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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作者:九识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月一日凌晨,还未等到春季的第一抹阳光,毫无意外的,奶奶去世了。


    战纾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战鸣林忙里忙外,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越来越多。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战鸣林才得空在沙发上坐下来休息,郑姨也放了长假回家休息。


    战鸣林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角线的战纾,问道:“饿吗?点个外卖?”


    战纾摇了摇头。


    两人都将近一天没进食,却依然没什么胃口。


    整个房子都陷入一种沉默。


    战纾看着战鸣林又点了一根烟,烟头闪着猩红,她率先打破这片宁静,道:“你不是说有机会吗?”


    战鸣林吐出一圈烟,又弹下一片烟灰,任由其飘荡到裤腿,烫出一个洞,“她年纪大了,身体本身也有疾病,扛不住治疗了。后来要回家养着也是她的想法。”


    “你骗人!奶奶她才七十多岁!她还不老!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活到八九十,上百岁的都有!为什么她不行!”


    战纾腾地站起身,大声朝战鸣林嘶喊。


    “为什么你不早点发现!你不是在那边房子里按了监控吗?你为什么不看?你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她瘦了!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她精神头不足了!你要是多看看监控或者多回来几趟就能早点发现了。早点发现就能治好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她大声发泄着,说到最后眼泪又流下来。


    战鸣林沉默的听着,熄灭了手里的烟头,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冰袋,反手丢到战纾身上。


    “敷敷眼睛。”撂下这句话,战鸣林转身出了家门。


    整个屋子空留下一个站在沙发旁喘着粗气的战纾。


    她将冰袋狠狠砸向地上,猛擦了一下眼睛,躺倒在沙发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练花滑的时候,每次起跳腾空,她都尽量小心了,心里也虔诚的祷告不要摔倒,却偏偏每次都摔得很惨。


    每次摔倒又要爬起来继续跳、继续摔,回环往复,没有人喊停,也不能停。


    曾经有人跟她说她学滑冰是因为喜欢听冰刀落地的声音,但战纾后来仔细想了想,她听到最多的不是那种清脆悦耳的声音,而是肉亻本撞到坚硬冰面上沉闷厚重的声音。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战纾抬手拿掉不知什么时候压在自己眼睛上的冰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有些重影的5:15pm。


    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她坐起身,掀开同样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毯子。


    缓了一会儿,她按着生疼的眼眶,掏出手机,给战鸣林发消息。


    战纾:我要回学校。


    对面似乎一直看着手机,回的很快。


    战鸣林:明天早上五点多来一趟殡仪馆,然后我送你回学校。


    战纾:我不想看火化,也不想你送。


    战鸣林:明天不火化。


    隔了一会儿,战鸣林又发来一条消息。


    战鸣林:你要是不想来就不来了。我五点多回家送你,你六点半左右到学校刚刚好。


    战纾:我不要你送。


    这次对面很久没回。


    战纾盯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将近五分钟,才收到两条消息。


    战鸣林:好。你自己打车回。


    战鸣林:记得早点约车,早上不好打。


    她消沉的关上手机,这才感觉到手腕有些不舒服。


    挽起有些潮湿的袖口,她发现原本是正红色的红绳手链,不知道是被她的泪水还是冰袋上的水珠浸湿了,呈现出深红色。


    潮湿的红绳糊在手腕上有些难受,战纾试着褪下手链,本以为会像戴上的时候一样艰难,结果也许是她一天多没吃饭了手变瘦了又可能是有水的润滑,摘下的时候反而没那么困难。


    战纾将红绳放在裤兜里,自己煮了碗泡面。


    白天睡的时间太久,晚上没有睡意,战纾抱着膝盖干坐在床边,等着日出。


    战鸣林一整晚没有回来,他总是很忙,平时忙工作,现在因为是仅余的独子,奶奶的后事也要由他一个人负责。


    想到这,她又有些后悔,她应该多体谅一下战鸣林,早上不应该大吼大叫的。


    所以,第二天早上五点,天还未大亮,战纾准时出现在了殡仪馆,还贴心的给战鸣林带了早饭。


    战鸣林站在灵堂里,就那么缄默的站着。


    战纾也缄默的把早饭塞到战鸣林手里。临走的时候,战纾瞄了一眼奶奶。


    奶奶静静躺在玻璃罩子里,这次五官没有两天前那么狰狞,嘴角平平,因为躺着的缘故,脸上的皮都向四周摊开又堆叠在四周。


    就这么躺着,好像人还在,只是睡着了,不过脸上看不见平时的微笑。


    平时那么爱笑,脸部肌肉应该很发达啊,怎么还是一点肉没有。战纾心想。


    她没敢多看,就看了一眼,算是那天因为眼泪没能看清的补偿。


    这次没掉眼泪,战纾心里短暂的表扬了一下自己。


    拉开车门坐上提前约好的车,她发现除了大拇指的八个手指的指甲边缘都沾上了血迹。


    张开手掌,之前指甲印结的痂,刚刚好像被她无意识的扣掉了,冒出几个血珠,又因为下意识的握拳,沾到了指甲上。


    之前她都不曾发觉这片伤痕,现在看到了血迹,她才迟钝的感受到一丝痛感。


    这大概是战纾到校最早的一天,才六点二十,她就到了教室。


    她快步走回座位,在看见自己的书本卷子乱七八糟的堆在桌面上的时候皱起了眉。


    她最讨厌别人在未经自己允许的时候触碰自己额东西,但她现在无心纠结这堆东西是怎么搞的,她连忙蹲下身,整张脸凑到桌洞面前,翻找那个装了蝴蝶项链的袋子。


    战纾越翻动作越暴躁,她将书桌里的东西一个个丢到地上,直到将桌洞清空也没看到。


    她又站起身,将桌上的卷子练习册一张一张翻过寻找。


    她的动作过于反常,几个同样早到的同学偷偷瞄着她窃窃私语。


    “你在找什么?”桑淮雨站在她身后,问道。


    战纾有些急躁,她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把撇到旁边的窗台上,看着清空的桌面的桌洞,她又不死心的翻找那天她没来得及带走的书包。


    “一个小的礼物袋,里面是一条项链。”


    战纾翻得有些气馁,只好向桑淮雨寻求帮助。


    何樱这时候也走进了教室,见到战纾,有些惊讶。


    她知道战纾家里发生的事,准确的说,她昨天下午也请了假,被父母带着去祭奠了奶奶,只是当时在殡仪馆她没看到战纾。


    见她慌乱的模样,何樱关切的问:“战纾,怎么了?”


    战纾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那个袋子,开始蹲在地上沿着讲台与地面的交合线寻找。


    “谁翻我东西了?”战纾没回答何樱的问题,反问道。


    仔细回想了一圈,何樱说:“我记得没人翻你东西啊。什么东西丢了吗?”


    “蝴蝶项链。找不见了。”战纾语气染上了几丝恼怒。


    何樱知道那条蝴蝶项链对战纾的重要性,也不说话了,蹲下身帮忙寻找。


    正在巡查第一排桌子下面的桑淮雨听到两人的谈话,插嘴道:“昨天晚上那帮男生着急去球场抢位置,跑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你的桌子,东西撒了一地,后来他们应该都帮你捡起来了。”


    战纾没吭声,三人兵分三路在地上寻找着。


    不一会儿,何樱从讲台和讲桌的折角处抽出来一个沾满灰的袋子,吹了吹上面的飘灰,递到战纾面前,忐忑的说,“战纾...”


    “找到了。”


    战纾赶忙看过来,外面的袋子已经划破了,项链就那样没有丝毫保护的躺在何樱手中。


    她颤着手小心的接过。


    不出意外的,项链上面不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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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处如锤子砸在玻璃窗一般的网状的细密裂纹,还添了几道白色的划痕,大概是被人不小心踢到讲桌那边的时候与讲台和讲桌的铁边摩擦所致。


    她用力的蹭了蹭划痕,试图将划痕蹭掉,试了几回,认命的将项链握在手心,使劲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问桑淮雨:“谁撞的我书桌?”


    “应该是李晓牧吧。”桑淮雨觉得今天的战纾有些陌生,胆怯的回答。


    战纾听完仔细的将项链用纸巾包好放进裤兜,猛地转过身,朝李晓牧冲去。


    “战纾!”何樱预料到她要干什么,连忙追上去。


    李晓牧坐在最后一排,早上见战纾蹲在地上翻翻找找本就有些坐立不安,这会儿见战纾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连忙站起身,摆着手向战纾道歉:“对不起,昨天我太着急了,不小心把你桌子撞到了。你丢了什么东西我可以赔......”


    不等李晓牧继续说,战纾两手猛地拽住李晓牧的衣领,将他的脸拽到面前。


    李晓牧一米八几的个子,硬是被拽得趔趄。


    “赔...”


    战纾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喉咙发出一声气音,吼道,“你怎么赔给我!”


    李晓牧从来没见过战纾这副样子,眼睛红肿,眼白布满红血丝,他抓住战纾的手腕,想要挣开,却发现战纾力气大的惊人,他根本扯不动。


    战纾松开一只手,将手握成拳,就要向李晓牧挥去。


    “战纾!不要!”


    何樱冲到两人中间,抱住战纾,用胳膊压住战纾挥拳的手,“战纾,不能打架...”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桑淮雨怔愣在讲台边上,班级里鸦雀无声。


    “你疯啦!至于吗!不就是撞了一下桌子!”见战纾真想打他,李晓牧使劲扭着战纾的胳膊,想让她松开抓着的手。


    盛归压在迟到前五分钟进到教室,看见的就是这副狼藉场面。


    何樱见他走进来,向他喊:“盛归,帮我一下!”


    盛归匆匆插到李晓牧前边,一一掰开战纾的手指,又推搡着李晓牧向后退,逼得他紧靠着后墙,将战纾和李晓牧之间隔出安全距离。


    战纾呆呆的看着揉脖子的李晓牧,垂下双手。


    “战纾,你身上好烫,你发烧了。”


    何樱抱着战纾流眼泪。


    战纾没反应,默不作声的任由何樱抱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现在竟然想狠狠的跟谁打上一架,或者放肆的把周围的一切都砸烂。


    可是,李晓牧不是故意的没错,周围的一切也没错,她发疯是要去怪谁呢?


    事出总有个原因,既然别人都没错,那大概是自己精神有问题。


    “你们一大早闹什么!”


    听闻班级出事,徐海匆匆从楼上办公室赶下来。见到过道上衣衫不整的李晓牧,相拥的战纾和何樱,与插在几人之间的盛归,愣了一下。


    “老师,战纾生病了。要去趟医务室。”何樱生怕战纾被批评,抢先说道。


    徐海看着脸上泛出不正常红色的战纾,点了点头。


    又朝着李晓牧骂道:“你一大早干什么?不想念了赶紧滚。”


    “是她先找事儿的!”


    李晓牧憋了一肚子火,愤然的用食指指着战纾。


    “不是,老师,是这样的...”


    何樱松开战纾,嘴里向老师解释。


    所有声音都让她觉得烦闷,战纾没留在教室狡辩,虚浮着步子,晃悠的向医务室走去。


    盛归落后一步,不放心跟在她后边。


    他到现在还有些懵,战纾打了李晓牧?为什么?


    眼见战纾像是失去重力一般,左右飘着向前走,一根手指还划着走廊的墙面,他快步走到战纾身侧。


    “战纾,你还好吗?”


    “坏了...”


    “什么?”盛归没听清。


    “项链坏了,奶奶也没了。”战纾的声音细弱蚊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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