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出了件惊天大事。
养在身边二十多年，当继承人培养、只等招婿的长女祝奕晴，竟然是被护士抱错的。
如今真千金回来，从前便与那位假千金不对付的祝奕川，简直比他这才见一面的姐姐还要高兴。
聚会上，难得没招歌女舞女，声称要给亲姐留个好印象。
众人嗤笑声一片。
祝奕川接听电话，周遭短暂安静。
沙发正中，时晏离他最近。
指间夹着香烟，斜倚着身睨他。
“好，好，你上电梯来七楼，我到口上接你。”
祝奕川起身，收起电话，离开前冲座上宾客双手合十：“哥们姐们，我姐就来这一次，装一装啊装一装！”
时晏垂眸冷笑，耳边传来几声应和，其中一人说：“放心吧川哥！晏少小女友那次，都给咱练出随机应变的本事了！”
心，骤然紧缩。
回忆按下快退键，到当晚的情形，脑海中只剩零碎几处片段。
究竟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却清楚记得，送庄雪依回海城的路上。
摇滚乐环绕的封闭后排空间里，他褪去她短裙下的蕾丝内裤，抱起她肉贴着肉。
随车起伏，摩得他越来越硬，触到的黏腻也越来越温热。
俯身轻咬她耳垂，同往常一样问：“宝贝，想不想要？”
她同往常一样不说话，但也没同往常一样点头。
只是靠进他怀里，浑身颤栗，下唇咬得发白。
“宝贝别担心，这里隔音好。”
时晏以为她顾忌前面有人，安抚过后，又问：“老公让你舒服，好不好？”
得她首肯，他托起她身体，一贯而入……
动情嘤咛犹在耳畔。
他猛吸一口烟，包间里掌声、哄声炸开。
掀眸一眼，人从祝奕川身后走出。
一瞬间，更多的回忆碎片涌现眼前——
是她吃奚妍的醋；
是她蹲在校门口哭得眼睛发红；
是她以为他只是玩玩。
她分明在乎他，又怎么可能没爱过他？
——这念头浮现，时晏顿时心潮澎湃，眉眼溢笑。
来不及细想更多，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宝贝，什么时候回来？
“时先生……”
摁熄手机屏，时晏抬头，看见祝奕川身前的女人笑着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祝奕萱。”
一时间，周围哄声炸耳，更有人大胆调侃：“可以啊晏少，改明儿川哥得叫你声姐夫！”
“先叫一声听听！”
寻衅目光投向她身后，时晏乐呵呵往后一倒。
朝侧吸了口烟，扫见奚妍轻轻摇头。
烟圈吐出，他掸落烟灰，伸出手去。
祝奕川一把拦开他动作，怒目视之：“你特么想烫死我姐啊？”
随即带祝奕萱坐去另一侧，以己为墙将两人隔开，背对着他毫不避讳道：“姐，你别看这人有副皮囊，内里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祝川……”
时晏不怒反笑，掰着他肩膀凑过去，桃花眼中笑意深沉：“有你这么埋汰姐夫的吗？”
“少惦记我姐！”
祝奕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冲吧台一扬下巴：“找你小老婆去。”
时晏乐得身形发颤，手臂一勾，唤来奚妍。
酒过三巡，包间恢复往日模样。
祝奕川只扮演十分钟三好弟弟，便自己潇洒去了。
祝奕萱又凑到时晏身旁，举杯邀饮。
看他的眼神直白炽热，对奚妍完全视而不见。
他如坐针毡。
没一会握起奚妍肩头，起身告辞：“祝小姐玩得开心，我们先走一步。”
“去哪？”祝奕萱跟着站起来。
“开房。”
唇角挑开，时晏露出想象之中最轻佻的眼神，以及语气：“祝小姐想一起？”
“……不是。”
终于，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时晏赶紧带奚妍撤退。
直到车内隔断升起，重新确认：“不是慈善会的人？”
“不是。”奚妍补充：“以前也没见过。”
再次松了口气，他拿出手机。
没看到回复，神情恹恹倒进座椅。
奚妍注视着他，几欲开口，还是作罢。
-
“宝贝，醒醒，下车了。”
陆景琛站在副驾驶门边，轻轻晃动她肩膀。
庄雪依慢慢睁开眼，伸个懒腰。
顺手搂过他脖子，亲昵的蹭他下巴，又合上眼眸，“不想动，再靠会。”
“抱你上去？”
话音含笑，他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踢上车门朝酒店去。
“不行……太显眼了！”
她挣扎着要下来，被他控住不得动弹。
指腹抚他耳后，长睫扑扇间，娇声央求：“景琛哥哥，放我下来嘛。”
他肉眼可见的乱了气息，放下她贴在怀里，嗓音微哑：“再叫一遍。”
红唇飞扬，庄雪依凑他耳畔，故意叫得更轻更软。
末了轻咬他耳垂一下，转身就要溜之大吉。
陆景琛一把捞住她锁在怀里，俯身含住她耳垂。
又麻又痒，躲也躲不开。
她只得受着，咯咯笑声压抑心头悸动。
猛一抬眼，正看见时晏站在走道对侧。
他神情寂寥，对她对视许久，缓步走来。
收起礼节性微笑，庄雪依站直身体，回眸看向已经停止动作的陆景琛，“走啦。”
“好。”他在她唇上浅啄一下，牵起她的手往前迈步。
时晏手心紧握，到他们面前拦住去路。
垂眸间，黑睫罩下浓重阴影。
“依依……”
他嘴唇都在发颤，桃花眼中哀伤如水般涌动，独独朝她方向：“你不是说……只是青梅竹马？”
“之前是。”她坦然道：“现在是情侣。”
陆景琛眼中笑意难掩，侧头与她温柔对视。
“为什么……？”
时晏如在梦里，茫然抬头，眼神里更多出疑惑与不解：“我们只是吵个架闹了别扭，怎么你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实在好笑。
庄雪依握着陆景琛的手，绕开他，只留下寡淡一句：“分手说了多少次，你是听不懂还是看不懂？”
时晏怔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仰头看天，阳光明媚，他怎么感觉好像在下雨。
抬手抚过脸颊，向上探去。
原来，是他的眼泪。
麻木的抹去，他侧过身，追寻她背影。
她没有回头，牵着另一个男人笑，都没有回头看看他。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不在乎他了？
真的不爱他了？
她不是已经收到高寒的解释？
为什么还是要分手？
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
心口，如有巨石砸落，四分五裂。
他昏昏沉沉，头晕目眩。
沉重脚步抬起，破碎的思绪努力回拢。
到酒店电梯前，强忍心痛弯起唇角，向她伸出手：“依依，你不是说……”
“时先生，请自重。”
陆景琛拦住他的话，也将她牵至身后。
“关你什么事？”怒意侵染眼眶，时晏愤然揪住他衣领。
陆景琛放任他动作，笑得轻巧：“我女朋友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女朋友”三个字如一枚重磅炸弹轰来，令他理智全无，抬手一拳打去。
陆景琛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下这一拳，眼中笑意阴沉。
时晏瞬间清醒，但已来不及。
“你疯了吗！”
庄雪依用力推开他，短暂一瞥满是憎恶；慌忙查看陆景琛的脸，满目焦急与心疼。
“依依……”
视线从表情恢复如常的陆景琛脸上挪开，时晏不知所措的解释：“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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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意的，我以为他会挡开……”
庄雪依冷笑，看也没看他一眼：“是，你最无辜。”
“依依……”他还想再说什么，电梯声响。
“别再跟来。”
她警告一句，拉着陆景琛迅速离开。
电梯门合上，隔绝他黯然无神的眼。
庄雪依松开手，盯着陆景琛问：“干嘛不挡？”
他扶住她肩膀，额头抵着她的，也不狡辩：“我不想他缠着你。”
短叹一声，她轻碰一下他额头，只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他立刻应好，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到十三层，庄雪依包里铃声响起。
打开一看，是他手机亮着。
“有消息。”她递给他。
陆景琛接过，搂着她肩膀，当她面解锁查看。
空白头像空白昵称的微信用户，发来一条消息：陆先生，大概要多久？
庄雪依好奇的问：“这是谁啊？”
“国外的朋友。”陆景琛说着，简单回复后收起手机，笑脸向她：“咨询一些证件方面的事情。”
“刚用微信吧，头像都没换。”她自顾自猜测，没往心里去。
陆景琛顺着她话，没多说什么。
-
时笙集团，总裁办公室。
时晏接听纪闻枫电话，执笔的手顿住：“查不到？什么意思？”
纪闻枫：“那边有人拦截吧。”
签字笔搁桌上，时晏滑着椅子后退，面露悔色：“……他也会知道？”
“放心吧哥。”纪闻枫打消他顾虑：“我这都查不到，更何况是到你。”
“好。”没办法，开弓再无回头箭。
挂断电话，时晏拨弄着手机。
周飞英来电，他没有理会。
踟蹰片刻，还是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几条发出的消息，反复在解释那天他动手的事情，并为之道歉。
庄雪依都没有回复。
眼前浮现陆景琛那一刻的神情，时晏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实在太冲动，也太大意了。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秦宇恒身上，明知陆景琛蠢蠢欲动，竟还是忽略他那么久。
不知道他们发展到哪一步。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她。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时晏终于记起重点。
重新点亮手机，在聊天框里输入内容。
犹豫再三，还是发送出去：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跟他交往好不好
倒扣手机在一旁，他盯着桌面上的文件。
黑色字体，密密麻麻像蚂蚁爬。
恍恍惚惚又想起那天，她对陆景琛那么在意，对他却那么冷漠。
心上，仿佛被钻上身的蚂蚁一口一口啃食。
痛，比上次更甚。
他捂住胸口，狠狠攥紧，深吸一口气吐出。
手机振铃，立刻翻起查看。
不是她，倒也没让他太失望。
沈苹打来电话。
他振作精神，站起来接听：“叔母。”
“奶奶在找你。”这是她第一句话，连称呼也没有。
眼眸低垂，他声音淡了几分：“刚刚在忙。”
接着是她第二句话：“周五晚上，跟祝奕晴吃顿饭。”
“干什么？”
他坐下来，拨动腕间白玉镯，声音愣愣：“我跟她又没交情。”
“你去看看吧，她有事情找你谈。”她声音倏而温情许多。
时晏合上眼，面朝顶，低低“嗯”了声。
“那就这样，”她说：“有空多回家看奶奶。”
“嗯。”
通话结束，他放下手机。
缓缓睁眼，盈眶的泪一点点干涩。
回脸朝前，不停向上刷着置顶的聊天框。
有去无回的无数绿色方框，眼中晕作模模糊糊一片逼仄的青草地。
无数的念头闪过，最后只剩一个越来越清晰——
为什么，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