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茂予一边开灯一边回答：“有这个可能。”
灯亮，照亮小洋房里富丽堂皇的布设，哪哪都是金钱的味道。
孟千昼被震在原地，良久后感叹：“真有钱啊。”
一把椅子够他奋斗好几年。
陆茂予司空见惯，沉吟片刻：“先排查一楼再上二楼。”
洋房空间很大，一楼被厨房客厅占去部分，另有洗衣房和晾晒区域，外加两个客房和公用洗手间等等。
这里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可见舒恒不常来。
陆茂予和孟千昼顺着旋转楼梯上二楼，围绕中心是那盏巨大漂亮的水晶吊灯，闪光落在木质扶手上，生出富贵感。
刚上来就感觉不同，右手边是带有落地窗的待客厅，桌上摆放瓷器茶具，透明茶罐里的茶叶少了小半。
临窗沙发上放着叠放整齐的毛毯，和堆放排排坐的靠枕，有着生活气息。
孟千昼简单巡查，对门口的陆茂予摇摇头，这里没什么特别的。
陆茂予身后是一间单面墙壁装满镜子的健身房，空间挺大，器材也齐全，进门右手边墙上贴有健身时间表，底部是舒恒签名。
平常舒恒会在工作一天结束后回到家里撸撸铁再睡，很自律。
陆茂予算算舒恒的工作量，白天上班见客户谈工作，加班是常态，应酬更是家常便饭，忙到喝口水都得挤时间，这还有空去哄季妍，每天坚持锻炼。
“时间管理大师。”孟千昼精准总结，“有这么强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怎么想不开去做帮凶？”
陆茂予神情淡淡的：“他想更近一步，在这个层面做到极致，想往上爬得有敲门砖。先是季妍，后是明玟，他那么聪明，深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
大概孟千昼生平最大抱负是世间少冤案，同事平安顺遂，没尝到过向上爬而无力的滋味，无法苟同舒恒的选择。
起码不理解能为这块敲门砖努力到不惜杀人的地步，难道两条人命都不如所谓上流社会重要吗？
孟千昼没说，都在他眼神里。
陆茂予一眼瞧见，懂得这种失衡心态，他不动声色道：“你能想通他的脑回路就该换办公室了。”
孟千昼失笑，心里包袱陡然轻了：“看看他家书房。”
一般人最重要的两个私密空间，卧室和书房。
一个涉及个人隐私，另一个涉及工作机密。
书房和先前看过的地方同样干净整洁，书架上罗列各式各样的书籍，按名字首字母排列，另有半边放有诸多文件袋，全是舒恒这些年为合作成功做的准备。
内容异常详细，从服务客户吃喝拉撒到日常用品，身边人点评及其性格分析，连某些偏好都记录在册，像是要把一个人看透。
孟千昼设想暗地里有这么个人调查自己，后脖子直发凉，他抬手摸了摸，看向旁边一目十行翻文件的陆茂予：“他们这行要细致到这份上？”
陆茂予合上无关人员的资料放回去，继续翻看下一份，他语气平平：“知己知彼。”
能将人脉利用到这份上，舒恒确实适合吃这碗饭。
孟千昼捞起最上面那排第一个资料袋，掏出文件，看清第一行字：“哎？他查过谢灵音。”
陆茂予手里资料边角皱了下，缓缓抬头：“我看看。”
孟千昼递到他手里，接过他刚拆的那份，声音轻起来：“这算是意外之喜。”
总在猜测有人故意整谢灵音，一直没证据，这不就有了吗？
比起看过的，谢灵音这份简单扼要，标明年纪和出生含着的金汤匙，再有高中那段长达一年半的恋情，后面基本空白。
陆茂予视线在‘国外苦读医药数十年，荣获十大医学青年代表，为事业常年单身，无不良嗜好’停留了会，末端有条备注。
【谢家重视谢灵音，尊重他个人意愿外，切断一切涉及隐私爆料，很难挖到有用的东西】
因此只能在主流媒体的正面报道上看见谢灵音，花边新闻和狗仔爆料沾不上半点边，私下里更是连人都见不到。
受保护太久，一次低调回国碰上找茬的，激出谢灵音逆反心理，遂留在国内放飞自我。
陆茂予把资料装回袋子里：“带回去，找到明玟的了吗？”
孟千昼瞄一眼，文件袋收拾规整好好拿着，有些东西藏不住的。
“应该在第二排。”
陆茂予果然在第二排中间那列找到了，心里对舒恒排序有个大概了解：“他通过季妍认识的明玟。”
“你说徐从闻那么红了，资星娱乐会为讨好明玟毁掉自家摇钱树吗？”
“资星娱乐背后老总地位不比明家低，没必要那么做，况且高层明言没收到过徐从闻求救，也没听季妍提过。”
“因为明玟骗他说是谈恋爱，他不仅不会和季妍说，还会想办法打掩护。”
但事情似乎不像这么简单。
仅仅是恋爱，一个想分手，另一个不想分，最多闹得难堪收场，哪里会赔上命？
陆茂予绕过书桌走到电脑前，鼠标一晃，屏幕亮了，电脑居然没关。
以舒恒的性子，得给电脑上个双重保险。
陆茂予没再动，缓缓抬头看向还在资料架前的孟千昼，轻声：“叫痕检和技术科来一趟吧。”
孟千昼扭头，半晌眉头下压，拨了个电话。
有人先一步来过，清理掉电脑内容，那徐从闻的手机极有可能被拿走了。
这无疑是个噩耗，但在剖开事实前，陆茂予心底抱有一丝希望。
等待同事过来期间，陆茂予和孟千昼走遍二楼，最终在主卧保险箱找到了徐从闻的手机。
两人对着从一堆宝石黄金里挖出来的手机面面相觑。
没有发现证物的喜悦，只有居然还在的怪异。
孟千昼仔细措辞，表情复杂：“这不能用粗心大意来解释吧？”
陆茂予想得清楚：“想让案子早点结束。”
“为什么？”孟千昼不明白。
是啊，对方完全没理由这么做，陆茂予点开手机，各大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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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与谢灵音相关负.面报道全部消失了，只剩他直播切片。
排除谢灵音搅弄风云，陆茂予也想不到原因，总归找到手机是好事。
“先结案。”陆茂予说，在贵重物品底部抽出一张纸，他看完，淡淡一笑，“这次舒恒得开口了。”
深夜审讯室的门开惊醒一直睡不踏实的舒恒，灯光全亮，十分刺眼。
舒恒捂着眼睛从指缝看向门口端着咖啡进来的两人，眉头紧锁，很不爽：“你两怎么又来了？”
话里话外埋怨他俩大半夜不让人睡觉，天理难容。
孟千昼看傻子似的看过去：“事没完，你想睡觉？”
“不是，难道我不说，你们就要这么折磨我吗？”舒恒一脸震惊，“警察好歹要点脸。”
孟千昼不留情刺人：“在侦破案件面前，要脸没用。”
正直的，中肯的，让舒恒听不下去的。
“随你怎么问，我无话好说。”
舒恒以为孟千昼会气急败坏，再口吐芬芳骂两句，事实是孟千昼仅仅看他两眼，低头撬开咖啡盖，哐哐喝起来。
这是放弃审问了，要和他僵持到天亮吗？
都出此下策，外面局势必定严峻，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他不说，案件进展就卡在原地，始终无法推进，他很重要，简直是救世主般的存在啊。
于是，陆茂予和孟千昼还没开始正式盘问，就见舒恒露出把自己哄爽了的高傲神态。
陆茂予整理资料的手微顿，细细端详舒恒，人坐在监控下，一应吃喝由市局提供，嗑不了，更嗨不起来。
那在兴奋什么？
陆茂予抬起头，情绪分明外露，看出他在困惑。
舒恒一下子笑出声：“警官，其实我这个人很好说话。要是你们肯让我睡个好觉，明早再来份中西合璧的早餐，兴许我一个高兴就说点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这是舒恒对那位隐在幕后合作方的信任，相信对方有实力捂住线索，让警方查无头绪。
也是对警方的藐视，一群尸位素餐的无用之人，凭什么破案？
陆茂予竖起笔在桌面敲了几下，神情淡然：“你白天和季妍吃饭提过徐从闻吗？”
舒恒看着他的目光轻轻移开一瞬，二郎腿也跟着停下：“提他做什么？”
“徐从闻好歹是季妍手里新一代扛把子，害了他，就等同断掉季妍的财路，她知道不会怪你吗？”陆茂予又问。
“谁说是我断她财路？你没证据不要瞎讲，回头我告你诽谤，你就老实了。”
“你家卧室有个保险箱，里面有张纸。”陆茂予点到为止。
舒恒的眼神即刻变了，恐慌与愕然并在，似事情发展超出预计，他眉头紧锁，声音发颤：“没经过我同意是私闯民宅。”
陆茂予立起一份盖有红章的文件，难得贴心读出来：“搜查令，有完整证据链证明你涉及徐从闻谋杀案，我们遵法行事。”
舒恒高昂气焰倏然下落，他咬紧牙：“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