,先跟我向这条胡同里来,先去我家里躲躲,你这是被什么人追杀?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人还无法无天了不成?”
唐辰哪有闲功夫跟他解释子丑寅卯,见到他随手指向胡同里的一处小院,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抢在他这个主人先窜到那小院的门口。
只是铁将军把门,他有门却不得入内。
“你别急,别急,我先开门,先开门。”顾凯手忙脚乱里掏出钥匙,只是他钥匙还没**锁眼中。
唐辰已经听到骤然大增的杂乱脚步声,和那时不时的呼喝之声:
“快,在这边,血滴在了这边,他进胡同里了。”
“来不及了,你快去福王别院找魏忠贤,让他派人来救我。”
唐辰匆匆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跑,留下一脸懵圈的顾凯。
正当他诧异地望着,那对他没有丝毫见外的少年,仓皇失措地撞进一处没有锁门的院子里,引起里面主人惊呼时,一队锦衣兽扑的持刀官兵转过胡同口,匆匆追来。
“人呢?人呢?”
呼啦一下子围过来三四名官兵,将拿着钥匙还没**钥匙孔的顾凯围了水泄不通。
“头儿,这里血滴的最多,那人一定在这里站了许久。”
那名神色慌乱的小旗闻声,跳将过来,一把薅住顾秀才的衣襟,目眦欲裂的喝道:
“人呢?我问你人呢?”
腥臭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顾凯厌弃地别过脸去,“什么人?军爷,我是要参加科考的秀才,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人?”
小旗怒瞪着猩红的眸子,厉声怒吼道:
“一个穷秀才,最好老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去了那里?别说不知道,你门口的血最多,他肯定在你门前站了很长时间。”
现在他不想解释什么原因,顾虑什么后果了,如今唯有抓住那个东城所的人,将其灭口,才能编排个看的过去的借口,让隆王保住他的狗命,否则他和他的家人都要为此陪葬。
问题是踏马的他根本没想要过杀那人啊,到现在他都没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只能是他跑,他追,祈祷那个少年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