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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19章

作者:百川归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梁昱早间的时候就被传旨宣去了崇明殿,薛成季虽然已经认罪,但那三万两赈灾银却死活问不出藏在哪里。


    并州因为洪涝,灾情惨重,多少房屋轰然倒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有灾民已经开始造成了动乱。


    而如今国库空虚,陛下也为此事忧心不已,梁昱陪着在崇明殿议了一日,直到下午才从宫里出来。


    谁知刚走到北镇抚司,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梁祁派来的小厮叫住,说是他家主子说的,城郊霍家的马场出事了。


    梁昱心一紧,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马场。


    当他到马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郑月蛮坐在马上,神情认真的注视着马下的人,她穿一身鹅黄色的骑装,身型纤瘦,一张白皙的脸上因为长时间的动作而泛起红晕,像是初夏天边最先出现的云霞。


    霞光冲破云雾,露出烧透的红,她眨着眼俯身轻轻与马下年轻的郎君说话。


    大约是那郎君没同意她的话,姑娘微微抿住唇,神情委屈,收回目光赌气似的不去看他,郎君见状立刻软了面色,仰头去哄她。


    这场景美的像一幅画,梁昱没来由的觉得这幅画合称的刺眼。


    边上梁祁不停的给他使眼色,好像在说,阿兄你快看啊!这两人都成什么样了!


    梁昱瞬间明白过来梁祁说的出大事了指的是什么。


    绣春刀挂在腰间掌在手中,虎口处情不自禁的用力,梁昱冷冷的瞧了梁祁一眼就预备离开。


    一想到北镇抚司那一摊子事,梁昱只觉得头晕目眩。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梁昱刚刚转过身就听见马的嘶鸣声,接着就是马蹄声毫无章法的在身后传来。


    少女的尖锐的求救声也同时响起,梁祁大声唤着郑月蛮。


    梁昱心一沉飞速转回身,只见马儿受惊,郑月蛮坐在马上被马儿的冲力甩的左右摇摆,她的面色煞白,恐惧笼罩在她周身。


    第一个瞬间,梁昱其实是有些发愣的,他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停止了思考,直到听见梁祁大胆的想法。


    “郑月蛮!跳马!快!我接住你!”


    梁昱脑中“轰”的一声。


    跳马?


    这样的速度,就凭梁祁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他居然敢让她跳马?


    他疯了吗?


    关键是那姑娘似乎吓傻了,从一开始的直呼救命,到后面好像已经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了,仔细去看,她在走神。


    这时候,她居然在走神?


    真是疯子!


    梁祁不依不饶的让她跳马,刚才那和郑月蛮相处甚欢的沈长琴也反应过来,策马追上去,他显然不同意梁祁的说法。


    还算有点脑子。


    几乎是没用一秒,梁昱就卸了刀,从马厩中选了匹最为烈性的马。


    飞身上马以后,梁昱掏出袖中匕首,狠狠扎进马背,烈马受了伤,更为疯狂的朝前奔去。


    速度越来越快,狂风呼啸,梁昱比那两人先一步追上郑月蛮。


    气沉丹田,一个运力,梁昱借着自己的马又跃上了郑月蛮的马背。


    身体相触的一瞬间,梁昱发现郑月蛮抖的厉害,浑身也冰块似的没有一点温度。


    她像是个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人,眼神空洞,毫无生气。


    这样的认知叫梁昱心头一跳,细微的痛感划过心间。


    伸手附上她的手,抓着她的手紧紧握紧缰绳。


    鬼使神差的,他说了一句。


    “别怕,好观音。”


    梁昱抱了满怀的馨香,左手再次提起匕首,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马背,而是马的脖颈致命处。


    狠狠一刀下去,小马几乎连惨叫都没来得及,猛的停下扬了一下马蹄,接着就猝然倒下。


    郑月蛮只觉得被这小马甩到了空中,又骤然落下,巨大的失重感叫她呼吸一滞。


    背后搂着自己的那个怀抱用力更紧,那人将自己护在怀里,跃身踩了一下马背,带着她腾空而起。


    风急天高,郑月蛮脸上被飞过的碎石砸的生疼,落地的一瞬间,她几乎完全软塌在梁昱的身上,久久起不来身。


    等她站稳,打眼望去,不禁心中一跳。


    刚刚那匹带着她发狂的小马已经倒在地上,周围是一滩鲜红,它抽搐几下,翻了白眼,继而就再也没有动作。


    可见下手之人有多快准狠!


    梁昱果然心狠手辣。


    阎王官一名名副其实。


    “可有受伤?”


    梁昱声线偏沉,因为刚刚的大幅度动作,还夹杂着微微的喘息。


    郑月蛮回过身去看他,彼时正是日落黄昏,金色的光芒温柔了整个天际,余晖落在梁昱俊美的脸上,平添几分氛围。


    他的一双眼眸清澈的像高悬的月,透亮又清冷,望进去,就叫人忘了回神。


    “嗯?”


    梁昱见她发呆,眉心微微挑起。


    郑月蛮缓过神来。


    “没有,多谢。”


    见她没事,梁昱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不远处,梁祁和沈长琴也策马过来,纷纷翻身下马。


    梁祁面色还未缓过来,语气肉眼可见的担忧。


    “阿兄!嫂嫂!你们两没事吧?”


    沈长琴则是如临大敌一般,立马就要跪下去认罪。


    “是我疏忽,差点让县主受伤,我万死!”


    郑月蛮伸手虚扶了一把沈长琴,故作轻松的笑道:“先生不必自责,是我这个学生不省心,反倒烦先生担心了,原是我的不是。”


    沈长琴见她这么说,更加自责,正要再说些什么赔罪的话,就被一道沉声打断。


    “先生?”


    梁昱这话题插的突然,沈长琴和郑月蛮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梁祁脑子转的快,一下把话接了回来,语气不乏阴阳怪气。


    “是啊阿兄,本来今日是我与嫂嫂一同来学骑马,不过半路上这位沈家大郎非要窜出来,还说什么岳丈之前就说好的,邀他为嫂嫂讲学,这不,连骑马都教上了,只不过水平太差,差点要了嫂嫂的命!”


    梁昱不说话,漆黑的眸撩起看了沈长琴一眼,沈长琴多少还是有些惧怕阎王官的名号的,再加上被这冷冷的一眼扫过,不禁心中打了个冷颤。


    况且梁祁这话说的实在难听,听上去好像是沈长琴不要脸非要赖上郑月蛮似的,虽然他此举却有私心,但他到底还算是一贯受人敬仰的文人表率,乍然被这样评价,实在羞上心头有些挂不住脸。


    还是郑月蛮出声替他解围。


    “梁二郎莫要胡说,先生要为我讲学一事确实是我爹爹的意思,当时你阿兄也是在场的,况且近日只是意外,与先生并无关系。”


    梁昱被她拉出来挡梁祁的话,只觉得心中好笑,他若有似无的牵了牵嘴角,冷嘲似的笑了一声,接着悠悠道:“确实如此。”


    若真论起来,这事儿里还有他的功劳。


    梁昱平生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梁祁哼了一声:“难为你们一个二个都为他说话,现下倒是我成外人了。”


    沈长琴拱拱手任他责备:“今日确实是我的疏忽,往后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让县主再受一丁点伤害!”


    梁祁听了他这声承诺,眼睛瞪大惊讶的朝着郑月蛮问:“你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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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让他教你?”


    “马术并非一蹴而就,受伤也是情理之中,马球会在即,我自是还要学的。”


    “你……算了!随便你!下次就算摔死也不关我的事!”


    “梁祁!住口!”


    梁昱喝住梁祁负气似的话,梁祁被这一喝,果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见梁祁远去,梁昱侧过头来看郑月蛮,确认似的又问了一句:“你当真还要学?”


    郑月蛮抬头看他,神情认真。


    “要的!”


    梁昱无意识的握紧拳头,目光在面前的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他只交代了一句。


    “好,小心一些。”


    说完,梁昱就转过身离开了马场。


    经过之前的惊魂后,这次沈长琴过于小心翼翼,说什么也不让郑月蛮自己单独握着缰绳。


    郑月蛮知道他的后怕,也不好再要求什么,要是真说起来,她自己也是心有余悸的。


    一直到天擦黑,郑月蛮才与沈长琴告了辞,带着两个丫头往指挥使府上回。


    晚间下了点小雨,郑月蛮经过梁昱的房门口时,就看见梁祁耷拉着脑袋跪在门口。


    一猜便知道发生了什么,郑月蛮撑着伞拾步走过去。


    梁祁刚刚受过罗远的二十大板,屁股开花一样痛,他弓着腰,一双手垂在腰侧意兴阑珊的接雨玩。


    一滴,两滴,三滴……


    头上的雨水忽然被挡住,身边有馨香袭来,梁祁蓦然抬头看过去,只见少女穿着还未换下的鹅黄色骑装,撑着一把竹伞,正笑眯眯的垂眸看他。


    “梁二郎这是……又被你阿兄罚啦?”


    梁祁扭过头不看她,嘴里嘟囔着。


    “还不都怪你,非要学什么马术,你是有惊无险没受伤,我可倒了大霉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明明就是你乱说话,做事没有章法,这才惹的你阿兄不高兴,再说了,我没学马术之前,也没见你少被你阿兄责罚啊?”


    “你……”梁祁被怼的哑口无言,伸手小孩子似的推了一下郑月蛮,“我才不用你撑伞,你赶紧走!”


    郑月蛮知道他被说生气了,也不恼,重新走上前替他撑了一半的伞,又从怀里摸出白天没吃完的马蹄糕。


    马蹄糕被摆布包裹着,一打开就有香味叫人食指大动。


    她递过去:“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的梁二郎,诺……给你马蹄糕。”


    梁祁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偷瞄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就一把接过马蹄糕,忙不迭往嘴里塞。


    嘴巴里的话断断续续的。


    “还算你有良心,饿死小爷了!”


    “你慢点儿,这儿可没有茶吃。”


    房内,梁昱正在案上处理呈上来的公务,秦管家轻手轻脚的端了茶水进来。


    梁昱头也没抬的吩咐。


    “叫那混账东西起来回自己那儿闭门思过,对了,叫厨房背过晚膳,让他用过膳再走。”


    秦总管笑道:“用不着啦,这不外面已经吃上了。”


    梁昱听了这话这才抬起头来,目露疑惑。


    “门口,县主在替二郎君撑伞,两人分着吃了几块马蹄糕,吵吵嚷嚷的,一刻也没个停。”


    秦总管这话说的宠溺,他在指挥使府多年,梁昱和梁祁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直都当作自己的孩子似的。


    “哦?”梁昱阴戚戚的发出一声。


    秦总管一愣:“大人怎么了?”


    梁昱再次埋回头。


    “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秦总管正要告退,那人头也不抬的又冷冷丢下一句。


    “让他跪到明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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